第四十章 針尖對麥芒
作者:八月與九月      更新:2020-05-19 23:56      字數:2282
  張遠跟著唐蒙一路走到了驛館的角落處,這裏平時就連驛館之中的下人都不會過來。

  唐蒙看著四周沒什麽人,便在這裏停下了腳步。

  “張行人怕是已經知道我找你有什麽事情了吧。”

  張遠聽唐蒙這麽一說,摸了摸鼻頭。

  這就尷尬了,他還真的不知道。

  “郎中將有什麽話要對我說的,就直接說吧。”

  “我此行前來就是因為張行人今日上午對夜郎侯說的那些話。”

  見唐蒙不上套,張遠隻能順著他說下去。

  “使團官吏所作所為應該還輪不到郎中將來管吧。”

  唐蒙臉上的笑容因為張遠的話幅度變得更大了,他這個人就是如此,越是一個人對他表現出來敵意,他就越開心。

  明麵上的敵人總要比暗地裏陰人的強上太多。

  “我確實管不了太多,所以此行前來隻是來勸一勸張行人,不管怎麽說張行人走之後這西南夷就跟你沒有關係了,而我還是要在這裏待著。

  我不能讓你把周邊的所有關係全都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大漢的敵人是匈奴,而不是夜郎。

  陛下可以把夜郎當成是金庫,但不能夠把夜郎當成是敵人。

  從金庫運錢出來,我們隻需要修路就行了。

  但是多出來一個敵人,不僅要修路,還要派出大軍,征辟數倍於大軍的民夫,搬空巴蜀三郡糧倉之中的糧食,這些都是張行人想看到的麽?

  若你想要看到這幅景象,之前為何還要安撫巴蜀民心,如此反反複複豈不是顯得朝廷沒有信用?”

  唐蒙說的話並不能夠讓張遠就這麽輕易地改變主意,因為他跟籍福已經確定了唐蒙跟多同的目的是什麽,隻不過暫且不知道達到目的的方法而已。

  對邊疆任何一個國家采取懷柔政策,都有可能導致邊疆百姓頻頻陷入到戰火之中。

  那種代價遠要比早些解決隱患要大得多。

  “郎中將不必說了,夜郎國的實力別人不清楚我信,你能夠不清楚?

  他們全國上下也就二十萬人口,能夠拿起武器的青壯年男子就是十萬人,這也就是多同口中的十萬精兵。

  任憑這十萬人都是那處宮殿中宮衛一般無二的裝備配置,我都不會妄言對夜郎動兵。

  若我領兵,隻需一千士卒便能夠屠盡夜郎,何須攜帶大量奴軍,征辟大量的民夫,糧食什麽的就食於敵還要我來教你麽?”

  張遠的語氣非常霸氣,唐蒙隻當他是在吹牛。

  這也是唐蒙根本在心底就沒有想到過用火攻的原因,要是諸葛亮穿越到這裏來,怕是會把唐蒙罵個狗血淋頭。

  長期跟北方遊牧民族作戰,大漢的武將都快要忘了火攻了。

  不過曆史上任何一場戰役都存在著其不可複製的特性,決定一場戰役走向的雖然最主要的是兵力,但其實還有諸多細節,若是沒有了這些細節存在,也就不存在會發生弱勝強的例子。

  “張行人既然如此強硬,那我也不好再勸說你了。

  隻是你想想若是開戰苦的可不是黎民百姓,朝著許多貴人的利益便也斷了。

  你要是能夠讓一步,我便從自己的份例之中分出一份讓給你,你看這樣行嗎?”

  張遠也是夠夠的了,恐嚇不成改成利誘了,唐蒙的手段僅限於此,讓張遠心裏麵產生了強烈的挫敗感。

  這樣一個人的計劃,讓他苦心冥想幾天都沒有辦法猜出來他想要幹嘛。

  難不成人類的大腦進化了幾千年其實壓根根本就沒什麽變化?

  “郎中將,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了,你軍中那黃長史原本是商賈之身,黃氏族人是吧。”

  唐蒙瞳孔微縮,暫且沒有回答,認真考慮了之後才點了點頭。

  “與朝中各位貴人的利益鏈也都是黃氏族人在聯係吧。”

  “不錯。”

  就在這時,張遠突然提高音調大喊道。

  “那我為何剛剛在詢問黃長史時,他說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郎中將你敢中飽私囊,就不怕朝中的貴人們立即廢了你?”

  原想著能夠嚇的唐蒙說些實話,但是即便是這麽一招,唐蒙依舊保持了鎮定。

  “你跟我們不是一路人,黃長史不會告訴你的,告訴了你他隻有死路一條。”

  在巴郡停留了整整一個冬天,唐蒙堅定不移的認為張遠不是自己人,要不然肯定不會為難在夜郎國的事情。

  “說起來我也算是丞相門下出來的,你怎麽就覺得他會不告訴我?

  你難道沒有發現這一路而來,籍福先生對我要比對你們更加親近麽?”

  在藍田縣種了幾年的田,朝中所有的都差不多忘幹淨,張遠這個人的存在。

  也都忘了張遠最開始的郎官職位是田蚡舉薦之後,劉徹才封給他的。

  單單說起張遠是田蚡門下,唐蒙是不信的,他不信張遠會跟田蚡對著幹。

  但是這其中要是將籍福給牽扯進來了,可信度可就大大的提升了。

  “原來張行人是君侯門下,失敬失敬,之前有些衝撞,還希望張行人大人有大量。”

  唐蒙對張遠這麽一拜,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過張遠卻覺得唐蒙對田蚡在內心深處是存在恐懼的。

  在大漢基本上沒有好相處的人,張遠之前算是,現在卻不是了。

  “你這些事情都是瞞著君侯做的,你可知道君侯知道之後你會是個什麽下場?

  趁現在還有些機會,趁早坦白不再插手西南夷之事,才是你的求生之道。”

  唐蒙底下的頭顱微微發抖,心中似乎在動搖,不過仍然不出聲。

  說到現在張遠還未曾言明他做過什麽事情,很有可能張遠根本就不知道。

  現在張遠心裏麵也是十五桶水七上八下的,他一直在詐唐蒙的話,可是唐蒙就是不鬆口。

  “末將沒有做對不起君侯的事情,也沒有做對不起陛下的事情。

  至於末將要做的事情,現在還不能夠告知給張行人知道。

  末將還是希望您不要對夜郎侯逼得太緊,若是夜郎侯暴起反抗,雖然夜郎國必敗,但是朝中那些貴人們的怒火不是您能夠承擔的。

  再者說,這其中牽扯到的人,也並非是丞相一個人,在他身後還有更大的人物。”

  說到這裏時,唐蒙抬起頭看了一眼張遠,陰翳的眼神直接刻畫在了張遠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