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主公,重歸(一)
作者:桑家靜      更新:2020-05-19 23:37      字數:3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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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馬子芮”的異樣表現白馬子啻並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到,隻是他眼下心思繁雜,頗有幾分分身乏術,他一麵需暗中操控著傀儡機變牽扯著崖風族老靠近,一麵他又感知到了乾族老的術法大陣即將大成,攪動天地變色,四野雷蟄。

  他看向陳白起,玉白手指撫向她微涼的麵頰,那肌理細膩似最嬌嫩水灩的花瓣,令人不敢用力指染,怕落下紅暈。

  他眸微黯,方才心底抑不住突峰而起的戾氣稍霽,他捧起她抬頭:“你想知道什麽以後孤會一一解釋給你聽,眼下你隻要記住,你自己親口講過的——”

  他手臂一伸,將她攬進胸膛,俯近她鄭重低語。

  “你白馬子芮對孤……永不背叛!”

  陳白起一震,耳畔仿佛再次響起那一道欲將她撕裂的冷絕孤狠的聲音——

  “孤讓你成為了白馬子芮,可你卻始終都是站在巫族那邊,是你背叛了孤!”

  “割發斷恩義,至今日起你與我,徹底成為仇敵!”

  他倏地抓起她,一躍而起,越過傀儡牆,隻見前方殺陣儼然已成規模,威壓之勢非同小可,一道道閃電像銀龍躥滾在烏雲之中,雷聲打破了天空的沉寂,狂猛暴唳之氣開始輻射性籠罩進每個角落。

  乾族老身上的巫力化為實質的乳白之氣匯集眾力,感召天地之力,發衝於頂,他怒目如銅鈴,喝聲:“白馬子啻,今日此處便是你的埋葬之地!你休想逃!“

  “天雷風火陣”是一種不死不休的殺陣,隻要鎖定了一方氣機,便不容他逃脫縮避!

  哈哈哈哈——

  感覺雷陣吞噬的越來越快,迫近麵前,白馬子啻的麵發受暴風而颯然揚起,麵上亦被映射出一種冷白陰鬱的光,他立於上空,道:“看來你們覺得已經是運籌帷幄,憑這天雷風火陣便能取下我白馬子啻的命了。”

  下一秒,白馬子啻卻突然出手將懷中的“白馬子芮“給送入了陣中。

  “我的確是破不了這天雷風火陣,可誰說我要入陣了。”

  那一刻,時間好像一下被拖慢了進度條,一切都被放慢了起來,連心底被撕裂的痛楚都變得綿長起來。

  猝不及防的“白馬子芮”被推開,她感覺自己好像穿透了一層薄膜,便茫茫然地跌站於一片空地之上,她揪然於胸,驀然抬首,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對待她?

  她眼尾一度赤紅如妖如魔,眼瞳混沌可吞日月。

  白馬子啻沒有避開她的怨、她的眼,他就這樣看著她,一點一點地被拖曳入陣中,被鎖於陣中,變成一隻無辜淒厲的囚中鳥。

  而霖族老見陣中入人,陣法立即如巨籠閉陣,猙獰外伸的雷電豎立成杆,將陣中之人牢牢封鎖在其中,心中大為震怒與遺恨,想阻止時已來不及了。

  “白馬子啻,你果真歹毒無恥,竟以它人之性命替你祭陣!”

  此陣一旦開啟,非祭肉血軀方可罷休,如今白馬子啻率先拿了“白馬子芮”的命來替他擋災,陣法一旦鎖人,除非陣中之人生亡方可再度開啟。

  他這相當於是拿一命換一命。

  如此一來,“白馬子芮”成為了代罪羔羊,而白馬子啻則置身事外。

  雷電如蛇,一道刺眼的閃電迎麵而來,陳白起一驚,忙從旁閃躲,緊接著又迎來一道,它劈入地麵,頓時便落下一個拳頭大小的深坑,這若劈在了人的身上,豈能安然無恙。

  她麵遽白紙,雙眸赤紅,茫然無措地躲避之際,像愴惶無助的倉鼠,狼狽不堪。

  為什麽?

  她一直在問他,也一直在問自己。

  為什麽,他不要她了……

  可以說白馬子啻這一手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巫族那邊的人全都愕然呆愣,等過了一會兒,再看向白馬子啻的目光,那簡直就是與禽獸無疑。

  遇見危險,連自己的妹妹都能舍棄,其心腸何其歹毒狠冷。

  般若彌生怔然。

  她也沒有想到會出這樣一場變故,她隱覺奇怪白馬子啻的前後改變,但又見“白馬子芮”如今已入陣中,即將被天雷風火陣碾滅成灰,心中既痛快,又是鱷魚眼淚地感歎著……她真是有夠傻的啊,在中了“夢繭咒”後,還撐著心脈受損不願意傷害那個在“夢”中傷害她至深的人,這是偉大還是善良得愚蠢呢?

  嗬,如今反手便被人利用得一幹二淨,她該是知道後悔了吧。

  可惜,這一切都太遲了。

  巫長庭看到“白馬子芮”被鎖於陣中,雷電加身,她像被折斷了翅膀扔進暴風雨之中的小鳥,淒哀無助,慌亂到無法自處,不知為何心有些難受,他克製著自己的心軟,隻陰晦翳翳地瞥向白馬子啻。

  這一刻,他真想殺了他!

  連一個如此依賴信任他的孩子他都舍得如此輕易犧牲掉,這人竟還是他們南詔國的王,有這樣寡情絕義的人為王,南詔國遲早會被他斷送在手!

  而成為眾矢之的的白馬子啻他像隔絕於世間的神祗,始終是遊離於人世卻又不容於世的空朦冷淡,他看起來是個沒有感覺存在的人,但無人知道他的目光卻始終像是鐵烙銘骨一般,沒有一刻離開過“白馬子芮”。

  “阿兄——“

  “啊——啊兄,救我——”

  她剛一落入陣中,轟隆”一聲,那一聲驚天動地,電光一閃又一閃,驚雷一個又一個,把大地都震得發抖,而“白馬子芮”眼看躲無可躲,便驚懼地蹲下捂耳。

  “阿兄——”

  他聽著她一聲一聲的呼喚,呼喊著他。

  他那清澈似泉的眸下流淌著太多太多的晦色與深沉,無人得知,他緊了緊拳頭,幾乎全盡了全身力氣才抑止住想入陣中護著她的衝動。

  她不會有事的,他告訴自己,她與旁人是不同的……

  “子芮,你該清醒過來了!”他還是沒壓住嗓音中的啞澀。

  “你若恨我……那便站起來。”

  “白馬子芮”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雷電越來越炙滾,電鳴火閃高速落入地麵時,眨眼間,火海席卷開而,狂風卷起滾滾的灰塵,將她周邊的空氣都碾成了割膚切肉的利刃,她像待宰割的牛羊,下一秒就將會被送上火場炙烤。

  她在火海之中,聽到了白馬子啻的聲音,巍顫顫地掀起眼皮看向他,他站在傀儡身上,容姿秀異,超然絕俗,如此高高在上,冷眼旁觀著她這般可悲可笑可憐的模樣。

  他道,你若恨我……

  恨?

  她恨他嗎?

  “我知你騙了我,從一開始——”

  她站了起來,瞳仁已完全變成了漆黑一片,眼尾卻像被割開一樣巽紅,她盯著他,渾身都在抖,似得了癔症一樣。

  她一直以來其實都是在自欺欺人,她很笨,也很呆,一路隻想著隻要瞞得好好的,好像將自己騙了過去,便能騙盡天下人似的。

  可是……

  她捂麵啞笑:“你終還是舍棄了我——”

  假的終究是假的,一旦真相被撕了開來,露出的隻能是麵目全非啊。

  這句話,像一柄利劍遽然刺進白馬子啻的心口,他下頜收緊。

  她站了起來,這時,天雷風火陣已經發動了九次,一次疊加一次的威力,將雷、風、火九層集齊,此刻被陣中鎖定氣機之人,絕無生還之力。

  隻見陣中接雷轟鳴,天空中數十條臂粗的雷電驟然集結劈下,本該昏暗陰沉的天地一下又亮堂了起來,直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來。

  “護陣!”

  此陣一旦啟動非同小可,非祭陣之人身亡方可停下,乾族老等人無法半途而廢,仍舊施通身巫力以持陣型。

  雷電落下的位置正是“白馬子芮”的頭頂。

  見她不躲了,也不避了,甚至連最微小的抵抗都放棄了。終於,白馬子啻亦維持不住他的“無動於衷”,他麵色極度冷冽,眼白處逼出了紅血色,粉色的唇因用力過度而殷紅如泣血般。

  “——子芮!”

  她轉眸看他,黑到極致的眸心卻是空洞而自毀,電光閃鳴晃於她頭頂,幾乎掩蓋了一切的聲響。

  “你剛問,若我恨你……”她近似自語道:“我不恨的。”

  他剛動一下,卻被她的下一句話給震定在當場。

  她一字一句,如椎血飲泣道:“我隻是不會再信你了,我也不會再信任何一個人了!”

  巨電終於劈下,那道奪目凶煞的白光一下將一切景物都吞了,一時之間眾人什麽都看不清了。

  般若彌生伸臂掩目,她心提了一瞬。

  終於……死了麽。

  事實上,所有人也大抵認為陣中之人受雷擊所摧,必不可生還,“天雷風火陣”將會停下來。

  可下一秒發生的事情卻在他們頭頂猛砸一擊。

  當他們適應了強光的刺眼,再度朝陣中看去時,一個個的麵色,卻在刹那間全變了。

  這、這不可能,他們……他們這是看到了什麽!?

  那暴烈性的雷電仍在轟鳴,本以被碾滅成灰的人卻毫發無損,那蛇電“劈裏啪啦”像凶猛的獸張開血盆大口,鑽刺於她頭頂,想一口將“弱小”的獵物吞食入腹,嚼食得渣得不剩,但卻沒有想到,卻始終無法突破那看似脆弱卻始終無法觸及的一小短距離。

  “啊——”

  從她身上突然爆發出一種龐大又令人不寒而悚的力量,那固若金湯的凶悍陣法甚至竟因其力而隱約崩潰不穩。

  不、不可能!?

  乾族老瞠大眼睛,滿頭汗水淋漓而下,眥目咬牙。

  哢哢——

  什麽東西破碎掙裂的聲響。

  在這敏感的時期,一下驚動了眾人的神經,他們不禁心跳加速,頭皮發麻。

  砰——天空聚集的鉛厚雲層被一股衝天之力給破散,如蘑菇雲一樣炸成鱗片散開,而“天雷風火陣”應聲碎裂,維持陣法的崖風族人與祭陣的兩位族老受力之反彈,猛地被推開,摔落了幾丈遠之後,砸地噴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