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主公,墨家(二)
作者:桑家靜      更新:2020-05-19 23:36      字數:3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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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為一事莫成?”陳白起問道。

  贏稷闔上眼,語氣懶漫道:“這是他遊世後對外的自稱,至於原由便不得而知了。”

  一事莫成,可謂之有一事於他心中甚重,未曾完成;也可謂之,他自曆世後便未完成一件值得一提的大事,便是一事莫成。

  “煥仙不明,這钜子令乃墨家钜子的身份憑證,何以演變成了兩派爭奪之物?”陳白起關於這一點一直覺得疑惑。

  贏稷似感覺到了幾分疲憊,他伸手揉了揉額角,仰頭靠在軟枕上:“這事便讓稽丞相講給你聽吧。”

  陳白起聞言,一挑眉。

  稽嬰要來?

  果然,過會兒內長侍便疾步入內來報,稽丞相來了。

  贏稷沒有睜眼,隻啟唇淡淡吐出一個字——傳。

  不一會兒,稽嬰便進入了寢殿,他在外行了君臣之禮後,便察覺到黑帳內除了贏稷外還站著另一人,他略感詫異了一下。

  他眯眼,辨認了一下。

  “可是……陳弟?”

  陳白起表示對於稽嬰這種隨口便拿來的親近稱呼表示見怪不怪。

  她步出黑紗帳,向著稽嬰行了一禮。

  “煥仙見過丞相。”

  稽嬰眸盈笑意,柔聲道:“當真是你啊。”

  他托起她。

  “你昨夜回宮得晚,難為你能起這一大早了。”

  陳白起簡潔道:“正事要緊。”

  稽嬰直勾勾地瞅著她,他發現他挺喜歡她這種一本正經的模樣。

  “稽嬰。”

  這時,黑紗帳內傳來贏稷低沉磁性的嗓音,略顯不悅。

  稽嬰將視線從陳白起麵目上移開,撩開了黑帳步入內,他與贏稷關係非一般人可比,因此也沒講究那麽多禮數。

  “君上,今日可感覺好些?”他彎下腰,視線在他潮濕的額發與旁邊的茶盞繞了一圈後,歎息一聲。

  有這麽一個不聽醫囑的君上,還著實令人操碎了心啊。

  贏稷淡淡“嗯”了一聲,留意到他的視線,他便不耐煩地揮揮手:“你給陳煥仙講講钜子令的事。”

  稽嬰頓了一下,轉過頭看了“陳煥仙”一眼。

  “喏。”

  他看著“陳煥仙”,溫和笑顏道:“不知,煥仙想聽哪一段?”

  看來,稽嬰也是一個知情人。

  陳白起直接道:“我想聽全部的來龍去脈。”

  稽嬰聞言,回頭瞥了一眼贏稷,揶揄道:“這倒是挺長一段的故事,也難怪君上要換我來講了。”

  贏稷顰了顰眉,眉宇間擰皺著煞威,令人不敢放肆。

  稽嬰清咳了一下,拿扇子尖敲了敲手心,將思路整理了一下,方緩緩道來:“這钜子令乃墨家钜子號令天下墨者的令牌,按規矩本應是掌握在每一任钜子的手中,隻可惜這一任的钜子如今已年邁體弱,他已無精力再斡旋這兩派係之間的鬥爭,於是他便想了一個主意,他將钜子令拿出,讓他們每三年從墨辨與墨俠中選一任來承擔钜子令,無論是墨辨或墨俠雙方都需聽令於此人。”

  稽嬰看向陳白起,見她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便又道:“一開始,钜子令是由一些墨家比較有威望者所持,隻是墨辨與墨俠一向理念與行事做法不同,若是墨辨者持有钜子令,自然未來三年的規矩便依舊墨辨一方改寫,若是墨俠一方持有钜子令亦相同。”

  “既然墨辨與墨俠從本質上有著不同觀念的行事風格,自然對方的規矩便相當於一種束縛,這樣的選舉模式隻怕不能長久。”陳白起若有所思道。

  稽嬰頷首:“沒錯,後來墨家內部分化得厲害,隻是钜子有令,墨家弟子不能內鬥或自相殘殺,違背者將不問理由直接驅逐,雖說這種以人投選擇的方式不適合了,但到底還是要維持表示的和平,於是後來便變成了兩個派係之間的竟爭,誰有能力便由誰獲得钜子令。”

  “那他們具體是如何來奪下這钜子令?”陳白起好奇道。

  稽嬰道:“他們兩派經過一番商議,最終決定每三年便從兩派中選出三名弟子代表,雙方一共出三道難題來解答,雙方各出一題,而最後一題,則由钜子來出,最終獲勝者一方可得钜子令。”

  陳白起道:“我既非墨家弟子亦可參與?”

  稽嬰神秘一笑:“隻要記名於一墨者派下,誰又會特地去追根究地查徹?”

  當然,接正規程序下,入墨家需要一位得高望眾的舉薦人,並且入墨家者必須身民清白,不為官不為盜,不為門閥世族子弟不為貴族王親。

  哦~

  陳白起表示明白。

  稽嬰又道:“三年一選,這次將由墨俠來決定大選的具體位置,你可知這次钜子令舉行大選的位置在何處?”

  看他那講一半留一半的表情,陳白起便知墨俠選擇的地方對墨辨而言絕不是什麽好地方。

  “不知。”她搖頭。

  稽嬰道:“乃秦國的天峰山。”

  “天峰山?”陳白起默默地查看係統地圖。

  這邊,不等陳白起查到位置,稽嬰已經給出答案了:“天峰山離函穀關大約二百裏的位置,如今初夏時節,隻怕頂峰的雪都還未化盡吧。”

  陳白起聽他的語氣好像話中有話,她便深深地看著他問道:“為何墨俠一方要選這樣一個位置?”

  稽嬰半垂眼睫,手中羽扇輕搖:“那自然是……為了給墨辨這群文弱無力的學究一個下馬威,你可知這天峰山無路無橋,無階無徑,上山之路需得人徒手攀爬,若體格稍弱一些之人,隻怕是有命去無命歸啊。”

  陳白起:“……”

  茅塞頓開啊。

  她終於知道為什麽幺馬等人在這樣芸芸有誌青年當中,為何卻偏偏一眼便看中了她。

  原來……是看中了她的“力大無窮”啊。

  “想必你如今也能了解你將麵臨的處境,可有其它想法?”稽嬰觀察著她的神色。

  陳白起搖頭:“雖有難處,卻也不是不能克服。”

  稽嬰見她意已決,想著這段時間對她的了解,她並非一個魯莽之人,且行事穩重機智,便認為她定有所依仗。

  他心稍安,便問:“那你打算何時出發?”

  “今日,稍晚些時候吧。”她考慮著。

  稽嬰看了一眼贏稷,又道:“那可需要我們派些人隨行?”

  “此行人多反而累事,煥仙無須隨行,隻是想請求秦王與丞相一事。”

  稽嬰沒應,他看著贏稷。

  有贏稷在,他自是事事需得依循他的意見來辦。

  贏稷這時睜開了眼,他一雙闇沉幽長的眸子凝注著她。

  “何事?”

  陳白起總覺得比起稽嬰的無害與溫和,贏稷的強勢與霸道太過強橫,總會令人產生一種退避,哪怕他此刻病躺於榻,這一身氣勢亦半分不見收斂。

  她唇畔含著一抹溫淡笑意,半垂眼眸,將自己事先擬好的計劃向他娓娓道來。

  係統:主線任務——墨家钜子令,眼下墨家內亂派鬥,墨俠一派持勇殺生膽大妄為,倘若獲得墨家钜子令隻怕更會有恃無恐,受刺殺一事秦王贏稷一怒,便令你前往天峰山爭取墨家钜子令,狠挫墨俠一派的威風,接受拒絕?

  ——

  從雍宮出來後,陳白起便去看姒薑。

  姒薑重新易容了,他腹部有傷,暫時不能起床行動,可得知陳白起一會兒便要出宮與墨辨一等人匯合,便硬要求要跟著陳白起一道去。

  隻是陳白起並不答應。

  “你的傷非一日便能長好,你若是去了,遇上什麽事,我豈非還要轉過頭來照顧你?”

  見他固執已見,陳白起不得不將話說狠了。

  姒薑聞言,臉色便受了一擊悶拳,白中透著灰。

  見他不好受,陳白起長歎一聲,又道:“這次不會有什麽危險,大不了隻是輸了一次比試,你不必過於擔心,且安心養好傷,等我歸來與我一道赴六國會盟。”

  經過陳白起一番好說歹說,終於才將姒薑給勸躺下。

  安撫好姒薑後,陳白起便回到臥室準備收拾一些行李,卻見稽嬰帶著一人走了過來。

  陳白起出門相迎,目光在稽嬰身後之人轉了一圈,遲疑道:“丞相,這是?”

  稽嬰看著她的眼睛,溫聲道:“聽說你的隨從臥病在床,這次不能隨你出門,我便想著再怎麽樣你路上還是需要跟在你身邊照顧你之人,所以我便帶來稽四,讓他陪你去吧,他自有用處。”

  陳白起聞言,看向稽嬰身後的“稽四”,她眼神有幾分微妙。

  “稽四”與昨夜的姿態大不相同,他低著頭,纖長而白皙的頸露出一截,一副恭謹而溫馴的模樣。

  雖知道稽嬰帶人過來目的並非他所言那般單純,但陳白起這次卻沒有拒絕,而是直接道謝。

  談完“正事”,稽嬰便認真地看著她,忽然感歎了一聲。

  “煥仙,我總覺得與你仿佛在哪裏曾經見過一般,明明陌生,卻又總覺親切。”稽嬰輕拍了一下她的肩:“所以,若你能平安歸來,我定會衷心而喜悅。”

  陳白起迎著他那一雙真摯動容的目光,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她行了一揖,起身微笑道:“萬路艱險,我會平安歸來的。到時候便請丞相不嫌煥仙不自量力邀請丞相與我一道飲酒,昨夜的果子酒尚太澀,煥仙倒是珍藏了一些不錯的果酒。”

  稽嬰一愣,接著笑了,那一雙清澈明亮的雙眸盈彎起來。

  “好,到時定好好品嚐一下煥仙的藏酒滋味。”

  係統:稽嬰對你好感度+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