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金正直真的有兩把刷子，陳明亮對他也很尊重，稱呼他金總。

  金總還真是有點牛逼的。他之前是京城一家大型製造型國企的副總。公司改製，然後產能改造，工業企業搬到河北湯山去了。

  資本方就用工廠的地皮發展房地產，隻開發了一期就把本錢全賺了回來，誰關心你企業的死活。

  金正直就比較尷尬了。私營企業看不起這種內鬥內行，外鬥外行的領導。自己一個地道的京城人又不想大老遠去北河，隻能賦閑在家。

  正好金正直和畫家老金沾親帶故，老金也不想自己堂弟正值壯年就頹廢了，天天和老婆吵架也不是個事，這個年紀退休還早了點。

  推薦他到陳明亮公司來管理一下物業，也是牛刀小試。

  人家一上手就明顯的不一樣，手底下的人和事都管理的井井有條。、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才能，隻是看用在什麽地方。

  讓他搞創新搞發展可能不成，可是管理收租，做整潔，做內務，做形象，真的是一把好手。

  金正直是老金的正經親戚，是他的親堂弟。跟老金這種玩藝術吃老本不同，金總從小就喜歡學習。70年代初考上的大學，哦，不，是被推薦上的大學。那時候是不流行高考的，讀書靠推薦，因為照顧少數民族政策，隻要你願意，街道是願意推薦你去讀書的。

  金正直大學畢業就進了京城某大型製造企業，這可是鐵飯碗。辛苦工作20年如一日，終於從小金變成金工，金總工，又變成了金總，最後混成了企業的三把手。

  在京城親友圈裏是又有麵子又有裏子，畫家老金過得青黃不接的時候還問堂弟借過糧票。

  但是從90年代初開始，這些工業企業就每況愈下了。尤其是京城的這些工廠，更是難以存活。

  人工，交通成本持續上漲，產品品質持續下降。本來他們工廠的產品品質還可以，但是耐不住同樣的東西，別人賣5塊，你賣10塊。

  人們都是貪圖便宜的，京城大廠的東西質量真的好，可我還是願意買5塊的，用壞了大不了再買一個唄。

  企業退休職工人數也多，慢慢就頂不住了，全靠國家貸款活著。

  金總從一個技術員，生生做到車間主任，再到工會主席，再到一個主管宣傳，抓計劃生育工作的副總，然後晉升為管財務管人事的三把手，都是熬出來的。

  隨著京城城市的發展，這些企業外遷了，作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京城人，誰會跟著企業去湯山呢，真去了又能有什麽發展。

  原來公司的廠址變成了開發商的地盤，人家才不會要你這種老派幹部呢。老金其實也不老，還不到50歲，但是人家就是不要。

  尷尬的事情來了，高不成低不就，中年男人的悲哀。

  賦閑在家半年多，陳明亮的置業公司要招人了。陳明亮這個靜美置業公司的名字很有誘惑性，一聽就是房地產開發的。這時候物業管理還不是太流行，一般就是開發商隨便派幾個人進行管理，費用也很低，一個門崗，幾個清潔，每個月交多少衛生費，這就完了。

  有次陳明亮跟老金牢騷說自己公司缺個老總，尹超管不來這麽瑣碎的事情。

  老金就說你這啥公司呀，平時做哪些業務呀？

  陳明亮就在這等著他呢，隻有在同行麵前嘚瑟買房的快感才更有成就感。

  他拿出自己公司的台賬:“你瞅瞅，你瞅瞅!我公司事情多不多，管這麽多樓，這麽多商鋪，哎呀，要是每套房子我一天去一趟，我要三年多才輪一圈啊。”

  老金頓時覺得自己那點炒房的成果拿不出手了。

  “我有個堂弟，以前是企業的大領導，現在閑著，我把你公司資料拿給他看看可以不。”

  “可以啊。”陳明亮求賢若渴。

  老金就把陳明亮的營業執照複印了一份，帶給了自己堂弟。

  金正直一看，不得了，注冊資金幾個億！公司名下管理的自有物業10多萬平，聽老金說願意給的待遇還不錯，顛顛就來了。

  來了開始還覺得可能工作很難開展，隨後就發現這麽簡單！

  原來工作的性質就是管理裝修進度，監督施工質量，外加招租收租。

  殺雞用了牛刀，牛刀還挺高興，因為給他配了一把唐刀的刀鞘。

  陳明亮把自己的奔馳車都給老金了。

  這也是導致尹超心灰意冷的原因之一。

  尹超天天忙的要死要活，工作效率低下，進展緩慢。

  老金一接手，采購成本下降，裝修品質上升。人還是那些人，工作進展明顯變快，各項工作井井有條，收入增加，費用支出還降低了。

  術業有專攻，管理也是一門學問。

  既然決定了回家過年，那就要早做準備了，本來陳明亮還發愁怎麽準備年貨呢。

  沒想到老金這麽會安排，陳明亮也是隨口一提，他早就給陳明亮在京城的師長提前準備了拜年禮物，恰當得體。陳明亮想了很久，實在沒什麽不妥。

  給員工們發放什麽樣的春節福利，老金也做了幾手準備，隻等陳明亮同意。

  所有工作都做在了前麵。

  甚至，把陳明亮回鄉的年貨都準備齊了，還考慮了經濟型和實際性。

  真是一個人才。

  尹超回家後，金總就不再是副總，他很快就被任命為公司的總經理，花藝那邊的工作也給他代管。

  陳明亮隻擔任公司董事長。

  陳明亮安心回家過年，大權在握的老金是上竄下跳，忙的不亦樂乎。

  他也會充分利用手上的資源，玩的比尹超高端多了。

  以前在國企上班，雖然在企業內地位很高，但是麵對銀行，麵對金主，也要求爺爺告奶奶。

  來陳明亮公司上班了，麵對的還是銀行那幫人，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公司有優質資產價值好幾億，賬上存款大幾千萬，每個月新增流水幾百萬，光完成攬儲業務就能睡到幾個銀行財務經理了，要是再發展點貸款業務，支行的行長副行長都能挺著啤酒肚陪你睡。

  這些銀行的人裏麵，尤其讓老金恨的咬牙切齒的就是給他們做對口銀行的xx銀行xx分行xx支行的經理，人叫薑林。是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這裏說的年輕，是指比老金年輕。

  在老金的任上，她是給了各種難堪。最難受的一次是上麵領導都同意了，給企業新增一千萬的貸款，也同意之前的兩千萬直接貸轉貸。

  結果，卡到了這個姓薑的手裏，“一共貸你們3000萬貸款是沒有問題的，不過你們要先還上那2000萬，我們才能貸你們3000萬。”

  “我們要是有2000萬，還額外貸你這一千萬做什麽。”

  這個女人就堅持你還了款才能貸款。

  批準貸款是大領導運作的結果，為了這點小事，總不能又麻煩大領導一次。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老金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後實在沒辦法，老金還是像借高利貸一樣找過橋資金拿到了這三千萬。

  2000萬用了10天，手續費就200萬，說是貸了3000萬下來，到手就隻有800萬了。

  你說心裏氣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