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更冷了，大雪都下了幾場。

  北方的雪下的很大，而且經久不化。年前下的雪，要等到年後初春甚至驚蟄才會化完，有時候一場大雪下完，人完全不敢出門，外麵全是平的，不熟悉路況的話，一不小心走到了溝裏河裏。

  北方的孩子見慣了雪，沒人會去雪地裏打鬧，也沒人會跑到曠野裏呼喊。

  大家默默的掃出一條路，然後沿著前人走過的路，該幹嘛幹嘛。

  路邊種上一行白楊樹，很多時候是給冬天的雪後指路用的，不然，靠著一根竹竿開荒探路，也太誇張了。

  惡劣的天氣沒有能夠阻擋陳明亮鍛煉的身影。他依然每天堅持晨跑，深蹲，蛙跳，衝刺，直到筋疲力盡，周而複始。

  是不用擔心沒有場地活動，學校會第一時間組織同學清理操場上的雪，學生們也很積極的進行這樣活動。

  操場還是要晨跑的，要盡快清理出來。

  一天天過去，餐廳管吃，陳明亮又不體恤體力，他的身體狀態越來越好。

  雖然沒有測試過成績，陳明亮感覺自己進步還是有挺多，身體更有力量了，不像之前衝刺到最後腿腳發飄了。

  不過這兩天就練不成了。

  期末考試要來了。

  寒假也快要要到了。

  提到考試，除了學霸們，別人都不喜歡；提到放假，除了陳明亮，別人都很喜歡。

  陳明亮並不想放假，因為他知道放假回家了他要做什麽，這些往事都印在腦子裏，他重生後都沒回過家，心裏並不怎麽想。

  回家了，他就要先上交自己在食堂賺的打工補貼，然後每天在家還有幹不完的活，喂豬喂羊，去撿枯枝，哪怕是背著背簍去外麵撿牛糞也是好的。

  隻要自己閑下來，張春花就會找著活讓自己做。

  敢回一句嘴，挨罵一整天。

  罵到最後就會歸結到自己的死鬼老爹身上，無外乎老陳死的早啊，生兒子不孝啊，自己命苦啊之類，通常還都能把張春花自己感動的哭。

  張春花很要強，對陳明亮尤其嚴厲。

  陳明亮自己還想繼續鍛煉，那麽早回家做什麽呢。

  年底了，這個時節估計又要天天去殺豬吧，賺取免費的豬下水，還能剩些肉回來。

  陳明亮不在家的日子，張春花也賣熟食，不過要花錢去收豬下水。連腸帶肚一起一套要花兩塊錢甚至更多，雖然成品能賣十幾二十塊，可還是劃不來啊，有免費能得的幹嘛要花錢。

  對考試還是有了一點點期盼。

  這段時間的學習，也開始有了些心得，成年人的理解能力總比未成年人充分。

  雖然還沒有準備的很充分，考試說來就來了。

  這次期末考試是分年級進行的，特地劃分了考場，就是不太願意讓學生們作弊。

  初一年級和初二年級交叉著坐，互相換教室參加考試。

  陳明亮的考場還是在自己教室。

  看著有一半的同學出去，又來了一半的小毛孩子，一些人嘰嘰喳喳，一些人唯唯諾諾，近四十歲的自己，實在看不上那些小毛頭。

  新來的小學弟第一看陳明亮，就衝著這老相，我靠，監考老師來這麽早！

  原本雀躍的心情立刻被打了下來，大家像鵪鶉一樣不敢大聲說話了，乖乖按學號找到自己位置，坐等開考。

  直到真正的監考老師來，發現那貨是個學生，才知道自己被他的外表騙了。

  教室裏條件還可以，並不冷。

  每個班都有一個鐵皮爐子，燒蜂窩煤的，爐火旺旺的。現

  在蜂窩煤也很便宜，一毛五一個，一天也就燒4到5個，每人交幾塊錢班費，一冬天夠用了。

  好多學生故意把饅頭剩下來，等冷涼了放在蜂窩煤爐上烤著吃，烤的金黃酥脆，饅頭皮可香了。

  還有些學生帶些地瓜，花生之類的。

  這些熟的慢，就要自己一直守著才行，不然扭頭就會不見了的，就這樣，通常烤不熟也就被搶光了。

  陳明亮重生之後就沒有參與這些了，太幼稚了，跟孩子們爭強，自己參與不進去。

  那麽多年過去了，初中的同學們都不來往，已經記不太清了。

  感覺自己和他們已經不是一代人，他們津津樂道的話題，自己索然無味，感覺更沒有共同語言了。

  同學們這個階段關心的是小燕子眼睛好大，紫薇好美，爾康好帥，蘇有朋好萌。雖然後世，除了爾康，其他人還是很紅，但是看他們那傻乎乎樂淘淘的樣子，自己沒有一點參加進去的熱情。

  有的同學還買了還珠格格的大頭貼，帖在自己書本上。有的還專門買一本帶封皮的筆記本，上麵抄寫歌詞，什麽瀟灑走一回，什麽當，每一頁還都貼上自己喜愛的大頭貼，這就是最美好的童年。

  每個時期都有自己喜歡的明星。

  陳明亮不喜歡這些。

  靜靜的等老師來，發試卷，開考。

  考試的過程也很平淡。

  該會的都會，也都寫了；不該會的也不會，也蒙上了。

  沒有想象當中的虎軀一震，腦海中知識全部蹦出來，然後金手指全開，然後全部滿分的等著打眾人臉的情況出現。

  也沒有人嘲諷陳明亮學習不好，因為敢挑釁就要接受敢於挨打。

  也沒有人關心陳明亮運動會能不能拿到好名次，甚至都不知道他會參加運動會。

  37歲的老靈魂，照樣不能完全駕馭初二的期末考試題。

  但畢竟還是經過了一個多月的努力，不至於完全不會。

  應該可以掙得一些體麵吧？

  誰在意哦。

  老師也不在意，同學也不在意，自己也不在意。

  在這樣的農村學校，隻要你考不上一中，誰會在意你的死活。

  說不準今天還上著學，明天就卷鋪蓋回家了，連一個送你的人都沒有，都是一個鄉鎮的，不懂得離別。

  考試持續了兩天。考完就放假了。

  陳明亮還是沒有立刻回家，過一周大家還要回來拿成績單的，他那時候再回家。

  主要是學校食堂還有些剩饅頭和剩蔬菜，他一個人改可以開夥，一個人放開吃的話也能維持好幾天。

  就這樣又持續鍛煉了一周。

  每天堅持自己的節奏，沒有停歇。

  腹肌的線條更硬朗了，身體上的肌肉塊也更結實了。

  麵色都好了一些，吹的發紅的皮膚都緊湊些了。

  臘月二十二，學校拿成績單的日子，天氣陰。

  明天就是小年了，陳明亮也終於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早上正常晨跑，回來洗手，洗臉，做早飯，吃早飯。

  上午十點鍾到教室。

  已經陸續有學生騎自行車到學校拿了成績單再回家。

  有些人拿到成績單很高興，有些人無所謂，有些人把成績單丟了，裝作沒發過成績單的樣子，還有些人想著有沒有地方坐一份假的成績單給家裏人看。

  今天二班發成績單的是班主任，物理老師，姓張，年紀也不小了，快50了。

  陳明亮剛到班裏。

  張老師看到他就眼睛一亮，

  “陳明亮，你這次考的不錯，全班第十一名，學習開竅了哈，努努力，再漲點分，說不準能考上一中。”

  “這是你的成績單，你的其他科都還不錯，數學差了點，隻有四十幾分，要是數學考好了，不說第一，前五名就是你了。”

  “別看這麽大個子，心思還挺靈範，你的每門試卷我都看了，字是寫的真好，卷麵整潔，老師都多給了幾分。”

  “謝謝老師！”

  陳明亮第一次感受到老師的熱情，簡直受寵若驚。

  然後收拾東西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