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其實，這都在他意料之中。

  這，是神刀門的隱世之地，也是祖地，相當隱秘的一處地方。

  但是再隱秘他都沒想過，此刻站在他麵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一男一女，會找不到。

  “你們還是來了”

  於賀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不過，這一男一女的視線，並不在於賀這邊。

  男的在好奇地東張西望，女的則是漠然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一男一女的無視，卻似是給於賀帶來了某種力量和勇氣。

  他艱難地蠕動了一下喉嚨，眼中也浮現出一抹希翼之色。

  “所有的錯，都是我一人之錯，還請饒了神刀門一次”

  這是於賀的請求。

  但這看起來，好像也不算請求。

  因為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由坐姿改成了跪姿，顫顫巍巍，做出一個跪拜的動作。

  這不像請求，更像是祈求。

  他還是被無視了。

  不過，他沒有起來，依舊是匍匐著，一動不動。

  也不是沒動。

  在他跪拜之時，上官凝霜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也僅是一眼，就轉過了頭望向了別處。

  稍作思忖，她拉上陸羽的手，往前走了上去。

  往前，自然就是神刀門的祖地。

  而於賀所在的位置，其實是在祖地大陣的外圍，入口之處。

  他是來到祖地了沒錯，但真想進入其內，是不切實際的，同樣也是不允許的。

  聽聞腳步聲漸遠，匍匐在地的於賀渾身一顫。

  隻是他的臉，幾乎全部都埋進了土裏，無人能看清他此際的表情。

  卻是突然，他聽到腳步聲一頓。

  這意味著那一男一女，停下來了。

  他也似是觸電了那般，身不由己地顫悚起來。

  上官凝霜帶著陸羽，又回到了於賀的麵前。

  “我跟他們說過，這件事就此算數，不過他們不肯作罷，對了，我討厭麻煩。”

  她輕言輕語，似是自顧自說。

  隨後，她低下頭望著匍匐的於賀，“當時，你看到了什麽？”

  這兩句話，一點都不搭邊著調。

  上一句話的意思，是在坦白她是個怕麻煩的人，卻遇上了麻煩事；而下一句話，則是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於賀陡然又是一顫，因為他聽懂了，這個灰衣少女，為何會這麽問。

  她沒有等於賀做出回答，又拉著陸羽走了出去。

  卻是走了幾步，再次折轉回來。

  “我想，他沒有殺你，應該有他的用意，我想問問，他為什麽不殺了你。”

  這個他，並不是指張宏圖，也不是指神刀門的任何一人，這個他，她指的是陸羽。

  她的兩次提問，著實是太過讓人摸不著頭腦。

  隻是，於賀又聽懂了。

  他也突然意識到，這連番提問，恐怕是還有回旋的餘地！

  畢竟他都活了差不多上百歲，不可能看不透這點。

  於賀有了動作，他抬起了頭，而之前的恐懼，已然彌散得七七八八。

  或許他也已經明悟，恐懼並不能解決問題。

  而這灰衣少女的問話，極有可能就是他現今唯一的籌碼。

  四目對視。

  “我看到了那一刀。”

  縱然他竭力保持著平靜，但是說起那一刀，僅僅隻有幾個字，卻還是忍不住微微變了調。

  上官凝霜臉上的神情，未有任何變化。

  半響，她點了點頭，“看來，他不殺你是有用意，那好，我不殺你。”

  說完，上官凝霜又走了出去。

  “等等”於賀煞白著臉，顫抖出聲。

  因為他知道，麵前這個灰衣少女，要進入神刀門祖地究竟為何。

  “還請，放過他們那些小輩，都是無辜的。”

  說出這一句話，於賀仿若用光了身上所有力氣。

  “我好像跟你說過，我警告過他們而你，沒有跟我談判的籌碼。”

  於賀的臉色又是一變。

  的確。

  說一句中肯的，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說白了，是少掌門衝撞了對方在先。

  其中導致的後果，雖說是他過於疏忽大意所致，但如今被找上門，卻都是神刀門自找的。

  他，也的確沒有談判的籌碼。

  他都成一個廢人了。

  然而一想到，神刀門將會遭受的滅門慘劇，於賀蒼老的身體，顫抖得就更是厲害。

  他是神刀門的罪人沒錯，好歹他也效忠了神刀門好幾十年。

  很多後輩，都是由他一手栽培起來的。

  他也把神刀門，當成是自己唯一的歸屬，試問他又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神刀門就這麽步入萬劫不複之地。

  等等

  原本已處於絕望的於賀，突然楞了一下。

  不對！

  他不是沒有談判的籌碼，他有！

  “等等！我有籌碼！我有，我有！”

  於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激動得忍不住高聲呼喝。

  剛剛邁步，準備離開的上官凝霜也再次停下了腳步。

  “說。”

  “我，我的籌碼是”於賀深深地吸了口氣，敬畏地瞥了一眼陸羽，，“他不讓我死，那就證明我有價值，不是嗎？我可以答應效忠於他，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著，於賀眼中迸發出強烈的希翼光芒。

  他還清楚無比的記得，陸羽在還未劈下那一刀之前，跟他許諾過的一句話。

  那就是，他非但不用死，陸羽還有辦法，讓神刀門成為一個巔峰門派！

  前提是如果，陸羽能用得上自己。

  之前，他以為這不過笑話，可是當他見識過那一刀之後，由於之後發生的種種，他忘了。

  現在，他終是想起。

  陸羽是說過的，而這恐怕也是不殺自己的理由！

  他許諾過，所以如果他能為陸羽所用，神刀門非但不用滅門，還能成為巔峰門派！

  當時他還不屑認為，陸羽有什麽能耐說出這番大話，如今的於賀，卻不認為這是大話了。

  因為他知道了陸羽的

  陡然，他的雙眼猛地睜大，眼中流露的是難以描述的震驚，以及濃濃的不可置信。

  沒錯！

  這不是陸羽的大話。

  而實際上，陸羽已經這麽做了。

  也由不得他拒絕。

  拒絕，神刀門在今日之後，將再也不複存在。

  答應，他將為陸羽所用。

  至於陸羽要怎麽做，才能讓神刀門這麽一個下九流門派，成為一個巔峰門派

  事實上那一刀撕天裂地的刀意，已深種於他的神魂！

  其實在這十數天以來，他除了在深思陸羽的身份，其他時間，都是在琢磨那一刀的驚天刀意。

  可以預見，如果給他幾年時間

  不過，他的臉上，又露出了一抹絕望之色。

  隻是出了個意外。

  他，被廢了。

  廢了，說什麽都晚了。

  這時，上官凝霜轉過了身，那一貫的淡漠，也如冰川消融。

  她望著陸羽，淺淺一笑，“傻狗，你沒有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