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樂平躺在床上，雙眸空洞的望著床頂。

  她記得清清楚楚，當她知道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她就想到了這一天。

  從一開始，楊小樂就知道，這個孩子是不可能跟著她一起來到這個世上。

  可沒有想到，事情會來得這麽快，會這麽突然。

  這兩日，楊小樂甚至有了幻想。

  她覺得她能夠陪著這個孩子長大成人，看著他以後成為一個有本事的人。

  幻想終究是幻想，破滅的那一天，會讓你感覺到真正的痛。

  月嬋推開門，走到床邊，看著楊小樂已經醒了，隻是呆呆地望著床。

  月嬋跪在床邊，輕輕抓起楊小樂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哽咽著說：

  “小姐你醒啦！要不要吃點兒什麽？你哪裏還痛？告訴月嬋，月嬋現在立馬去幫你請太醫。”

  “孩子，沒了？”

  楊小樂說了這四個字，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滴在枕頭上，漾起一個淚花。

  這四個字卻徹底的敲擊著月嬋的心，一刹那，月嬋再也忍不住了，拉著楊小樂的手哭泣著。

  “小姐，是月嬋不好，月嬋沒有保護好你，沒有保護好大公子。小姐，你要哭，就哭出來吧！有什麽話想說，就對月嬋說。”

  “說什麽呢？說孩子沒了？還是說，我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我連一個孩子都保護不了，我還能保護誰呢？月嬋，跟著我這樣的主子，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的沒用。”

  楊小樂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是看著床頂，隻是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依舊麵無表情，說著毫無感情的話。

  仿佛是一個機器，在無情地運轉著。

  “不是的小姐！這是一個意外，和小姐沒有關係，小姐對大公子隻有愛，滿滿的愛！我們都看在眼裏，小姐，您是最期盼著大公子能夠平安生下來的！我們都知道，大公子也知道。隻是……以後還會有的，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月嬋想盡辦法勸慰著楊小樂，可是說到最後，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這是個意外嗎？

  不是！

  這是司徒月和司徒若雨聯合起來，蓄意為之啊。

  “意外？為什麽意外總是出現在我的身上呢？我無意來到這裏，卻承受著本不該屬於我的那些痛。我無意承受著這具身體代給我的傷害，卻還要為了這具身體，做著這具身體該做的事情。為什麽？為什麽我要承受這種痛？為什麽就不能對我公平一點？孩子？以後還會有嗎？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楊小樂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兩隻眼睛就像是泡在了水裏一樣。

  眼淚不受控製，一直往下流。

  她不想再哭了，她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的軟弱，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失去孩子，她是痛苦的。

  可是她控製不了，控製不了眼裏總是往下流著東西，流淌著那種讓她傷心的東西。

  月嬋拿起自己的帕子，靜靜地擦了擦楊小樂的眼角，哭著說：

  “小姐，別再哭了，再哭眼睛都要哭壞了，咱們想點兒開心的事情。孩子沒了，就沒了！咱們不去想，夫人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明日一定會來看小姐的。小姐有什麽話，可以跟夫人說說，有什麽委屈，也可以跟夫人講，夫人一定會替你做主的。”

  “做主？做什麽主？我們沒有證據，隻憑你和黎詩兩個人說的話，誰又能夠證明，是司徒若雨害我跌下樓梯，失去了孩子呢？在我摔下樓梯，失去孩子的那一瞬間，戰王府的丫鬟們早就變了風向。當時出現在花園裏的幾個丫鬟，恐怕早就被司徒月收買了。戰王府變天了，沒有人會為我作證。孩子沒了，隻能怪我運氣不好。我找不到指認她們的證據。歐陽樓寐沒有得到證據，也不會將司徒若雨抓起來的。”

  即便楊小樂很是傷心，她也將整個局麵看得很通透，這一局，她輸了，輸給了司徒月。

  “怎麽會這樣？王爺他明明讓葉銘去把司徒若雨抓起來了，王爺明明是這樣說的。”

  月嬋不相信！下午歐陽樓寐說的那些話，月嬋一直記在心裏，月嬋一直以為，王爺定會給她們家小姐一個公道！

  “抓起來了嗎？嗬嗬……可是為什麽府裏沒有動靜呢？如果他真的把司徒若雨抓了起來，為什麽沒有出現在涼生殿裏？我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他依舊沒有來這裏。其實，我本來也沒有這麽重要，隻是我不願意相信！我不願意相信，我在他心裏沒有那麽重要。現在我信了，真的相信。”

  歐陽樓寐走的時候，楊小樂就已經醒了！

  她等了這麽長時間，可是歐陽樓寐依舊沒有回來。

  同塌而眠的那幾天，楊小樂以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沒有那麽遠了。

  沒想到，終究動情的是她，隻有她自己。

  歐陽樓寐隻是在做一個父親的責任。

  孩子誰生，都無所謂。

  這句話才是真的。

  他隻是孩子的父親，並不是誰的夫君。他心裏隻有天齊，沒有她。

  “小姐，我不相信！王爺他一定會給你公道的！他一定會為大公子報仇的！王爺他也很喜歡大公子，他也很期待大公子能夠平安生出來。月嬋這就去打聽，月嬋這就去前院兒問問。王爺一定把司徒若雨抓起來了，小姐你等著，我一定問到。”

  月嬋說完，慌忙站起身，跑出了涼生殿。

  楊小樂轉臉看著月嬋消失在寢店門口，嘴角露出無奈的笑容，掙紮著坐起來，身體卻虛弱的不行，頭也暈昏昏沉沉的。

  楊小樂赤腳站在地上，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差一點兒再次昏倒。

  踉踉蹌蹌走到窗前，雙手緊緊地抓著窗戶。

  此刻已是傍晚，天邊的那片晚霞，紅豔豔的，照應的整個涼生殿，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是不是該走了？是不是該離開這裏了？住了這麽長時間，的確該離開了。可是，離開了，我要去哪裏呢？還有我落腳的地方嗎？如果我離開了戰王府，會不會給爹娘帶來麻煩？現在正值多事之秋，會帶來麻煩的，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