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金銀金銀(二十八)
作者:塵都乞兒      更新:2020-05-19 11:54      字數:2533
  宮中是紙醉金迷的富貴鄉,宮中貴人卻極少能得自由。

  不說曾經是圈禁待遇的皇嗣李旦,便是養育宮中的皇族旁係血親,不奉旨,便難得出宮。

  安樂郡主李裹兒是個例外。

  長得傾城麗色,又能歌善舞,驕縱頑皮的小性子,旁人使出來,惹人生厭,在她身上,卻是頗為和諧,似是天之驕女,本該如此。

  皇太子李顯的嫡出子女,武後待太孫李重潤隻是平平,其他幾個嫡女,更是鮮少召見,待李裹兒,卻是有幾分真心喜愛,時常有賜物下來,宮中宴席,也多令她侍坐。

  她還有一樣特權,便是不禁宮門。

  有這特權的,宮中鳳毛麟角,也就是武後身邊最親信的兩個女官,上官婉兒和謝瑤環有,但她們都有職司在身,關注度頗高,出宮反倒不如待在宮中更便宜,因而,兩人同在思恭坊的外宅,空著的時候更多。

  李裹兒便沒有那許多顧慮,想要出宮了,尋個理由,便大搖大擺出宮去了。

  以往她的理由,有多半是要去瞧外甥兒權衡,出宮之後,在新安縣公府點個卯,逗弄權衡一陣,便拉上權籮和薛嫘兩個小姐妹,一道在神都大街小巷遊玩。

  如今,理由卻是變了。

  不再將新安縣公府和小外甥掛在嘴邊,而是將太平公主府和薛嫘當了新的擋箭牌。

  李裹兒的氣憤源自於權策的拒絕。

  她央磨權策,設法令夏官尚書袁恕己打消在夏官衙門內銓選夏官侍郎的想法,她說是用來壓製對她得意的相王府老四李隆範。

  權策卻不信,他並不忌諱李裹兒生出權利玉望,畢竟大環境在此,她的祖母、母親、姑母,都是個頂個的權鬥場巨頭,指望她出淤泥而不染,幾乎不存在可能,但他卻不願見李裹兒初嚐權勢味道,便將鬼祟心思和小手段用在親人身上,這是一條歪路。

  也因此,他不輕不重地點了李裹兒幾句,本意是讓她主動說出實情。

  誰料,李裹兒見百般央求不得,還遭了訓斥,當即發了脾氣,風風火火離去,揚言要用自己的力量挫敗相王府的圖謀。

  新安縣公府,琴心小院兒,書房。

  “她做了些什麽?”權策站在窗前,開口問道。

  玉奴抬眼看了看呆呆跪坐的武崇敏,輕聲回答,“郡主前後三次出宮,都是找了普通的綠昵馬車,在魏王府和梁王府周邊徘徊,不知意圖”

  “兩家府邸中人,可有反應?”權策偏了偏頭,問的是降龍羅漢。

  “主人,梁王府先有察覺,府中杖斃了幾個下人,高陽王武崇訓遭了軟禁”降龍羅漢垂首回答,不去看武崇敏的眼神,“魏王府的一直沒有反應,隻是近兩日,淮陽王武延秀總在府邸周邊的街巷中遊蕩,當是得了什麽消息”新八一中文網首發https://https://x81

  權策深吸一口氣,有幾分心灰意懶,他費了不少心思調教李裹兒,言傳身教,用心良苦,卻還是扭轉不了她的天性麽?她所謂的用自己的力量,便是利用姿色,驅使曾對她垂涎三尺的兩個武家小輩兒為她效勞?她知道自己要付出什麽代價麽?

  越想越是煩悶,心頭凶戾之氣騰騰亂竄。

  “武三思,明哲保身之人,最擅觀望風色,趨利避害,武崇訓是他的嫡長子,遭難不少,已然聲名狼藉,武三思不會再放他渾水”權策掐著手指,快速說道,“武承嗣垂垂老矣,臥床不起,怕是沒人能管得了武延秀……”

  “你們,應對他們父子,有所行動”

  降龍羅漢和玉奴有些心驚,也有些興奮,但拿捏不準權策的意圖,不敢回應。

  印象中,他們的主人從未用如此含糊的語言下過命令。

  “主人放心,屬下會妥善安排”絕地代他們做了表態,。

  權策點點頭,看著神色呆滯的武崇敏,心頭驀地有一絲慶幸,好在有四年之約,好在沒有明言聯姻,一切都還有轉圜餘地,“崇敏,你自房州刺史任上歸來,官職便是殿中少監、廬陵王府長史,眼下廬陵王已然正位東宮,廬陵王府不複存在,這所謂的長史之職,你可在適當時節辭去”

  武崇敏緩緩抬起頭,滿麵灰敗,幹啞著嗓子問道,“大兄,定要辭去麽?”

  他是權策身影下長成的,一路都有權策悉心關照,雖見過了不少風雨,但卻是在重重防護之下,做個旁觀者,甚少有壓力蓋頂之時,雖權策在他的婚姻之事上,有所失誤,他仍是全心信賴,向他討主意。

  權策與他對視,見他麵上都是不舍和哀求,終究硬不起心腸,“崇敏,你已是郡王,當有主見,也當曉得取舍得失,大兄不強你,這王府長史,辭去與否,何時辭,全憑你心意”

  武崇敏勉強笑笑,思慮再三,央求道,“大兄,我想跟絕地供奉一起料理此事,可好?”

  權策欣慰地笑了,站起身拍拍他的肩頭,“自然可以,絕地,你們可適當配合崇敏”

  “是,主人放心”三人一齊躬身領命。

  他深知武崇敏的秉性,他作如此請求,不會是想要用陰損手段打擊情敵,大抵是要跟著無字碑和無翼鳥的暗探,在暗中,看看曾經的未婚妻,為了權勢,會做到什麽地步。

  鳳閣,幾個舍人在分揀奏疏,送去政事堂給宰相閱判。

  “呀……”一個舍人驚呼出聲。

  旁邊幾人都伸長了脖子湊過去,一看之下,都是張口結舌,不能言語。

  奏疏是珠英學士宗楚客上的,駢四儷六,滿紙雲霞。

  卻是彈劾鸞台侍郎權策的,將鄭重曾經安在安平王武攸緒身上的罪名,全都羅列下來,一個不落的回贈給了權策,不外乎貪得無厭之流。

  不僅如此,奏疏的最後一段,卻還提及了眼下朝中局勢緊繃的夏官侍郎之爭,舉薦在安東都護府的崔,回朝升任此職。

  “宗學士,卻是好魄力”最開始的那舍人讚歎了一聲,夏官侍郎之爭白熱化,武三思一係和相王一係相互攻訐,毫不退讓,兩方都對張易之推出來的李嶠置之不理,或許是避諱,也或許,用這種冷落的方式,讓李嶠在這場競爭中直接沉寂下去。

  “唔,權侍郎的一旬假期,還有幾日?”另一個舍人突然開口問道。

  “哪還有幾日,明日就該回朝視事了”有人幽幽說道。

  室內一陣寂靜,先頭的舍人為難道,“這份奏疏,該分給哪位相爺?”

  “自然是狄相爺”頗有幾個人異口同聲。

  狄仁傑在政事堂日久,行事不偏不倚,超然地位日益鞏固,已成公認。

  “就如此了,多謝諸位同僚”那舍人忙不迭將奏疏放在分給狄仁傑的一摞奏疏之中,大出一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