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卿卿性命(中)
作者:塵都乞兒      更新:2020-05-19 11:53      字數:2505
  太平公主身上的罪過洗刷一清,恩寵又重新回來,但經此一事,她終究多了些顧忌,不再像以往那般癡纏,察覺武後的視線時常朝張昌宗那邊掃過,更是多擔了一份心思,陪著武後敘話片刻,便起身告退。

  權策自然隨她離去,腳下一個不慎,絆到了旁邊的四腳獸香爐,身形不穩,向前撲去,他的前方是太平公主,自然不能撲倒,奮力擰了擰腰身,向另一邊摔去。

  一隻大手穩穩扶住他,卻是一邊默默站著的張昌宗。

  兩人眼神一碰,敏銳地讀出各自的意思。

  “恩怨兩相消”

  “賀君得高升”

  沒有權策的預先指導,張昌宗絕無可能精確踩中武後的點位,一見之下便得歡心,但他的出點是讓他頂罪,這份情,張昌宗不領,他初入宮闈,正是用人之際,與權策緩和關係,於他有利,以往那點是非纏鬥,在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麵前,不值一哂。

  車馬轆轆,太平公主沉默良久,幽幽吐了一口長氣,很是疲憊地倚靠在權策肩頭,“大郎,出身皇家,親情淡泊,本以為我心如鐵石,今日見皇兄慘狀,仍舊很是不忍,他未曾開口,怕是也有所預料,我未必還有餘力助他,即便我有,也不一定願意出手”

  權策沉默片刻,開口時,卻轉了話題,“姨母,你似是不喜韋團兒?”

  太平公主抬起頭,哼了一聲,“姨母不喜的人很多,若說最不喜的,卻是上官婉兒”

  權策心中叫苦,麵上半點不露,肅容道,“姨母,非常之時,可由不得任性,對韋團兒出手,或許可解皇嗣殿下之危,得罪上官婉兒,卻是有害無益”

  太平公主斜睨他一眼,微微有些厚的嘴唇動了動,終是不忍擠兌他受窘,拉住他的手掐了一把,聊作薄懲,切切追問道,“那韋團兒賤婢出身,不值得如何在意,但卻得母皇信任,要將她扳倒已是不易,又如何能與皇兄之事關聯上?”

  權策笑了笑,使出嘴甜的功夫,略過這些細節,不肯正麵回應,“姨母說,韋團兒當死,她便會死,姨母說,皇嗣應無大礙,皇嗣便無大礙”

  一句話說得太平公主眉開眼笑,便也不再追問,攬著權策,輕笑著說些家長裏短,薛嫘年紀小小,很是貼心,曉得攢了月錢買自己愛吃的吃食與母親分享,薛崇胤又是許久未歸家了,武崇敏完成築城使命,月底便要回京,薛崇簡很是逆反,不說還好,說了讓他莫要做的事情,偏要做了試試,每每都要弄得個鼻青臉腫,很是頭疼。

  說笑間,車廂內其樂融融,隻是太平公主眼眸深處,總有一束深深落寞,令權策不敢去觸及。

  到得太平公主府,權策沒有進府,太平公主問及行程,他也不瞞著,“夏官婁尚書素來方正,以他秉性,定不會容許有人在君側作祟”

  太平公主麵露不解,她知曉權策夾袋內,有個叫宋璟的,官任秋官侍郎,最是以執法嚴明鐵麵無私著稱,若是拿捏了韋團兒的把柄,遞到宋璟手頭,豈不是更便宜,她沒有露在麵上,伸手為他抻了抻衣領,“這衣裳料子一般,不稱你身份,姨母府中為你備了不少穿用的物事,得空了取回去,你那宅邸的琴心小院兒,素淡了些,過幾日得了空,我去尋芙蕖商量,再裝點一番,生在皇家,便是不喜奢靡,也不好太份”

  “全憑姨母吩咐”權策對這方麵並無挑剔,隻要不礙眼便好。

  眼看權策策馬離去,太平公主在府門前駐足良久,直到看不到權策的蹤跡,才緩步進門,“香奴,史書上,聽調不聽宣的,都是些什麽人?”

  “回稟公主,有伊尹、薑尚、霍光”香奴沒有直接回答,選了幾個。

  “噗嗤”太平公主笑出聲來,“大郎這小賊,文武本事不小,招人愛的能耐卻是更甚,當初還在血海裏磋磨打滾兒,就勾了我的玉奴去,眼下,你卻也向著他”

  “奴婢不敢”香奴趕忙低頭告罪。

  “你說的都是忠心耿耿的,卻忘了還有王莽、曹操、司馬懿”太平公主漫不經心地道,“罷了,他終究是個有良心的,且由著他任性,誰讓我疼他呢,我卻是與他折騰不起”

  頓了頓,麵上閃過一絲淩厲,“你安排人去思恭坊,與本宮盯死了上官婉兒,但有大郎行跡,報我”

  香奴領了命令,下去安排,心頭困惑不已。

  太初宮,九州池,瑤柱亭。

  冬日裏臨水的亭子四麵透風,很是寒冷,但是蒸騰的男女並不在意這些。

  武延秀行走宮禁不受限製,擔任東宮屬官,在宮中有往來更是方便,韋團兒是品級女官,行止頗是自由,尤其是夜闌人靜之時。

  兩人喘著粗氣抱成一團,上身衣衫齊整,下身光溜溜的。

  “三郎,那權策終究是個禍害,每每壞我們的大事,眼下推了個替罪羊來,不僅將太平公主的罪過洗清,還借機送了個內寵入宮,太也陰險”韋團兒伏在亭子的美人靠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武延秀這點本事,比起那些不能人道的閹人,也好不了幾分。

  “誰不知道他是個禍害?”武延秀累得不行,呼哧呼哧的,翻身下馬,褲子都懶得提,“我早看他不順眼了,隻不過他慣會討好賣乖,陛下信重,朝臣推許,誰又拿他有辦法?我二兄死得不明不白,大兄掉進梅花內衛魔窟,還不都是拜他所賜,父王也是悔之莫及,大周立國以前,他身處嫌疑之地,幾次三番下獄,早知如此,該拚著獲罪,也要將他弄死,眼下,成了氣候了,沒有鐵證,辦不了他”

  “原來,三郎的兩個兄長都犯在他手裏,這可是血海深仇,你們男人沒有辦法,我試試”韋團兒整理好裙裾,信誓旦旦。

  武延秀不屑的笑了笑,韋團兒姿色卻是有,隻不過倒手太多,以他對權策的了解,定是不會沾染的,笑到一半,眼睛猛地直,父親謀求儲位有望,二兄死在權策手裏,若是大兄也……

  韋團兒見到他麵色有異,也自知底氣不足,“你放心,權策有上官婉兒盯著,我才不去惹他,但那個殿中少監李笊,與權策親近,定知曉不少陰私,他毛頭小子一個,卻是個再好不過的突破口,三郎,你覺得呢?三郎,在想甚?”

  武延秀眼睛直,額頭上一層層的熱汗溢出,韋團兒推了他幾下,才驚醒回來,慌亂得手足無措,胡亂提褲子係上腰帶,“咳咳,無事,權策送的那內寵形貌如何,可受寵幸?”

  韋團兒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追問,順著他答道,“那人叫張昌宗,定州人士,排行六,長得俊逸萬分,比權策還勝出許多,陛下今日午後,一直在長生殿,隻留了他陪侍,晚膳後,仍是留他侍寢”

  武延秀麵上了無異色,胡亂應付幾句,拔腿便走,腳步淩亂不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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