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達，”

  “對於你最近在特安的所作所為，家族這邊多多少少聽說了一些，若是想進一步提升在家族中的地位的話，務必處理好關於名為雪稚的冒險者，此人已經確認為天使之力的擁有者之一，能除掉此人，家族必定會給予嘉獎，不過家族認為，再持續這樣下去，你在特安的位置似乎會產生一點變化，因此希望你在下個月的月圓之夜，前往鶇崗，在那裏會有負責接待你的家族成員，我們要具體商討一下關於你的事。”

  “J。”

  “這個J是什麽？”我揚了揚手中的信紙，“看樣子我多半是被人給盯上了。”

  “J應該是這個家族內部人員的一種代號吧，”斯凱蒂說道，“你看最後的落款處，是不是有一個鋼印。”

  我看了看落款，隻見“J”上還帶著一個繁雜的鋼印，能看清鋼印的主體由一個人麵羊頭的側臉肖像組成，四周一半荊棘，一半枝繁葉茂，下麵刻著一串古樸的花體字。

  “本傑尼斯……”我小聲地念了出來，“這是什麽？”

  “本傑尼斯是這個家族的姓氏，”伊冉緩緩開口，“這個家族的曆史十分古老，據說曾經是魔神本斯的後裔，發展到現在，與其說是家族，不如說是一種組織。”

  “你怎麽知道的？”我問道。

  “其實這個家族的名字有不少人都知道，”伊冉聳了聳肩，“我年輕的時候曾見過這個家族的人一麵，雖然隻是遠遠地看上了一眼，不過那股氣質是我這輩子都忘不掉的，那是隻有曆史沉澱才能形成的，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優雅。”

  “那既然知道的人很多，為什麽就沒人去把這個組織絞殺呢？明知道這是個魔神的組織。”我撓了撓頭，“說不定魔神的信徒大部分也就是這個家族的人吧。”

  斯凱蒂搖了搖頭，“這個家族的曆史悠久到幾乎是與世界一樣久遠，而且家族的人幾乎在各個領域都是十分優秀的存在，盡管是魔神的後裔，但卻沒有做出什麽損害人間的事情，你的猜測確實是可行的，但是我們並沒有證據，本傑尼斯家族的影響力在整個嵐赫大陸都是不可小覷的存在，若不是因為魔神後裔的名號，或許這個家族還是個不錯的組織。”

  “唔……”我摸著下巴想了想，“信中提到的鶇崗，是什麽地方呢？”

  “鶇崗，是位於帝國一條名為鶇亞爾的峽穀中的城市，是一座以各種礦石為主要輸出的城市，當地的居民由於地勢的原因，全都居住在由岩壁上鑿出的石屋裏。幾乎每個鶇崗的居民都是一名礦工，在鶇崗，隻要是成年的男性，就會進入礦脈內，在那裏挖出礦石然後放在籃子裏由女人拉上去，再由城中少部分商人運往帝國的各個地方，隻要是打上鶇崗的礦石，在帝國境內的售價都會高上幾分。”斯凱蒂說道。

  不愧是冒險者大師，連一座城市的信息都記得這麽清楚。

  “看樣子，我把古達這家夥害得不輕啊，”我有些戲虐地笑了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古達，“看樣子，這家夥跟這個本傑尼斯家族有些什麽交易，要不是因為我，可能就成了。”

  “依我猜測，可能是想要加入本傑尼斯家族，”斯凱蒂說道，“本傑尼斯家族純正的魔神血統的後裔數量很少，大部分都是像古達這樣，通過中間人進入家族的人，據說本傑尼斯家族現在的族長是兩兄弟，很少有人看見他們露過麵。”

  我捏著信紙想了想，“我覺得我有必要去這個鶇崗的地方看看。”

  萊雅聽到後瞪大了眼，“為什麽？”

  “我認為這件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我指著信說道，“你看，這信裏麵說的模模糊糊的，或許親自去看看，能把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

  “可是這裏麵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萊雅皺了皺眉，“城裏肯定也有這個家族的眼線，說不定沒到鶇崗，就會發生什麽意外。”

  “沒關係，”我擺了擺手，“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什麽？！”這下我聽見了三個人的聲音，哈奇和斯帝亞斯也跟著叫了起來。

  “雪稚，這太危險了！”斯帝亞斯一臉嚴肅地說道，“一個人出了什麽意外，連求助的機會都沒有！”

  “至少也讓我們跟著一起去啊！”萊雅說道，然後咬了咬牙，欲言又止。

  “這麽多事情完全都是因為我的原因才引起的，”我歎了口氣，“你們已經幫助我夠多了，這次路上的風險太大，我怕你們跟著我會有什麽意外……”

  話還沒說完，萊雅站起身走了出去，哈奇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也跟著走了出去，整個房間就剩下三位冒險者大師和斯帝亞斯。

  “雪稚，你的話有些過分了……”斯凱蒂開口道。

  “我確實是擔心他們出事啊，”我撓了撓頭，“要是遇到什麽意外……”

  “他們可是你的夥伴啊，”斯凱蒂打斷我，“就算是遠古時期的七神，獨自一人也沒辦法對抗魔神的對吧，夥伴也是需要成長的，你想想，換做是你，剛剛的話是不是有些欠妥？”

  “雪稚，我相信你是無意的，”斯帝亞斯說道，“但是萊雅的性子你是懂的，她最害怕被人瞧不起，你的話傷了她的心，顯得她很沒用的樣子，雖然在之前的情況下，我們確實也做不了什麽。”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撓了撓頭，這時斯凱蒂遞過來三個徽章，是鐵製的冒險者徽章，上麵帶著隱隱的光輝。

  “這是你們完成任務的獎勵，”斯凱蒂笑了笑，“同伴之間多少都會有些誤會，去跟她說清楚吧，就算是我們，有的時候也會吵幾句嘴。”

  端坐在一旁的奧賽“嗯”了一聲，我這才發現他的存在……

  “別在意，奧賽一直是這樣。”斯凱蒂把徽章交到我手裏，“這個徽章能讓你們在長途旅行時回複少許的體力，當然，也能減少你們通過關卡的過路費，不過好像你並不差這些錢。”

  我握著冒險者徽章，點了點頭，然後跑了出去……

  ……

  在家裏，我找到了坐在客廳的哈奇，卻沒有看見萊雅的身影，我咽了口唾沫，感覺氣氛有些微妙。

  “那個……”我開了口，“哈奇，萊雅呢？”

  “在樓上房間生悶氣呢，”哈奇看了我一眼，歎了口氣，“我說你呀，是真不懂還是裝傻？”

  我心裏“咯噔”一下，“怎麽了？”我問道。

  “你難道就沒看出來，萊雅對你有意思麽？”哈奇翻了個白眼，“我們都看出來了，我還跟斯帝亞斯打賭呢，說你們什麽時候能在一起。”

  “啊？”我撓了撓頭，雖然我承認我對萊雅的態度是有些曖昧，但是我沒想到……

  “你知道麽，自從你來之後，萊雅的情緒豐富了許多，之前的她可真的是一座冰山，相信你在外人麵前也看見了她的態度了，人之前對你笑臉相向的時候，你呢？那表情各種難受。”哈奇歎了口氣。

  “你知道麽，你每次受傷，萊雅都挺自責的，覺得是自己的問題，你今天這樣說，不就是肯定了她想法麽，你還是快上去勸勸吧。”

  我聽著哈奇的話，心裏挺不是滋味兒的，連忙捏著徽章上了樓。

  ……

  斯帝亞斯進門，看見雪稚上了樓，歎了口氣，坐在哈奇對麵說道，“雪稚說話沒有惡意，你別往心裏去啊。”

  沒聽見哈奇的回應，斯帝亞斯抬了抬頭，瞪大了眼，隻見哈奇的臉上已是梨花帶雨，他連忙站了起來。

  “雪稚那臭小子給你說了什麽！”斯帝亞斯擼了擼袖子，“我這就去把他抓下來給你道歉！”

  “小聲點，笨狗，”哈奇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跟雪稚沒關係，你別去打擾他們兩個了……”

  斯帝亞斯撓了撓頭，哈奇突然站起身坐到了斯帝亞斯的身邊，這隻無牙的斥候頓時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

  “讓我靠一會兒……”哈奇說道，隻是壓抑著小聲啜泣著，斯帝亞斯當然不明所以，像尊雕像一樣坐著，絲毫不敢動彈。

  萊雅當然不會明白哈奇的心思，自己從小跟萊雅一起長大，世界隻有這麽大，蚜婆婆、比鹿，除此之外，似乎村裏的人都有許多不認識。

  記得小時候在村裏，晚上跟萊雅睡在同一張床上，自己有的時候會莫名的心慌，便會忍不住抱緊萊雅，萊雅總會被自己給弄醒，然後輕輕地拍著自己的背，聞著萊雅身上淡淡的清香，自己便會覺得十分的心安……

  自從雪稚來了之後，萊雅明顯臉上有了不少笑容，雖然這笑容大部分不是因為自己，可是能看見萊雅笑起來，自己的心裏還是很高興的，隻是會有一點點的酸楚，自己當時也不清楚這種感覺是什麽。

  直到雪稚再跟拉斯戰鬥後，萊雅跑來找自己說話。

  “哈奇，你覺得。是我的原因麽？”萊雅皺著眉頭說。

  “什麽？”自己當時還沒反應過來。

  “總覺得雪稚每次受傷，都跟我有些關係，是我沒有保護好他……”萊雅自責地說道。

  “沒有的事啦，”自己當時抱了抱萊雅，“萊雅你就是習慣了去保護別人，才會這樣去想。”

  “可是……”沒等萊雅說完，自己就打斷了她。

  “既然這樣，你就多對他笑笑，這樣就不會感到自責了！”

  “有用麽？”萊雅一臉狐疑。

  “當然了，你看！就像這樣！”自己做了一個大大的傻笑。

  “太誇張了！”萊雅輕笑一聲，“謝謝你哈奇。”

  謝什麽，能看見你笑，就是我最開心的事了……

  自己又何嚐不是想要保護萊雅的人呢，隻是這樣的事情說出口，又會被萊雅摸摸頭頂回去吧……

  溫柔地讓人生不起來氣……

  樓上，我站在萊雅的門前，深吸一口氣，然後敲了敲門，裏麵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但是沒人回應。

  “那個，萊雅，”我撓了撓頭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我這個人雖然平時嘴巴挺利索的，但是我承認有些時候我確實是不會說話。”

  “我並沒有說嫌棄你的意思，要不是你和斯帝亞斯叫來了幫手，我可能已經在裏麵被悶死了，”我斟酌著說，“要不是你，可能貧民窟的人們會受到更大的傷害，我並不是說覺得你沒用，隻是當時的情況實在是……”

  “總之，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實在是想不到怎麽說了，往前一鞠躬，“你要是覺得氣不過，就出來把我揍一頓！”

  “嘎吱”門被從裏麵拉開，我抬了抬眼，是隻穿著一件單薄衣衫的萊雅，下身沒有穿著平時的長褲，而是一條短短的小褲衩，我臉一紅，連忙閉上眼，腦中的大稚倒是“哦呼”了一聲，我想把這家夥掐死。

  “所以這就是你說那些話的理由？”萊雅的聲音帶著一點點顫抖，“我知道，我的實力跟你不在一個水平上，拖了你的後腿是我不對，但我能保護好自己，也不需要你的保護……”

  我直起身看著淚水從眼中滑落的萊雅，小心地伸出手擦了擦她的臉，萊雅並沒有躲閃，隻是說道。

  “你知道嗎雪稚，我以為我不會再去對任何一個人動心，村裏的那些男人已經讓我覺得有夠煩的了，你也知道我在村子裏是個什麽樣的處境。”

  “可是你不一樣，我隻是覺得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會覺得內心深處有什麽東西被填滿了，我們是朋友，或許對於我來說，你還是我的家人，我不想拖累我的家人，我不想讓我的家人覺得我是個累贅，我不想……唔！”

  萊雅話還沒說完，我輕輕地把她抱進懷裏，萊雅的頭埋在我的胸口，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輕輕地顫抖著。

  “萊雅，你知道我在這個世界無依無靠，你能夠接納我，我已經覺得很感激了，”

  “遇見山賊時，我其實根本沒有什麽力量去抵抗那個怪物，隻是，我並不想看見你受傷，懂麽？之前在火堆旁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隻是用一層殼把自己包裹了起來，”

  萊雅泣不成聲。

  “我不忍心讓我的家人受傷，當然也就沒有覺得家人是累贅的意思，你知道我在那個世界裏，失去了幾乎我的全部，我不想再因為我失去任何東西，更何況是家人……‘

  ’所以萊雅，相信我好麽？我隻是去那個地方搞清楚這些事情，我害怕出意外，之前因為我，你和哈奇還被綁架了，我不能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這次就讓我一個人去吧。”

  “你會回來麽？”萊雅抬起頭看著我，眼中像一片深邃的湖。

  “會的，我保證。”我說道。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麽？”萊雅的臉紅了紅。

  “哦，你的冒險者徽章。”我從褲子裏掏出鐵製的徽章，塞到她手裏，“差點忘了哈哈哈。”

  “……”

  我到死都沒明白我為什麽會被踹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