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成文這話說完，那禿老頭半天沒吱聲，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好大一會兒，閆成文又問道：“你說，那會不會是他的同夥來了呀……”

  我聽他倆的對話，更加確定胖子失蹤前與他們有過什麽交集，且他們應該是懂行的，一般人隻看樣貌，誰會懷疑一個老頭子的身體裏，藏著另外一個人的魂魄？他懷疑我是胖子的同夥，這說明，閆成文懂得這方麵，但懂得不多，隻是懷疑，沒看見我，他跑來找這禿老頭，說明禿老頭的道行比他要高，想不到，這個村子裏竟還真有懂行的，這短短的三天，胖子在閆村究竟經曆了什麽？

  “同夥又如何？我們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兒？你也別大驚小怪的了。”這時，禿老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這話倒是聽得我大感意外，沒做對不起胖子的事兒，閆成文又為何慌慌張張的跑來跟他說這事兒？這不是很矛盾嗎？

  “可是……”

  閆成文又說了什麽，後麵聲音小了許多，我沒聽清楚。

  我把耳朵貼在了門上，想把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著，搞清楚事實，可聽了好大一會兒，屋子裏頭卻再沒了聲音，難道他們進到洞子的深處？

  躊躇了一番後，我決定進去瞧瞧，那禿老頭要真有陰陽眼，發現了我，我就好好問問他，到底對胖子做了什麽？胖子現在又在哪裏？

  做了這個決定之後，我的魂魄穿門而入，進了屋子。

  屋子裏麵空蕩蕩的，哪還有人，他們果然進了深處，我沒有遲疑，直接飄了進去，可飄了沒多遠，我便頓住了身形。

  不是我發現了他們，也不是山洞到了頭，而是前方出現了一扇石門。

  若是尋常的石門，我也就進去了，可那石門不同，上頭刻著兩個門神！

  說起門神，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定是貼在門上的門神畫像，有鍾馗、魏征等，那些畫像被民間信仰視為守衛門戶的神靈，多在新年時被人貼於門上，用以驅邪避鬼、保衛家宅平安。

  你要問我那種門神有沒有用？能不能擋住小鬼？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沒用，那畫就隻是一幅畫而已，法器還得開了光才能發揮其作用呢，一副印出來的畫，對鬼沒有半點威脅，充其量就是圖個心理安慰，可其實，就算是不貼門神，多數的鬼也不會隨意進入人家家宅的，人有人的秩序，鬼也有鬼的規矩，就像一個人不會隨便進入一座墳墓是一個道理，你忌諱它，它還忌諱你呢。

  但是，我眼前這兩個門神就不一樣了，這是兩個門神袒胸露腹、虯髯虎須、吊眼長耳，青麵獠牙，一手持著木劍，身下還各自騎著一頭猛虎，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鬼門神大家可能都比較陌生，《山海經》中有言曰：滄海之中，有度朔之山，上有

  大桃木，其屈蟠三千裏，其枝間東北曰鬼門，萬鬼所出入也。上有二神人，一曰神荼，一曰鬱壘，主閱領萬。善害之鬼，執以葦索而以食虎。

  這裏麵說的“神茶”和“鬱壘”就是鬼門神，傳說，他們是守在酆都鬼門口的鬼神，生前是一對親兄弟，擅長捉鬼，坐騎為虎，如果那裏有惡鬼出來騷擾百姓，作亂地方，他倆便會將其擒住，捆綁了喂給老虎吃，一致他們死後，在地府任了鬼門神之職，看守鬼門關，不讓地府的鬼魂逃出來，他們道行很深，厲害異常，所有邪神惡鬼見了他們，都聞風喪膽，所以，先秦以前的人，多數會用他們兩個作為門神，後期，門神的形象才變得五花八門了起來。

  按理說，鬼門神再厲害，刻在門上的，跟貼在門上的那些門神畫像也沒什麽區別，可是，我眼前的這兩個門神不同，他們周身環繞著一股濃濃的陰氣，陰氣繚繞中，門神的麵目愈加顯得猙獰異常，真像是從地獄裏頭鑽出來的惡鬼一般，在這個黑漆漆的洞中，偏讓人覺得邪妄，詭異。

  當然，不止是詭異那麽簡單，看著這兩個鬼門神，我不僅想起了曾在張老道留給我的書中，看到的一則小記載，那記載中說的就是鬼門神的事情。

  故事的主角是一名劊子手，做的是砍頭的營生。

  各行有各行的規矩，劊子手一行，最大的規矩就是“殺人九十九，到時要收手”，意思是殺到九十九個人之後，這活就不能幹了，萬不可殺人過百，據說，殺過一百個人之後，就會斷子絕孫。

  這不止是說說那麽簡單，是有講究的，因為百死成煞，當你身上背負著一百條人命的時候，不管哪些人生前多麽的作惡多端，多麽該死，他們的怨念集合在一起後，都會成煞，那煞指的不是煞氣，而是煞鬼，由百人怨念所化之煞變成的煞鬼，那煞鬼倒也不是十惡不赦，他不會害與它無幹的人，隻會害殺他們的人的血親，也就是說，會殺與那個砍他們腦袋的劊子手有血緣關係的人，不光包括其父母、兒女、子孫，還包括其爺爺奶奶，叔侄等，但凡有一點血緣關係的，都不會放過，直到害的你家破人亡，斷子絕孫為止。

  但是，有一點，他們不敢殺劊子手，這就像前麵我說的，死在搶下的鬼死後依舊怕槍聲一個道理，所以，這是一個非常殘忍的報複手段，因為一個人的過錯，甚至算不上過錯，就搭上了整一個家族的命，代價實在大了點兒。

  可劊子手既然幹了這一行，端著皇家的飯碗，便已是身不由己，一輩子，幾十年，犯人多的是，你想殺九十九個人就不幹了，那是不可能的事，皇家飯碗是你想端就端，想丟就丟的？所以基本上在沒有特殊的情況下，每一個劊子手都會破了規矩。

  那怎麽辦呢？總不能因為做這一行，就不娶妻生子，一輩子做個孤家寡人，或者說，這個行業就幹脆沒有人幹了吧？

  不，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那煞鬼也是有克星的，它的克星就是鬼門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