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高國慶的話說，這是一個無本萬利的買買，一口棺材就上崗，賺錢全靠演，這幾年，他那哭戲練得可謂是爐火純青的，剛開始哭那會兒，哭不出來都得用眼藥水，後來你說怎麽哭吧，保證給你哭唱上一天不待重樣的。

  這活計雖然賺錢多，但總歸不是個光彩的事，所以一群人沒敢在家鄉演，害怕碰到熟人，這幾年，他們就開著兩輛車，一輛麵包車拉人，一輛小貨車拉棺材，全國各地的“巡演”，到了一個地方就擺棺哭上幾天，哭過再換另一個地方，這麽走著走著的，就來了榆城。

  高國慶說，他們在榆城已經待了將近倆月了，每到一個城市，他們都會待上三兩個月，選幾個稍微偏僻點的鄉鎮，每個鄉鎮去演上幾天，原本，他們打算再演個三兩天就走了的，可不想，就在將走之際，出事了。

  事情出在一個叫“玉山”的小鎮上。

  擺棺攔路這營生賺的雖然多，可實際也是很辛苦的，為了裝的像那麽回事，他們白天哭了晚上哭，時常哭啞了嗓子。

  晚上為啥也要哭呢？因為晚上也走車，且晚上攔下來的車，往往給錢比較多，試想一下，你晚上開著車正走在黑漆漆的鄉間小路上，忽見前方路中間，出現了一幫子披麻戴孝的人，跟一口黑色大棺材，那種狀況有多滲人？這時候，守著棺材的孝子賢孫過來跟你要喪錢，你會怎麽做？是不會趕緊掏錢走人，甚至心想多給他一點，免得招惹上晦氣。

  高國慶他們一夥，就抓住了人的這個心理，夜裏也不休息，輪班上崗。

  想想他們也真夠缺德的，如果膽小的遇到這麽個事兒，還不得嚇個半死？

  所以說，人就不能幹缺德事，幹得多了，是要遭報應的，這不，高國慶他們一夥的報應就來了。

  那天，棺材已經擺在“玉山”鎮一條山路上三天了，那雖然是一條山路，卻是一條泊油路，想上某國道，必須得從那條路上走，所以途徑哪條路的車輛不少，那幾天，他們的生意異常的火爆，每一天都有小一萬的收入，這情況，讓原計劃三天就走的高國慶他們，臨時改變了主意，準備再多待一天。

  邪乎事就發生在第三天夜裏，

  那天夜裏天氣不好，沉沉的，北風呼呼的刮著，二月，這樣的天氣似是要下雪，那個冷啊，他們一個個穿著厚厚的棉衣，在路中間凍得瑟瑟發抖，不過讓他們欣慰的是，那天前半夜生意還算不錯，轉了小兩千塊錢，到了十一點左右的時候，路上的車逐漸的少了起來。

  這是常態，畢竟夜裏跑車的人還是少數，於是，他們依照以往的慣例，一半人去不遠處的那輛麵包車裏睡覺，另一半人守著棺材，守兩個小時再換人。

  他們一行一共九人，一個人假裝屍體，

  八個人輪班休息，第一波去休息的人走了，留下四個人守棺，那四個人中，就包括高國慶。

  他們四個蹲在路中間，凍得哆哆嗦嗦的，算計著這幾天的收入，算計著明晚就不遭這洋罪了，明晚先去吃頓大餐，再去洗浴中心放鬆放鬆，最後找個姑娘……

  正瞎聊的起勁，一個同伴忽然道：“快跪好，來人了。”

  大家很有默契的跪在地上，眼見著遠處，一輛車慢慢的往他們這邊駛了過來。

  那輛車走的很慢，他們幾個還在那裏嘀咕，不會是要掉頭回去吧？也有不少的車，遠遠的看見路上這種情況之後，直接掉個頭，轉別處的路去了。

  那輛車沒有回頭，他隻是走的慢而已，依舊在慢慢的向他們逼近。

  隨著愈加的接近，四個人看清了那輛車的樣子，都皺起了眉頭，那是一輛客車，不過那輛客車跟尋常的客車不一樣，那車太破了，又破又舊，還小，像是廢舊汽車廠淘汰下來的，七八十年代的那種破客車差不多，車身上的漆都掉了，許多地方鏽跡斑斑，也難怪走的滿，那車能走就不錯了。

  他們很奇怪，這樣一輛破車，居然還能上路？並且裏麵居然還拉著人。

  那車上也沒有牌子，不知道是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的，四個人估計著，那八成是一輛黑車，白天不敢跑，隻能晚上走夜路，因為這車一眼看去，肯定就已經是報廢車了。

  這時，那車已經停在了他們身前，他們也顧不得琢磨了，欲起身跟客車司機討喪錢。

  可還不待他們走到車前，司機已經把頭從車窗裏伸了出來，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黑著臉衝著他們幽幽道：“你們幾個，把那棺材抬開，別擋了我們的路。”

  幾個人一看，這黑車司機還真是不懂規矩，不下車不說了，直接就讓抬棺材，他們走南闖北好幾年，還真沒碰到幾個這樣的。

  他們當然不可能輕易抬棺，這大半夜好不容易來的買賣，不能一分錢不賺啊，於是由“長子”上前，跟那司機說道，說的無非以往那一套。

  可他們這次遇到那司機，顯然是個明白人，且又不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這事過了，還不待“長子”說完，就打斷了他，冷冷道：“你們騙騙別人行，騙不過我的，我勸你們，這種缺德事情以後就別幹了，幹的多了，祖宗都不保佑你們，早晚是要出事的，趕緊把棺材抬開，別誤了大家的時辰。”

  長子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不信他們就罷了，這麽赤裸裸的揭穿他們，還咒他們早晚會出事，這大半夜的多膈應人啊，於是，他就罵起了這司機沒良心，人家家裏出了這檔著事兒，他還在一邊說風涼話……

  其他幾個人一看這種情況，也一股腦的圍了上來，仗著“孝子賢孫”

  的身份，把那司機急頭白臉的一頓數落。他們根本就不怕那司機，一來大晚上的，司機鬧起來，也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意，打起來，他們隻要吆喝一嗓子，九個人一起上，這司機也不夠看的，就算車上有人，現在的人，也是一般不會插手閑事的，看他們一個個麵無表情的樣子，相信他們也不會幫這司機，再者，真要打起來出了事，他們大不了棺材不擺了，開車走人，愛誰誰去，反正這司機開的是黑車，料他也不敢報警。

  正因為無所畏懼，他們態度很橫，一個人上前拉開司機那邊的車門，就把司機從座位上拽了下來，瞪著眼道：“說我們是騙子，棺材就在那裏擺著，你自己過去看看，我們到底有沒有騙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