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戴著頭巾，沒人認得她的誰，又加上她都是晚上出現，拿了吃的就走，這事也沒人往心裏去，可她在村子裏一要飯就是一兩個月，漸漸的，入夜之後有女人敲門討飯之事就在村子裏傳開了。”

  村民們都很納悶，要說這個女人是個騙子吧，她就討要一半饅頭，半碗米粥，給多給少都不嫌棄，也不像有啥所圖。可她也絕對不像自己所說，是趕路的，如果是趕路的，又怎麽會在村子裏一待就是幾個月？

  人們起了好奇心，於是那女人再來村子裏討飯的時候，就被一群人給跟上了，都想看看，這女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要飯真的是給孩子吃的嗎？為什麽從來沒見過她口中的孩子？

  一群人這一跟可不得了，竟然跟到亂葬崗裏去了，人們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不過仗著人多，他們還是壯著膽子跟了進去，最後發現，那個女人竟然鑽進了一座墳裏。

  同去的人中有人認出來了，說這不是誰家妻子的墳嗎？

  經那人一提醒，再看女人的身材，可不就是那家妻子嘛？

  見鬼了，死了的人從墳裏鑽出來，到村子裏要吃的來了，什麽情況？難道她一屍兩命，死的不甘，出來作妖了？

  半夜三更的，什麽情況大家也不敢深究，就商議著，趕明白天帶著家夥事來，挖開墳看看，是不是屍體發生了什麽變故。

  第二天，村子裏麵的男人幾乎全部出動，他們拿著鐵鍬、鎬頭，來到了墳前，青天白日之下，他們才發現，那座墳上竟然有一個胳膊粗的黑窟窿，窟窿挺深，不知通到哪兒？

  大家琢磨著，或許是獸類鑽的洞，也沒管那個，抄起家夥事三下五除二就把棺材給挖出來了。

  那棺材上也有一個洞，似乎跟墳上的洞通著，大家估摸著，棺內的屍體八成被野獸給禍害了，然而，掀開棺蓋之後，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屍體好好的，棺材裏頭麵除了屍體之外，竟然還有一個光著屁股的女娃娃。

  再看那屍體的肚子，已經扁下去了，她臨死時難產的那個胎兒生出來了！孩子很瘦很小，但還是活的，一時之間，看著那個孩子，大家什麽都明白了。

  女人是鬼，討飯確實是給孩子吃的，她沒有公婆，丈夫走了，作為鬼，碰不得煙火，生了娃的她，也隻能在村裏給孩子討口吃的了。

  想這女鬼也是可憐，可可憐之餘，那個孩子怎麽處理成了一個難題，有人說，幹脆把她埋在棺材裏算了，鬼生的孩子，那是鬼娃子，是不吉利的，留在村子裏，怕是會壞了村中運道，長大了說不定也是個禍害。

  是呀，死人肚子裏出來的孩子，還在棺材裏被她的鬼娘養了兩個月，這聽來多麽的不可思議，這個孩子的存在，本身就邪乎，可是她又確確實實的個活

  人，就這麽把她埋了吧，沒人下得去手，自然，主要的原因是，人們怕女鬼報複。

  最後思來想去，有人出了個主意，說這孩子爹走了，爺爺奶奶死的早，可她還有外婆啊，她外婆就在隔壁村，不若去通知外婆，讓老太太把她抱走吧，這樣，既將孩子交給了其親人，女鬼不至於有怨言，二來，孩子的外婆想怎麽處置這鬼娃子，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這樣，外婆來了，抱走了鬼娃子。閨女的死對老太太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打擊，這個孩子的出現，讓她略感欣慰，再想到閨女做了鬼，還為這個孩子做的一切，她決定好好撫養孩子。

  她給那個鬼娃子取名靈兒，靈兒看起來除了比同齡的孩子瘦小一些，並沒有什麽異常，生的也是乖巧可愛，可是除了外婆之外，沒有一個人喜歡她，包括她的兩個舅舅，他們甚至因為靈兒，將老母親趕出了家門。

  在所有的人看來，死人生下的孩子，是極其不吉利的，看上一眼都晦氣，老太太在村子裏是待不下去了，就帶著靈兒，住到了村外山腳下，一座廢棄的老房子裏。

  一老一幼，生活之艱辛可想而知，可那卻是靈兒過的最幸福的一段時光，那種幸福並沒有維持多久，在靈兒九歲的時候，外婆去世了，從此之後，靈兒開始了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

  一路坎坷不說，時間漸漸地間，靈兒就長成了二十歲的大姑娘，也出落的越發水靈，加上二十年間，這個鬼娃子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尋常，原本對她有所抵觸的人也不怕她了，看著她水靈靈的樣子，有些品行不端的人就對她起了歹念。

  我與靈兒第一次相見，是在一天半夜，那時候的我是一介散修，行走世間，那夜我路過靈兒所居住的村子，走在山路間，忽聽有人在慘叫，尋聲找了過去，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正試圖對靈兒不軌。

  我救了靈兒，打跑了那個老頭，但我要走的時候，靈兒卻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磕長頭不起，哭著讓我救救她，她說她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又正值雙十年華，有那麽些個人總妄圖欺負她，破屋鎖不住，門栓插了幾道都沒有用，夜裏不斷有人來騷擾她，這樣下去，終有一天他清白不保。

  那個年頭，山野之地多蠻人，我理解她一個姑娘家獨處的難處，即使讓她搬家，她也難免麵臨同樣的問題，可是我一個閑散修者，又能怎麽幫她？

  她讓我娶她。

  我大驚失色。

  她急忙辯解，不是真的娶，隻是給她一個假的名分，讓旁人認為，她有了男人，有了倚靠，往後就沒有人再敢打她的主意了。

  我自然不同意，那樣豈不是會誤她一生？

  靈兒苦笑，給我解釋了自己的身世，那般身世

  ，又有何人敢娶她，她一輩了，注定是要孤獨終老的，隻求我給她一個假名分，讓她擺脫眼下的困擾。

  要說靈兒的提議，聽來雖有些荒唐，卻不失為一個解決事情的好辦法，而我一介修者，自認行的正，坐的端，能幫到她，又有什麽不可以呢？於是，我娶了她，以一個道士的身份，那年頭，人們敬畏道士，嫁給我，確實護住了她。

  雖說是假的名分，可我卻似乎對她有了一種責任，我替她修了屋子，為了裝的像夫妻，也在她那裏停駐過，卻從來都是規規矩矩，我也給過她一些銀錢，助她度日，後來，為了讓她老有所依，我還收養了兩個孤兒，一男一女，陪伴著她……

  幾十年間，我不時會去看看她，像是親人，孩子們長大了，她教導的很好，也各自成了家，對她很孝敬，我感覺很是欣慰。

  我最後一次去她那裏，她走了，清清白白的來，清清白白的走，唯死前給了留了一張字條，簡短的一段話，我這一生，除了母親，外婆，唯有欠你良多，你護我一生，我卻無以為報，唯待來世了……

  看著那張字條，我眼裏酸酸的，我知道她對我有情，每次我去的時候，總有她給我納的新鞋，烙的熱餅，走的時候，她總是笑著給我收拾行囊，裝好幹糧，目送我遠行……可是，我心隻在修道，從沒想過兒女私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