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開了線裝本，就見第一張上麵，用毛筆寫了一句話，“千年縱橫，不入天界道不成！”我默默的念著，僅僅這幾個字，我大概明白了什麽。

  我看向道長死去的方向，他想得道成仙，想赴天界呢，可奈何他活了很久，最終卻沒有逃脫死亡的命運，這難道就是他睜著眼睛離開的原因嗎？

  我繼續往後翻，後麵一張紙上寫著：“一部尊經度世船，五湖四海任盤旋？天尊口訣斯經露，按法修行赴九天？？嗬嗬。”

  這幾句話我在道書中見到過，是弘揚道法，勸教修者的一首詩，意思是告訴修者，隻要按照道家典籍修習道法，勤習口訣，就能五湖四海任其盤旋，修煉至更高層次之後，最終能上達九天，成就道果。

  道長給這首詩加了幾個問號，後麵還寫了“嗬嗬”二字，這讓我感受到了他巨大的絕望與諷刺，感覺到一個懷揣著成仙夢勤學苦練，也有了一定的成就之人，最終明白，自己的夢想不過是一場虛幻的泡影時，那種落寞，不甘與心酸。

  我再翻，下麵寫著：“羽客當年悟道艱，最恨成仙難！難！難！”三個難字，道盡了無數的艱辛與絕望。

  繼續往下，每一張紙上，都寫著類似的話，線裝本看起來有些年歲了，但是裏麵的字看起來卻挺新，還帶著一股墨香味兒，應該是寫在不久之前，由此可見，道長死去該是沒多久。

  我看著這一段一段的話，心下悠然長歎，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幹幹巴巴的老道，在這深山古墓之中，苦修了幾百上千年，一直懷揣著一個成仙的執念，不想苦修一世，臨了了，卻對自己必生的追求產生了懷疑。

  “敢問上天，是否有仙？”我手指尖摸索著這一句話，八個字，每個字都力透紙背，銀鉤鐵畫，這些話，該是在老道臨大去之前有了預兆，在宣泄心底失望的情緒吧？“羽客當年悟道艱”，簡短幾個字，勾勒出了老道的一生，遠離紅塵，在這樣簡陋，暗無天日的環境中悟道，一生單調，苦楚，到頭來卻成了一場空，最終在此含恨而終……

  看著老道寫下的一句句話，我想起了在夾子溝時，那些執意上仙路的人，他們之中或者也有像老道這樣，修行了幾百年的人，為了尋找一個不知是真是假的答案，踏上了一條未知的路。

  敢問上天，是否有仙？六界之中，真的有仙界的存在嗎……

  我感慨萬千。站在一旁的胖子也感歎道，“這老前輩也是個可憐人啊。”一邊說著，他拿過我手中的線裝本，往後翻去，連續翻了兩張，都還是老道在抒發自己臨死之前不甘的情緒，可再翻一張的時候，我皺起了眉頭，這一張上隻有三個字，“罷了，下井，封壇。”

  看著那六個字，我跟胖子麵麵相覷

  。

  “下井？”胖子喃喃的重複著，問我：“什麽意思？”

  我想了想道：“難道老前輩早就算準了，我們有一天會為河壩村的事情來找他，給我們留了提示？讓我們到那眼井中去，封掉一個壇子。當年被老前輩包在包袱裏麵，丟進井中的東西，可能是一個壇子。”我分析著字麵上的意思。

  胖子點頭道：“有可能，大能之人神機妙算，這樣的事情古來有之，想那三國時的諸葛亮，就是一個這樣的奇人，話說劉伯溫聽聞一個傳言，說是諸葛亮墓中葬有一本天書，得之便可得天下。”

  “劉伯溫聰慧過人，自然是不會把這種事當真，但因為本身就懷有對諸葛亮的好奇，他還是帶人來到了諸葛亮的墳前，想要一探究竟，也正是這個決定，讓劉伯溫喪了膽，對諸葛亮產生了其他看法。”

  “在進入諸葛亮的墓室後，劉伯溫發現，除了衣物和石棺外，墓室中還有幾隻以階梯形排列的大缸，每隻大缸都被挖了一個對著下方缸的圓孔，似乎是為了方便讓缸內的東西流入下方缸，而最下方的缸對著的則是一盞油燈，彼時隻有最下方的缸中還有一絲絲油支撐著油燈燃燒，其餘缸內的油都已流盡，除此之外，在墓室的牆壁上寫有一句話：小劉小劉，快來添油！”

  “原來，諸葛亮早已料到缸內油快流盡的時候會有人來，而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劉伯溫！在見到那幾個字的刹那，劉伯溫已是驚歎得說不出話來，同時他還有些害怕，他想，如若諸葛亮不是讓他加油，而是想要他的性命，那麽他今日一定是出不了這個墓室了！”

  “想到這兒，劉伯溫放棄了尋找天書，探索諸葛亮的目的，心驚不已的按照牆上所言向缸內添了油，這才心緒複雜地匆匆離開了墓室，並將之封好，再未去過。”

  既然諸葛亮能算出劉伯溫會在其死後進他的墓，這老前輩活的比諸葛亮久，道行比諸葛亮高，完全可能早已算到了今日，於是給我們留下了對付妖邪的法子。

  我點了點頭，看向老道坐化的方向，心中一股敬意油然而生，臨死之前，他該是迷茫的，不甘的，甚至他還有許多負麵的情緒，但是最終，化為兩個字，“罷了”。

  罷了，是他絕望了？是他放下了？還是他看開了？我不清楚，可無論如何，末了，他心下還想著河壩村的事，害怕鬼怪作亂無人對付，最終留下了解決的辦法。

  胖子也望著老前輩的方向，悠然長歎道：“長生，我們去給道長磕個頭吧。”

  我點了點頭，一位行善積德的世外高人，一位活了千百年的老前輩，他值得我們尊重，另外，我決定拿走他桌子上的幾本古書，回去學習，書是他的，我拿了，如此，我們與他之間，冥冥之中又多了一層類似師徒的關係，這頭磕得。

  走到老道跟前，我跟胖子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之後拿著書，點燃了棺材上的那盞油燈，端著離開了墓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