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還算鎮定，道：“她若就這麽走了，倒顯得我們沒啥用了，讓她鬧一會兒也好，我過去，你在這邊看著，待會兒我讓她走時，她若不肯走，你立刻拿掉距離你最近的那枚銅錢，破了“鎖陽招陰局”，趁著陽氣驟升的空當，我爭取把她收進槐木牌子裏，她食言在先，我也沒啥可顧忌的了。若讓她給跑了，今天咱倆趕緊跑路，這榆城是呆不下去了。”胖子一邊說著，一邊把他擺攤時豎在天橋欄杆上的幡子拿了出來，那麽大一幡子，也不知道他啥時候裝包裏的。

  “聽明白了嗎？”胖子問我。

  “明白了。”我點頭說。

  胖子從走廊裏出去，穿過人群，迅速往台上跑去，我則隨時做好了破陣的準備。

  路過主持人身邊的時候，胖子奪過了他手中的話筒，邊跑邊喊道：“鎮定！鎮定！大家都不要慌，沒事兒啊。”

  他那麽一喊，本來想跑的人都頓住了腳步，都循著聲兒望去。

  這時，胖子已經跑上了台，一手拿著幡子，一手拿著話筒，不倫不類的，不過一看那幡子，就知道他是個先生。

  再看這時候的袁賀，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心裏頭感覺內疚，一個大老爺們，竟然哭了起來，一邊哭口中一邊念叨著：“小曼，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直到胖子跑到他的身邊，把他從地上拽起來，說了幾句什麽，他才從那種狀態中反應過來，看了一眼胖子，然後跑到了胖子的身後，躲了起來。

  胖子看向趙小曼，歎了一口氣道：“人有人路、鬼有鬼道，你的事情，隻能如此了，再留下來，也隻是徒增悲傷罷了，趕緊去你該去的地方吧。”

  趙小曼抬起頭來看著胖子，不再吱聲，不過，我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很多負麵的情緒，有憤怒、暴戾，幽怨……

  這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趙小曼忽然暴起發難，做出什麽不可收拾的事情。

  胖子應該也是緊張的，他的身子挺得筆直，脖子梗著，但依舊做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注視著趙小曼，似乎在提醒她，不要忘了之前你對我的承諾。

  不知道是害怕胖子，還是趙小曼最終選擇遵守承諾，我看到，她的目光在與胖子的對視中，一寸一寸地弱了下來，最後，她站起身來，再一次走到了袁賀的身邊，深情的望著他，問道：“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袁賀有些害怕，但還是點頭道：“愛過，曾經很愛很愛。”

  “那為什麽後來不愛我了？是因為我沒有外麵那些女人漂亮嗎？”趙小曼微皺著眉頭，繼續問。

  袁賀搖頭道：“我一直都很愛你，隻不過那種愛，慢慢的轉變成了親人之間的愛，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我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

  起，你的地位在我的心中變了，你給我的感覺，不再是女朋友的感覺，你一直都無微不至的照顧我，關心我，無論我做什麽事情，你都默默的支持我，鼓勵我，永遠站在我這一邊，漸漸的，我覺得你更像是我的姐姐，我的母親。”

  “這些年，我雖然跟別的女人在一起，但是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依舊是與眾不同的，我依然那麽需要你，我甚至害怕失去你，這也是為何我自私的隱瞞了你我第一段婚姻的原因，我甚至不想讓你去尋找你的幸福，我怕有了別的男人，你就不會再像以前那麽關心我，在乎我了，因為有你在，我總是有一種很踏實的感覺，你就像是我的後盾，像我的娘家，我在外麵苦了，累了，受了氣了，都會去你那裏，吃一頓你給我做的飯，或者隻是靜靜的坐著，都讓我很舒服，你讓我有一種歸屬感，像是我的根……”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小曼，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每每我想到跟你結婚，又覺得，婚姻不該是我們這個樣子，可我真的很愛你，自始至終都愛著，隻是已經不是夫妻之間的那種愛了，而是我這輩子最親的親人，我想保護你，想給你最好的，可我知道，我給你的，其實都不是你想要的……許多時候，我也很糾結……”

  袁賀一邊說一邊哭，說到後來，都有些語無倫次了，最後隻一遍遍的重複著，“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為什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聽完袁賀的一番話，心說，袁賀這明顯就是被趙小曼給慣壞了啊，趙小曼從小就喜歡他，照顧他，包容他，處處為他著想，而袁賀是由爺爺奶奶帶大的，從小沒有父母的他，漸漸的對趙小曼產生了依賴，內心深處，將她當成了母親或者姐姐的存在，但年少無知的時候，卻誤以為那是愛情，直到後來恍悟了愛情的樣子，結婚，生子，卻又再也離不開趙小曼了，正如他自己所說，在他的心裏，趙小曼是與眾不同的，是他最親的親人，這不是對趙小曼付出的感恩，這是愛，深到了骨子裏，卻無關男女之情。

  趙小曼聽了袁賀的話，先是驚愕，最後，麵上表情慢慢的恢複了平靜，她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她往前走了一步，很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害怕嚇到袁賀，袁賀沒有閃躲，他眼睛通紅的看著趙小曼，趙小曼又往前走了一步，擁抱了他，抱得緊緊的，似乎想要將他鑲嵌進自己的骨子裏。

  袁賀也抱住了她。兩個人的眼淚無聲的流著。

  大概擁抱了十幾秒，趙小曼推開了袁賀，她不再看他，而是再次跪在了地上，跪在了胖子的腳下，給他磕了三個頭，接著“咕咚”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她離開了新娘子的身體，我含著

  朝菌，看見她站在袁賀的旁邊，深情的望著他，看見她的身影在慢慢的變淡，最後消失不見了。

  趙小曼走了，新娘子還躺在地下，她的母親抱著她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叫，“小莉，小莉你醒醒啊，你不要嚇媽媽……”

  新娘的父親則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胖子，道：“大師，請你救救我的女兒吧。”

  胖子裝作一幅老成的樣子，點了點頭，蹲下身來，裝模作樣的將手指搭在了新娘子的手腕上，跟把脈似的摸索著，摸索了一通，他不知道說了句什麽，新娘的父親匆匆的跑下台，自一張桌子上，端了一杯茶水回去。

  胖子從身上摸出一張符來，口中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幾聲，憑空一甩，變戲法一般，那張符竟然無火自燃了起來。

  這一招，我曾見找老道跟二叔施展過，如此看來，胖子似乎真有幾下子。

  胖子任燒出來的符灰落在水裏，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水裏攪了攪，讓新娘的父親，將符水灌進了新娘口中，然後又伸手在新娘的人中處掐了一下，就見新娘竟真的幽幽轉醒了過來，一臉愣怔的看著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