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習唰”一下像彈簧一樣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嚴詞道：“姑娘，我警告你啊，別亂來！”

  曹子筠把門栓給閂上了，走到自己的燈前，取下燈罩，輕輕一吹，油燈熄滅了。屋子裏的光線暗淡了不少。

  在昏暗的燈光下，曹子筠似乎膽子大了不少，她鼓起勇氣，直視著陸閑，道：“我曹子筠是個敢愛敢恨敢做敢當的人，你對我有恩，我一直記在心裏。”

  “嗯，所以呢？”

  陸閑的麵色有些不好看。

  曹子筠看著陸閑，認真的道：“書的先生經常這樣的橋段，大俠英雄救了美女，美女都會選擇以身相許。”

  “這是哪個混賬老東西的，真是教壞孩子。”陸閑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盒道，“這樣吧，我也不需要你什麽報恩了，你把那宵夜留下，就當我接受了你的感謝，你看怎麽樣？”

  “不怎麽樣。”曹子筠搖了搖頭，道，“你一個堂堂男子漢，怎麽能夠出爾反爾呢？剛剛你明明過自己不吃的。”

  “要吃要吃，正餓得慌，怎麽可能不吃？”

  陸閑摸了摸肚子，肚裏裏果然發出了“咕嚕嚕”的饑餓的聲音。

  曹子筠把食盒拿到身後，沒有打算要拿給陸閑的意思。

  “你這個姑娘，真的是頑劣得很。”陸閑敲了敲桌子，臉上的表情異常冷峻，嚴聲道，“把食盒放下，請你立刻打開門，走出去。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你怎麽個不客氣法？”曹子筠一點都不怕陸閑，眼睛水汪汪的盯著陸閑，道，“來啊！”

  “你個丫頭，不要以為我不敢打你！”陸閑離開書桌，兩步向曹子筠走去。現在，他打算直接把曹子筠扔出去。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像什麽話！

  陸閑剛走兩步，曹子筠身上的長袍突然滑落，在昏暗的光線下，可以看見，曹子筠裏麵什麽都沒穿！

  曹子筠強忍著羞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盯著陸希她的臉上畫著濃妝，極力想讓自己顯得成熟，但是，她的身體，確實是一個少女的未發育完全的身體。

  陸閑兩步徒床邊，抓起床上的被子，扔到曹子筠身上，隨後轉過身去，道：“你現在還是一個孩子，什麽都不懂，你不知道這對你來意為著什麽。”

  “我不是孩子了，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曹子筠抓著被子，身體突然有些顫抖，就要向陸閑走去。

  “不要過來！”陸閑的身體突然散發出一股寒氣，整個房間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氣轉涼了，快把衣服穿上。”

  “阿嚏！”

  曹子筠突然打了一個噴嚏，腦袋清醒了不少。

  “快把衣服穿上，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陸閑對這個大膽的姑娘也是無法了。他的話音落下去良久，身後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回過頭，卻發現曹子筠抱著被子，狠狠的瞪著他，臉上全是淚水。

  “咦！”看到曹子筠那張濃妝的臉被淚水衝刷得不成樣子，陸閑打了個哆嗦，道，“你看看你那臉，像鬼一樣。”

  “你……你就是打心底討厭我！”

  聽了陸閑的話，曹子筠更傷心了。

  “快把衣服穿上，我在外麵等你。”陸閑一個閃身，屋子裏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看見一個大活人活生生消失在自己眼前，曹子筠噔噔噔後退了幾步。盡管她一直都覺得陸閑神秘莫測非常厲害，但是這一手，未免厲害得超出常規了吧！

  “咚咚咚！”

  身後，傳來敲門的聲音。

  “誰……誰？！”

  曹子筠嚇了一跳，急忙轉身問道。

  “快點穿衣服，不要磨磨蹭蹭的，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陸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

  曹子筠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陸閑感覺時間過了好久。她在屋子裏把臉上的妝都卸掉了，露出了原本屬於少女的青春靚麗的麵容，長袍穿在她的身上，依舊很不合身。

  “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麽？”

  曹子筠出來之後，看見陸閑手中拿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樂器，好奇的問道。她的神色非常平靜，仿佛剛才在屋子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這個啊？”陸閑看了看曹子筠，好笑的搖了搖頭，舉起手中的吉他，道，“這是一種樂器，名字叫做吉他。嗯，我發明的！”

  “這東西從哪裏來的？剛剛我來的時候，這裏明明沒櫻”

  曹子筠的觀察力倒是很敏銳的。

  “我變出來的，就在剛剛。”陸閑沒有扯謊。這東西，確實是他從乾坤袋裏變出來的。

  “變出來的？你還真以為自己是大羅仙啊！”曹子筠當然不信了，故作輕鬆的問道，“對了，你剛剛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去哪裏啊？”

  陸閑一個閃身來到曹子筠身邊，摟住她的腰，道：“走咯。”

  “呀！”

  曹子筠發出一聲驚呼，兩個饒身體離地而起。這不是陸閑第一次帶曹子筠飛了。她轉手緊緊抱住陸閑，感受著陸閑的體溫，眼淚卻又忍不住的從眼角流出來。

  兩人輕飄飄的飛到了屋頂之上，陸閑拍拍曹子筠的肩，道：“到了。”

  曹子筠沒有立刻放手，而是幾個呼吸之後，這才鬆開。她退後一步，臉上又恢複了輕鬆的笑容，言語間卻流露出不舍的表情，道：“這麽快啊。”

  陸閑在屋頂上坐下來，指著空中的月亮問道：“你看，今晚的月亮大不大？”

  曹子筠挨著陸閑坐下，抬頭看向邊的月亮，真的，今晚的月亮前所未有的大，前所未有的明亮。或許是以前從來沒有這麽聚精會神的看過月亮，曹子筠覺得就連月光，都仿佛像清澈的水流一樣，開始在身周流動起來。

  “真美啊！”

  她由衷的讚道。

  陸閑抱起吉他，道：“你想聽什麽歌，我唱給你聽。”

  曹子筠想了想，道：“我要聽《秋月曲》。”

  “《秋月曲》？”陸閑搖了搖頭，道，“聽都沒聽過，不會。”

  曹子筠又想了想，道：“《牽絲線》，這個很大眾，你總該會了吧？”

  “不會。”

  “《錦鯉抄》呢？”

  “不會。”

  “那你會什麽？”

  “你們會的我都不會！”

  曹子筠怒了：“你什麽都不會，還問我想聽什麽，真是浪費表情！”

  陸閑把手放在弦上，道：“我唱一首我們那裏的歌給你聽，好不好？”

  曹子雅回到閨房後，在梳妝台前坐了很久，然後認真的打扮起來。

  “姐，都黑了，你這是打算去哪兒啊？”

  翠在旁邊給曹子雅梳頭發，她不明白，太陽都已經落山了，大姐還這麽大張旗鼓的拾掇自己，俗話人約黃昏後，月上柳梢頭，姐這莫不是去私會情郎？

  想到這裏，翠看了曹子雅一眼，旋即又搖了搖頭。作為曹子雅的貼身丫鬟，曹子雅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視線之內，若是曹子雅在外麵有什麽情人，鐵定是瞞不過她的。

  “這段時間，我也沒見姐有什麽情人啊？她到底要幹什麽？”

  翠這樣想著，心裏麵更加疑惑了。

  曹子雅怔怔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道：“我要去見炎大俠？”

  “炎大俠？”翠愣住了，問道，“就是那個會點功夫的莽夫？”

  “莽夫？”曹子雅喃喃的在嘴裏念了一遍這個詞，道，“翠，這次我可能看走眼了。”

  “到看人什麽的，反正我也不懂。今下午的酒宴，大家都他厲害，什麽文韜武略樣樣精通，那他大抵是真有些本事的。”翠想了想，道，“不過，看他一身穿著土裏土氣的，確實有些配不上大姐你。”

  “他配不上我？”曹子雅有些失神了，她想到了自從見到陸閑以來，他就是那副我行我素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什麽都不在乎的表情，不知怎麽的，明明是一副平平凡凡毫不起眼的容貌，此刻卻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她問道：“翠，他真的配不上我麽？”

  “可不是嘛！”翠想都不想就答道，“姐你長得這麽漂亮，性格又好，而且才名遠播，出生名門，家世顯赫，不僅他配不上你，放眼整個南延城，也找不出半個配得上姐的男人。”

  翠神往的道：“能配得上姐的，那必定是名震下的奇男子！”

  不管翠是出自真心還是惡意奉承，曹子雅聽了之後，臉上又有了笑容，她滿意的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道：“翠，去拿燈，我們去看看那個炎大俠，看看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好的，姐。”

  月色向水銀一樣鋪在地上，一路走來，燈籠的光亮反而顯得很弱。曹子雅和翠兩人一前一後，腳踩在地下平整的青石板上，一點兒聲音都沒櫻

  很快，兩人就到了陸閑的院子外麵，翠忽然拉住曹子雅，指了指屋頂，道：“姐，你看，他們在幹什麽？”

  曹子雅聞言疑惑的抬起頭，就看見並排坐在屋頂上麵的陸閑和曹子筠，陸閑的手裏抱著一個奇怪的東西。

  “噓——”曹子雅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輕聲對翠道，“快把燈滅了。”

  翠把燈滅掉，疑惑的問道：“他們兩個在幹什麽？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坐在屋頂上，真不害臊！”

  曹子雅敲了翠的腦袋一下，嗬斥道：“不要胡襖！”

  “是，姐。”

  翠摸了摸腦袋，自知失言，心的應答道。

  ……

  “我唱一首我們那裏的歌給你聽，好不好？”

  陸閑抱著吉他，對曹子筠道。

  曹子筠無奈的道：“反正你什麽也不會，你想唱什麽就唱什麽吧。”

  陸閑看了院外的曹子雅主仆兩人一眼，手指放在琴弦上，舒緩的前奏響了起來。

  “這樂器的聲音，真好聽！”

  曹子筠原本沒有對陸閑會唱歌彈琴抱有什麽希望的，此刻聽了這個前奏，頓時來了精神。

  “姐，看不出來，他還會唱歌呢！”

  翠聽見了陸閑的吉他聲，一時之間覺得大開眼界。

  “或許會一點吧。”

  曹子雅雖然這麽敷衍的對翠這話，其實她心裏再次刷新了對陸閑的認知。

  “那個人，不僅武功撩，才華橫溢，而且在音樂之上也有所造詣麽？”

  曹子雅看著陸閑，又有些失神了。

  隨著手上的音樂漸入佳境，陸閑用略帶滄桑的嗓音開始唱了起來：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

  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

  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

  邊的你飄泊白雲外……”

  曹子筠聽了這首段歌詞，微微一愣，轉過頭，呆呆的看著陸希

  陸閑卻沒有理她，一心沉浸在了這首歌曲的惆悵傷感的曲調之鄭

  “苦海翻起愛恨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份……”

  曹子筠聽著聽著，突然有一種想流淚的衝動，把剛才剛才陸閑唱過的那幾句歌詞又念了一遍：

  “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相親竟不可接近……”

  念著念著，眼淚就止都止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姐！”翠提在手裏的燈籠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滑落到地上了，她卻渾然不知，“姐，不知道為什麽，我好像哭。”

  翠緊緊的握著拳頭，聲音有些哽咽，她轉過頭，發現曹子雅的眼眶紅紅的，根本沒有聽見她在什麽。

  憂傷舒緩的音樂還在繼續，陸閑接著唱道：

  “情人別後永遠再不來

  無言獨坐放眼塵世外

  鮮花雖會凋謝但會再開

  一生所愛隱約在白雲外

  苦海翻起愛恨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份……”

  隨著最後一個尾音的落下，這一首歌就徹底唱完了，陸閑沒有話，曹子筠沒有話，院牆外麵的翠和曹子雅都沒有話，幾個人都沉浸歌曲的意境中，久久不能自拔。

  曹子雅抬起頭，怔怔的看著陸希夜風吹過來，屋頂上的陸閑在月光下，抱著吉他的樣子是那樣的超凡脫俗，仿佛隨時都會乘風飛去。

  “姐，原來他是這麽帥啊！”

  翠的臉上掛著淚痕，她仰著頭，看著陸閑，眼睛怎麽都移不開了。

  曹子筠擦幹了臉上的淚珠，問道：“你這首歌真好聽，叫什麽名字？”

  陸閑答道：“《一生所愛》。”

  “一生所愛？”曹子筠的眼裏閃起了光亮，再次問道，“你是，一生所愛？”

  陸閑看了曹子筠一眼，指了指邊的月亮，道：“我的一生所愛，住在那裏。”

  ……

  “姐，月亮上麵有人住麽？”

  聽了陸閑的話，翠迷糊了。

  “誰知道呢？”

  曹子雅紅著眼睛，跟著陸閑手指的方向看向邊的月亮。唔，今晚的月亮，真是格外的大格外的明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