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葉說道“我希望你替我好好的活著。”

  “替你？”

  路開不解。

  陳小葉說道“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的命就是我的。你活著，也就是替我活著。我希望你能夠實現自己的期望和抱負，在這廣闊的天地大展拳腳，這就是我要你替我做的事。”

  路開皺起眉頭，不知道陳小葉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隱約之間覺得不簡單。

  陳小葉向旁邊走了幾步，說道“你做的那首詩，我很喜歡。”

  路開看到陳小葉先前站立的地方的地麵上，工整的刻著一首詩，看那刻痕和娟秀的字跡，路開知道，這是一時半會不能完成的。

  陳小葉應該刻了很久，刻痕全是寂寞的樣子。

  陳小葉輕聲念道“十年磨一劍，鋒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念完，陳小葉看著路開。她的眼中有一種光彩，仿佛在這一刻，她活了過來，活成了一個正常的十五六歲花季少女應有的樣子。

  路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會活著的，而且會活得很久很久。”

  “嗯。”

  陳小葉點點頭，不再說話。

  “呼——呼——”

  大風刮過。

  祭台上麵的風真的很大。

  路開看著陳小葉，等待著她的下一句話。

  然而沒有了。

  什麽都沒有了。

  陳小葉閉上了嘴，轉過身體背對著路開，繼續看那遠天的雲。

  夕陽下的雲紅彤彤的。

  她的背影看上去很瘦弱，卻又顯得很堅毅，像一塊海邊的礁石，像風中的竹子。

  “我走了。”

  路開盯著陳小葉的背影看了一會，終於下定決心要走了。

  他不可能站在這裏一輩子，等著陳小葉打開心扉。

  台階一階一階變少。

  路開走下了祭台。

  現在，祭台上又隻剩下陳小葉一個人了。

  路開向村中走去。

  陳小葉背對著路開，她能夠感覺得到，路開離她越來越遠。

  眼中有淚光閃動。

  陳小葉握緊拳頭，深吸了一口氣。

  “陳小葉，這個世界，沒有一樣東西屬於你。你從來沒有擁有過什麽，自然什麽也都沒有失去。”

  陳小葉這樣告誡自己，眼淚終究沒有從她的眼中流出。

  ……

  羌家院子。

  “路開，回來得正好，馬上開飯了。”

  羌湖海正在房簷下洗手。

  飯菜的香味飄滿了院子。

  羌月圍著劉萍打轉，想要幫忙。奈何她年紀太小，不僅什麽忙都沒有幫上，反而搞得劉萍手忙腳亂。

  羌石山躺在一張椅子上休息，在練武場練了一天，可把他累得夠嗆。

  “開飯了！”

  隨著劉萍一聲喊，眾人都向飯桌聚去。

  “吃飯咯吃飯咯！”

  羌月拿著空碗又唱又跳。

  “不像話！”

  羌勁訓斥了羌月一句，羌月立馬老老實實的坐在了飯桌前，可憐兮兮的看著爺爺。

  溫馨的氛圍。

  飯桌上，羌家父子扯了一些家常，一頓飯吃的差不多了。路開知道自己要走的事早晚要說，不如趁這個時候告訴大家，於是放下碗筷說道“村長，湖海大哥、嫂子，羌石山，以及小羌月，我有一句話對大家說。”

  羌家人停下吃飯的動作，都看向路開。

  路開站起來，退後一步，給眾人鞠了一個躬，說道“這段時間感謝大家的照顧，以及對我的救命的恩情，我都無以為報。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要到外麵的世界去闖一闖。今天晚上這一頓飯，應該是我和大家吃的最後一頓飯了。我已經做好了打算，明天早上就走。”

  “這麽突然？”

  羌勁早猜到了路開要走，隻是沒有想到他走得這麽快。

  “你……你真的要走？”

  羌石山站了起來，相對來說，相同年紀的他對路開的感情比大家要深一些。

  “嗯，就是明天早上了。”

  路開點了點頭。他打定了主意，就想馬上去做，絕不會拖泥帶水。

  羌月瞪著大眼睛看著路開，問道“路開，你這次離開，什麽時候回來？”

  路開走回桌前，摸了摸羌月的頭說道“這就說不準了。說不定我下次回來的時候，小羌月已經長大了。”

  羌月問道“比上次你進山打劍齒虎還要久麽？”

  路開說道“是的。”

  羌月又問道“路開，你這次走了，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羌月的目光死死的盯著路開，沒等到路開回答，眼淚突然從她的眼中流了出來。

  路開一愣，他知道羌月懂事早熟，沒想到羌月已經意識到這次離別意味著什麽。他看著羌月，說道“我以後會回來的。”

  羌月哇一下哭出聲來。她一把拉住路開，哭著說道“路開，不要走好不好，羌月會很乖很聽你的話的。你是不是不喜歡羌月了？羌月不要一個人長大，羌月不要路開走……”

  劉萍抱住羌月，羌月哭著掙開劉萍的懷抱，拉著路開不鬆手。

  “阿娘，你不要拉我，你拉住路開啊。路開就要走了！”

  羌月緊緊的拉著路開，一邊焦急的向母親求助。她大概以為，隻要把路開緊緊拉住，路開就不會離開羌家，離開西河村。

  劉萍抱住羌月說道“小月兒，快鬆開手，不要哭了，路開叔叔會回來的。”

  “不，你騙我！”羌月又淚眼朦朧的看向羌勁，求助道，“爺爺，不要讓路開走，不要讓路開走好不好？”

  羌勁歎了一口氣，離開飯桌，走出了屋子。

  看見羌月哭得這麽傷心，路開覺得自己的眼圈也有些泛紅。

  羌石山來到路開的旁邊，說道“我不能讓你這麽輕易就走了。”

  路開看著羌石山，等待著下文。

  羌石山說道“那天晚上我們沒有喝夠，今天晚上，我要和你喝個過癮，為你踐行！”

  羌石山跑出屋子。他去拿酒去了。

  羌湖海拉住羌月的手說道“小月兒，路開叔叔不走了，他一會還要和你石山叔叔喝酒呢！”

  “不，阿爹你騙我！”

  羌月打開羌湖海的手，隻是哭。

  路開看著羌月，他也想騙她，說自己不走了，但是他怕自己心軟，一旦說了這樣的話，就真的再也離不開西河村了。

  羌湖海和劉萍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羌月拉開。

  羌石山抱了四壇子酒回來。

  “走，我們兩個到院子裏麵去喝。外麵涼快，可以敞開了喝！”

  羌石山把桌子抬到了院子中間。

  一輪新月掛在天空，月色冷冷的，像水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