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藥署待客室內。

  陸山推開胖子，步伐急退，摸出一顆小白丸吞下。

  偷襲者是位壯年，看臉大概有四十多歲了，正一臉笑意地望著倉惶避退的陸山。

  陸山知道，判斷年齡絕不能僅僅靠看臉。

  比如師父他老人家看上去也是壯年，可實際的年齡已經二百多歲了。

  這群不要臉的變臉……哦，等等等，不小心把自己罵進去了！

  那壯年男子笑容很燦爛，就像冬日盛開的大盤菊花：

  “你好，我是醫藥署護衛長丁墨宇，請多多指教。”

  陸山心中怒罵：“指教？指教你妹啊！一個仙級還搞偷襲，真是臉皮夠厚啊！”

  抒發完不忿的情緒，他語氣淡漠地應道：“孫大白！”

  丁墨宇聽後一愣，暗道：“竟然不說實話，還用個假名忽悠我？”

  他走到胖子身邊，笑眯眯地說道：“吳宣，你先回去吧，這裏交給我了。”

  被叫“吳宣”的胖子，趕緊溜之大吉，連招呼都沒打一個。

  接著他看了看陸山，伸手示意了一下，道：

  “請坐，客套話就不說了。”

  “署長有事兒不能過來了，就派我來跟你談談。你大可放心，這點小事兒，我還是可以全權做主！”

  “哦對了，你那孫大白的假名就不要跟我說了，我知道你叫陸山。”

  陸山被噎了一下，隨即就拋之腦後，連個念想都沒有留下。

  聽到丁墨宇的語氣，他心裏不禁猜測道：

  “這故意為之的太明顯了，看來那位署長想談生意又想壓價，讓我認為他們不看好這單生意。”

  而實際上。

  醫藥署署長之所以真沒太關注這一單生意，那是因為他確實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丁墨宇自然追隨他們署長的意誌，也是真沒在意。

  當然不是說，這單生意不重要或者不賺錢，而是說這單生意跟誰來談。

  要是沈正經、常鬥子和斷水流中的任何一個人過來，那麽那位醫藥署署長絕對會盛情款待，拿出最大的誠意來促成合作。

  但是，來的人隻是未覺醒的救世者陸山。

  毛頭小夥子一個！

  還不至於讓醫藥署署長覺得有何重要的，自然態度和待遇上就差多了。

  陸山等了許久。

  沒有聽見丁墨宇開口談，這才抬頭看向他。

  隻見他竟然一臉戲謔地看著自己，心裏不禁咯噔一下。

  稍稍一想，他的心中就已然明了了，暗自自嘲道：“看來我在這群人的心裏份量還不夠啊！”

  陸山起身，笑顏輕展，道：

  “既然你們沒有誠意，那生意也就沒有必要談下去了。嗬嗬，畢竟生意和誰做都是一樣的！”

  丁墨宇怔住了：“……”

  看著陸山那張越看越帥的英俊臉龐，他內心有些刺痛：

  “我可是仙級，這點兒小生意我們派個仙級來跟你談，已經夠給你麵子。”

  “要不是看在劍院和天啟魔術殿的關係上，也就剛剛那個二品藥劑師跟你談到底！”

  “你以為你長得帥就能為所欲為嗎？真特麽的不知好歹！”

  他的內心依舊把陸山歸到“不知好歹”一類。

  陸山繼續往外走去，步伐不緊不慢。

  他知道這單生意跟醫藥署合作是最好的。

  醫藥署可是專門從事藥劑研究和銷售的大型組織。

  雖然排不到十大組織，但是也是世界前二十的存在。

  在這麽多年的經營中，醫藥署早就有了一整套成熟的係統和渠道去運作這個“療傷小白丸”，使得這種稀缺丹藥的利益最大化。

  而陸山看中的就是這個“利益最大化”，要不然他就跟自家師祖聯手幹了。

  當然，這裏還有一個問題。

  那就是沈正經絕對會會橫插一杠子，甚至搶走大部分的利潤。

  這可不是陸山想看到的！

  所以，他的步伐不緊不慢，要不然那就是大步流星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也沒有停頓。

  畢竟照這個情況看來，醫藥署也不是善茬，很可能他會被一口吞下，吃幹抹淨。

  那樣的話，還不如交給劍院去運作。

  雖然做不到“利益最大化”，但是自己至少不會被坑死。

  “你當我家素素是吃素的嗎？”

  丁墨宇很不以為意，嗤笑道：

  “一個小小藥丸，效果也就強上那麽一點點，還想跟我們醫藥署談這談那！”

  “要不是看你有劍院和天啟魔術殿的關係，我署長壓根就不會把你當根蔥！”

  其實，他並沒有去深想。

  為什麽署長派他一個仙級來跟陸山談合作？

  他能想到的就是陸山的人脈背景和與各大組織的些許關係。

  若是他深想了，絕對不會這般放陸山離開。

  陸山走出醫藥署，神情略顯有些失望。

  畢竟他可是冒著被工會追殺的危險，繞了一大圈子，才來到了醫藥署，沒想到合作就這麽夭折了。

  “算了，跟劍院合作就是了。”

  雖然沒有達到理想效果，但是有個絕對不會失敗的備選方案，那也是極好的！

  嗬！備選方案！

  陸山在談生意方麵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雖然沒談成生意，不過鄭高原和匡扶正還是非常恭敬地便陸山送到了醫藥署北門。

  鄭高原躊躇了一會兒，走上去說道：

  “大人，我覺得這個藥劑絕對能賺大錢，您要不要再等等，說不定署長回心轉意呢！”

  “這些天，我們醫藥署來了幾個大人物，署長他老人家很忙，估計沒注意到這個事兒。”

  匡扶正也點頭附和。

  陸山搖了搖頭，道：“有時候做生意也講求緣分，看來我跟醫藥署的緣分還不夠。”

  “這？”鄭高原囁嚅道。

  原本他還想說什麽，但見陸山已經邁步準備離開了，就沒有再多言，隻是喃喃自語道：

  “確實需要緣分啊！”

  他沒注意，一轉身發現匡扶正不在了。

  匡扶正朝陸山追了上去。

  陸山停步，好奇道：“你還有什麽事兒嗎？”

  匡扶正想了想，堅定了一下眼神，重重地說道：

  “大人，我知道我還不夠格成為您的追隨者。不過，請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能夠成為追隨您腳步的人！”

  “那很好。”

  “嗯，你讓我想想。”

  “哦這樣吧，你要是真想成為我的追隨者，我給你一個地址，你可以找一個叫盛遠方的人，他會培養你成為一名合格的追隨者的！”

  匡扶正沉默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陸山笑笑，道：“跟我來吧！”

  醫藥署北門，鄭高原見匡扶正真要跟陸山離開，大聲喊道：“六師弟，你真的要離開嗎？”

  匡扶正聽到三師兄的喊聲，想到師兄對自己那是真的好，不禁鼻頭一酸，頭也不回地快步跟上了不遠處的陸山。

  鄭高原看著匡扶正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嘴角微微上揚，喃喃道：

  “師弟，一路走好，師兄非常看好你！”

  “可惜我年紀不輕了而且家有妻子和兒女，嗬嗬，我要是年輕二十歲，還沒有妻兒，我也想出去闖一闖！”

  …

  陸山再次來到難民窟。

  稍一打聽，他就找到了小乞丐孫小白的住所。

  咚咚咚！

  木門的敲擊聲有些空洞，聽上去就能知道，這間低矮的房屋裏麵有多麽的空蕩。

  半晌，一道刻意把音調壓得低低的童稚聲響起。

  “誰！”

  盡管驚訝於小乞丐的謹慎，不過陸山並沒有表現出來，平靜地說道：“那個三十塊錢！還記得嗎？”

  小乞丐沒有回應。

  可耳尖的陸山聽到了幾聲微弱的咳嗽。

  陸山想了想，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裏麵。若是你真不想見我的話，那我就離開了。”

  說著，他沒有太多猶豫，招呼了匡扶正一聲，邁步就往難民窟外走去。

  匡扶正有些疑惑，心道：“到底是什麽人，值得這位大人親自來請呢？”

  沒一會兒，陸山就帶著匡扶正走到了難民窟巷口，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木棉樹，示意匡扶正去那邊等著。

  匡扶正剛想問為什麽。

  陸山搖了搖頭，把右手食指放在嘴邊，發出輕微的“噓”聲。

  盡管匡扶正完全不理解陸山的用意，不過他還是按照他的吩咐快步跑到木棉樹下。

  咻！

  陸山見匡扶正到位，腳下稍一用力，身形如箭般激射而出，瞬間來到了小乞丐的家門前。

  砰地一腳踹開木門，颶風一劍刺出。

  噗嗤！

  拿匕首抵在孫小白背後的蒙麵人直接被刺穿喉嚨，死的不能再死了！

  另一位在後麵翻找東西的蒙麵人見同伴已死，連忙撞開窗戶逃了出去。

  然而，他還沒逃多遠，就遇到等在木棉樹下的匡扶正。

  二人一見麵，僅互視一眼就打了起來。

  蒙麵人是想逃命。

  匡扶正想通陸山把他叫到這裏的目的，怎能放跑這位刺客！

  於是，二人都拿出了最強的戰力，沒有絲毫留情，全力拚個你死我活。

  沒一會兒，黑衣蒙麵人不敵匡扶正，被刺中要害，奄奄一息，眼見活不成了。

  匡扶正也身中數刀，不過並不是太嚴重，都是些皮外傷，沒有傷及到筋骨。

  另一邊。

  陸山捂住小乞丐的眼睛。

  掃視一圈，他發現除了小乞丐之外，屋裏的一眾小乞丐都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

  橫七豎八！

  斷胳膊斷腿！

  他們都靜靜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孫小白用力掰著陸山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指，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嗷叫：

  “啊啊啊，放開我，放開我！”

  陸山無動於衷，口頌道家往生咒。

  孫小白又踢又打，對陸山都沒有絲毫作用，隻能動用他黑乎乎的牙齒。

  陸山口頌往生咒不停，隨手把孫小白扔到血淋淋的屍堆裏，嚇得他連聲尖叫。

  片刻，孫小白發現地上隻剩下血跡，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兒。

  而那個蒙麵人和同伴們的屍體卻化成一縷縷灰霧，隨後連灰霧都消散在空氣之中。

  良久，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兒也越發淡了。

  陸山睜開眼睛，長長舒了一口濁氣，滿臉寒意地掃視了一周。

  隨後，他向孫小白望了眼，緩聲問道：“小白，還能走嗎？”

  孫小白猶豫了一下，滿臉淚痕地看了眼整個屋子，鼻子用力抽搐了兩下。

  隨即，他才點了點頭。

  陸山看著孫小白，道：“走吧小白！”

  說罷，他轉身離開了屋子。

  孫小白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再次望了望整個屋子，這才亦步亦趨地向陸山離開的方向走去。

  陸山一走到巷口，就看到倒在地上的蒙麵人，還有扶著木棉樹的匡扶正。

  “你沒事兒吧？”

  “這點兒小傷，沒事兒！”匡扶正擺擺手，疼得齜牙咧嘴。

  陸山扔了一顆小白丸給他，問道：“有沒有巡邏隊過來問情況？”

  匡扶正接過小白丸，一口吞了下去，隨即搖搖頭，心中也瞬間明白了，內心一顫：

  “竟然是醫藥署，那些人竟然對這些孩子下了狠手！”

  不過，他不敢說出來，可是見陸山那樣怕是早已明白了，小聲問道：“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

  陸山麵無表情，道：

  “還能怎麽辦？自然是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難道還等著那些巡邏隊的人來抓我們嗎？”

  匡扶正傷勢恢複了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稍等片刻，孫小白追了上來。

  陸山什麽也沒說，直接朝地下列車站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匡扶正終於沒有抑製住內心的驚疑，抓住孫小白的小胳膊，問道：

  “小家夥，我有事兒問問你，你可要如實回答我，聽到沒有？”

  陸山回頭，冷眼道：“他能知道什麽？趕緊放開他！”

  匡扶正一臉訕訕地鬆開手，不過他還是想問，便說道：

  “有些事情我需要知道一下。”

  “剛才那兩個蒙麵人，應該問了這個小乞丐一些問題，他們到底問了些什麽？到底想做什麽？”

  陸山歎息一聲，緩緩說道：“應該是跟我有關。”

  匡扶正看向小乞丐孫小白。

  孫小白卻看向陸山。

  陸山點了點頭。

  孫小白終於開口了：“他們想知道一位叫陸山的人，還有，還有救世者什麽的！”

  匡扶正一臉迷茫，他並不知道眼前的大人的本名就是陸山。

  陸山心中一歎，暗道：

  “果然是衝著我來的。”

  “這兩個黑衣蒙麵人應該是工會的人，而醫藥署此番不過是做了個順水人情！”

  “看來我不僅份量不夠，而且還能成為別人利益交換的籌碼，嗬嗬嗬！”

  三人行進的速度不快，趕到地下列車站時，正好有一列車進站。

  陸山沒有猶豫，直接帶著二人踏上了剛進站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