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誰說我不想娶她
作者:殷尋      更新:2020-08-11 09:40      字數:2808
  將肖母送上車,目送她離開後,肖也扭頭就對江執炸了,一把薅住江執的衣領,也顧不上是公眾場合了。

  “我特麽招你惹你了,你這麽禍害我?”

  江執可沒慣著他,反手一控他的手腕,將肖也生生推開,態度也跟剛才在裏麵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你打盛棠的主意,就特麽是招惹老子了。”

  肖也踉蹌了一下,站穩喝道,“你沒娶她沒嫁,我特麽對她有想法怎麽了?犯法啊?再怎麽說我也算是正大光明,你呢,想出這種損招來害我?”

  “害你?”江執哼笑,“至少你暫時不會被逼著離開敦煌了吧,你說我是在害你還是在幫你?”

  肖也努力壓下情緒,冷笑,“你覺得我媽相信?嗬,她要是那麽好騙還好呢。”

  “她肯定不信。”江執拎了拎領口,鎖骨處有一道紅,肖也剛才手勁不小。

  “老子又不是專業演員,她信了我的話才怪。再說了,自己兒子什麽樣當媽的心裏不清楚嗎?就你?”他上下一打量,“真要掰彎費點勁吧。”

  “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肖也煩躁,“我的名聲要是毀了,江執你得負責我一輩子。”

  “就你還特麽有名聲呢?”江執嗤笑,轉身就走,甩了句話,“你名聲值幾個錢?我能保證你起碼這段時間不用去相親,不會離開敦煌,哪本哪利?”

  肖也在原地站了片刻,而後跟上。

  兩人沒開車,反正穿過幾條街就能回公寓,所以也沒打車的打算。倆大男人,在街上並排走,挺拔身高,出色外形,自然惹眼得很,周遭不少視線黏在這倆人身上移不開。

  肖也掏了煙盒出來,遞了江執一根煙,自己叼了一根點上,吸了一口吐出,說,“江執,這世上有種人吧就是你這樣的,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心思歹毒的說成良善無辜的。”

  “心思良不良不緊要,達到目的是關鍵。”江執點了煙。

  肖也越想越憋屈,啐了煙,“靠,小爺我就打棠棠的主意了,怎麽著吧!”

  “不怎麽著。”江執沒惱,語氣不疾不徐的,“大不了我知道一次就整你一次。”

  肖也一臉的不高興,“你說你又不在國內待著,你招惹盛棠幹什麽?你能為了她從此就留在中國?”

  人行道,前方紅燈。

  江執停在路口,看著遙遙的另一頭紅燈倒計時指示牌,沉默。

  肖也挨著他站,頭頂上的大太陽晃得他心煩氣躁,可更讓他煩躁的是江執的沉默。他夾著煙,但也沒不想抽了,順手就著旁邊花壇的石圍摁滅煙頭。

  煙頭拿在手裏,還微燙,他拇指和食指撚著煙頭,一點點碾碎。

  “江執。”他語重心長,“我說真的,你要是沒打算在中國長待你就趁早讓棠棠死了心,別耽誤人家。棠棠是個好姑娘,我能看出來她是真喜歡你,你可別為了圖一時爽就把人家的真心給糟蹋了。”

  “我對她也是真心的。”江執低低開口,“肖也,我從來沒像喜歡她那樣去喜歡過一個姑娘。”

  “是,你真心,你喜歡,然後呢?”

  江執又被問到沉默。

  肖也動了惻隱,想了想說,“棠棠喜歡敦煌,或許,你可以考慮為了她就留在敦煌,不走了。”

  “不可能。”江執冷著臉,斬釘截鐵。

  “草!”肖也上了脾氣,雖說沒吼喝,但也是咬牙切齒,“你就是圖一時新鮮是吧?就是不想負責對吧?行,你不考慮未來,我來考慮。”

  江執轉過身,看著他,“肖也你什麽意思?”

  肖也也轉身,直麵相對,“我喜歡棠棠,我沒動真格的死纏爛打不是因為你是我兄弟,而是我知道棠棠心裏隻有你,我願意退出來,隻要她高興怎麽著都行,但唯獨一點,她不能不開心,不能不幸福。江執,如果有一天你辜負她了,那我也不會跟你客氣。你不是不想負責嗎,我來負,你不是不想娶她嗎,我來娶!”

  紅燈在最後一秒轉成綠燈。

  路口兩邊的人對走。

  唯有江執和肖也兩人沒動,就站在那,似對峙。

  周遭人流似水,這倆人就跟水中磐石,人群到他們兩人身邊都自動分流,還不忘回頭瞅瞅這倆人,目光指指點點。

  是賞心悅目不假,但也有一觸即發的既視感。

  江執抿著嘴,下頜線緊繃。肖也目光篤定,與他對視大有挑釁之勢。

  良久後,江執一字一句語氣堅決,“誰說我特麽不想娶她!”

  江執知道肖也白天的話不是在開玩笑。

  平時嘻嘻哈哈挺不著調的人,一旦說了嚴肅的話,那就是認真的,他了解肖也。

  從咖啡廳出來,江執沒回公寓,開車直奔0號窟去了,進窟之前給院裏打了個電話,叫了個小徒去跑趟腿把盛棠給放出來了。

  他坐在窟裏。

  照明燈沒開,就湮在黑影中,眼前石壁上影影錯錯間像是有浮光在動。

  這種異樣成了習以為常。

  石窟那頭是祁餘和羅占在說話,聲音不大,都是在討論工作上的事。當然還有些瑣事,像是祁餘埋怨羅占吃了他的麵包,害得他都沒吃早飯。

  羅占就一如既往地嗬斥他:老子給你買,別廢話了。

  那我得要牛奶吐司,祁餘變本加厲。

  羅占不悅:我給你買頭牛得了!

  沈瑤進窟檢測時剛開始沒瞧見江執,隻覺角落了隱約一個黑影,著實嚇了一跳。等視線適應窟裏亮度看清楚對方後,她拍拍胸口,“怎麽不打光啊?”

  江執沒說話,伸手開了探明。

  沈瑤看出他有心思,還誤以為他是在想工作上的事,走上前輕聲說,“現在結果不還沒出來嗎,也許會有轉機呢,胡教授是固執了點,但也是為咱們好。”

  江執抬眼看著石壁,始終沉默。

  見狀沈瑤也不想自討沒趣,轉身要走。

  “沈瑤。”冷不丁的,江執叫住她。

  沈瑤頓步,轉頭看他。

  他抬頭,問,“你會留在敦煌嗎?”

  沈瑤聽了這問題隻覺奇怪,笑,“當然了,我就是在這工作啊。”

  “一輩子?”

  沈瑤想了想,“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一輩子吧。”

  一輩子,漫長又短暫。

  江執沒什麽要問的了,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問沈瑤這個問題。沈瑤見他又不說話了,輕歎一聲,寬慰,“別想那麽多了,開心點。”

  開心點,是啊,進了窟就不能不開心。

  江執凝視著腳旁的探明燈,燈光不刺眼,柔和恬靜,像極了那晚父親手裏馬盞燈的光亮,父親一手牽著他,一手微微舉高馬盞燈,映亮了石壁上的經變畫,跟他說,“兒子你記住,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能修壁畫。”

  “為什麽?”

  父親笑了,似真似假,“因為壁畫有靈魂。”

  後來,在他動手修複壁畫的時候終於明白父親的那句玩笑話,不是壁畫有靈魂,是因為修複師的心情能直接影響壁畫修複後的質量。

  可敦煌這個地方,自他踏入之處就從沒開心過。

  要他留在這嗎?

  在這片令他窒息得快要瘋掉的土地?

  江執愈發煩躁,起身出了石窟。

  月色被無垠戈壁稀釋,起風了,那聲音形同鬼嘯,就像是來自魔鬼城深夜的聲音。

  江執靠在圍欄上,抬頭看著0號窟的窟門。

  就像是山牆上的眼睛。

  他注視著它,它也在注視著他。

  令他不經意想起了尼采的那句話:當你凝視著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敦煌,就是令他窒息的深淵!

  江執咬牙。

  信仰,我是個有信仰的人,敦煌就是我的信仰……

  肖也的話冷不丁鑽他腦子裏。

  信仰?

  草!狗屁信仰!

  他特麽就是沒信仰,能怎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