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讓我看什麽東西？”君時月蹙眉。

  “當然是與帝釋迦有關的東西。”

  君獨幽悠悠道：“他在玄州的過去，還有他成魔的原因……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君時月心中猛地一跳：“莫非你知道？”

  看到她緊張的樣子，看到她是如此的在乎那個男人，君獨幽心中有些不快。

  羨慕嫉妒恨……

  但他還是按下這些情緒，心平氣和的說：“西陵國的絕境沙漠中，有個地方，叫做蜃境。”

  “每到雨後，蜃境上空就會倒映出異時空的幻影聲音，我就是從那裏，看到了玄州大陸的諸多過往……”他輕歎了一聲，說：“其中有很多事情，是我在玄州時也不曾知曉的，沒想到卻能竟能在這軒轅大陸看到。”

  “其中關於神淵帝君的部分，我特意用法術保留了下來。等回到西陵我就帶你去看。你想知道的，都在裏麵。”

  君時月怔了怔。

  蜃境……是海市蜃樓嗎？

  沙漠中經常會出現海市蜃樓，它們雖然是幻影，但是幻影中的一切卻也都是真實存在過，發生過的！隻是它們沒有發生在沙漠中，而是發生在其它遙遠的地方罷了，過後被投射放映到了沙漠裏……

  君時月聽著，就已經等不及了：“你都看見了什麽，快給我講講！”

  君獨幽的眸色暗了暗。

  “你隻知道關心他……”他垂下眼睫，吃醋的說：“我也是從玄州大陸來的，上次離別的很倉促，都沒機會跟你解釋太多……現在我們有很多時間了，你就不問問我的過往，不好奇我為什麽會來到軒轅大陸嗎？”

  君時月噎了噎：“……”

  其實也是挺好奇的，但是與某人相比，小蛇崽子的故事顯然比較次要……

  君獨幽抬眸看了她一眼，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天池般碧綠的眼睛裏居然一片委屈，有幾分受傷的模樣。

  君時月無奈，隻能給他一個麵子：“好吧，那你是怎麽來到軒轅大陸的？”

  君獨幽立刻破涕為笑，說：“我原本，是玄州妖界的白蛇少主。”

  “我的爹爹是蛇王，他有十幾個兒子，我們本來就是冷血的生命，為了爭奪未來的蛇王之位，一直在不擇手段的互相鬥爭……鬥到最後，就隻剩下我和我的黑蛇兄長還活著。”

  “後來我父王駕崩了，王位爭奪到了最後的階段。可我看夠了骨肉相殘，卻突然心灰意冷了，不願再與兄長爭奪下去，決定離開妖界。我於是找他和談，隻要他承諾未來能善待我的屬下們，我就將王位拱手相讓……他感動的答應了，還與我推心置腹，聲淚俱下。”

  說到這裏，君獨幽閉了閉眼睛，神色有些悲涼：“我天真的相信了他，結果這一切，都是他的陰謀！他終究對我不放心……他假意為我送行，卻在我轉身之後突然出手偷襲！我與他一路纏鬥，來到斷崖邊。”

  “他

  帶來了曾經追隨我的白蛇屬下，用他們的性命威脅我，讓我從懸崖跳下去，否則就將他們一個一個殺死……”

  “我不能看著他們死在我的麵前。我也知道，我若死了，黑蛇兄長就是唯一的蛇王，萬蛇都將聽他號令，他也沒有必要再殺戮同族……所以，我跳下了斷崖。”

  “那座斷崖是妖界最有名的深淵，跳下去本必死無疑，不可能有任何生機……但沒想到的是，就在我墜落的過程中，突然有一顧不可思議的巨大靈力洪流從遠方波及而來，如同一個漩渦，將我吸了進去……我再睜開的眼睛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軒轅大陸！”

  君時月聽著，心中悵然。

  原來君獨幽也曾有他無私正義的一麵，可以為了同族犧牲自己，可歌可泣……

  君獨幽嗤笑一聲，他目光遙遠，緩緩道：“後來我才明白，在我墜崖的同時，忘川河邊，聖族天尊以命為祭，封印了成魔的神淵帝君，時空之門由此開啟——我是恰好被它吸入，這才撿了一條性命。”

  說完這一切，他凝眸望向君時月，突然笑了：“但是來到軒轅大陸，我並不後悔，因為我在這裏遇到了你……以後，我會帶你會玄州大陸，奪回蛇王之位。”

  他的聲音輕柔起來，像微風拂過花朵：“我曾經厭煩了種族權勢，可是現在我又想要了……我隻有當了蛇王，才能讓你更有安全感，給你更好的生活。”

  君時月：“……”

  她歎了口氣，已不知該說什麽好。

  良久，她才說了一句：“你醒醒吧，我們不可能的。”

  “不，你一定會改變心意的。”

  君獨幽不假思索的說道，“等你真正了解神淵帝君之後，你就明白了，該醒醒的人是你。”

  他的態度十分篤定，君時月心中“咯噔”一下。

  她盯著君獨幽：“你告訴我，神淵帝君究竟是為什麽成的魔？”

  君獨幽沉默了一會。

  終於淡淡開口，一字一句的說：“為了他的戀人。”

  “他愛上了一個少女，後來那個少女因他死，他就成魔了。”

  轟！

  君時月的腦袋裏一聲巨響——

  我勒個去！

  死傲嬌在玄州大陸果然是有前女友的！！

  一定是那個桃花樹下的少女，她當時看到，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是為了那個少女成魔，那他們的愛和牽絆，一定很深很深吧？

  無數種猜測冒出來，君時月的思緒一下就亂了。

  馬車跑到西陵，花了兩天的時間。

  這兩天之內，某女深深體會到了愛情帶來的煩惱，總是忍不住去懷疑，去猜測……

  君獨幽不願跟她討論自己的情敵，所以也不肯再跟她透露消息，就說讓她自己去看。

  踏入沙漠的那一刻，君時月表情很平靜，內心卻已經把帝釋迦罵了一百遍，

  得出結論。

  ——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深愛一個之後，人家都為他死了，他卻轉身就能給忘的一幹二淨，若無其事的開始撩下一個……

  沙漠中央，有一片湖泊，帶著靈力的水汽日夜蒸騰，天地之間朦朦朧朧，如同一個巨幕影院，不時上演出異時空的故事。

  這，就是蜃境。

  君獨幽將一顆靈珠扔進湖水中，湖水突然“嘩啦啦”的湧起，如同一麵水牆，牆上浮現出畫麵來！

  正是那片桃林！

  “等等，”君時月突然想起什麽，忍不住指著水幕影院問道：“你確定這個能看完整吧？不會又看到關鍵時刻，就閃退了吧？”

  上次她看到帝釋迦的記憶，剛看到關鍵之處，就沒了！

  “……”君獨幽聽的似懂非懂，說：“是一段完整的情景。”

  君時月鬆了口氣：“那就好……”

  她盯著水幕，這次是觀眾視角，不僅有畫麵，還有聲音！

  風吹過，桃花漫天，一道白光落入桃林中，化成了一個修長的人影。

  是他，神淵帝君！

  他穿著皓白的曳地長袍，墨發以清貴的華冠高高束起。那白袍過於繁冗華美，散發著冰雕雪砌般的禁欲氣息……那張足以日月失色的俊美容顏，的確是帝釋迦的臉！

  但他的氣質，卻與帝釋迦截然不同。

  帝釋迦的容貌是妖孽的美，勾魂奪魄顛倒眾生。

  神淵帝君的眉心卻沒有那朵蓮花印記，他的容顏更加冰冷，尊貴絕世，明明傾盡天下，卻讓人不敢有絲毫非分之想，隻會生出頂禮膜拜的敬畏……

  君時月攥緊了手指。

  她看到神淵帝君緩步走入桃林，走向那個在桃樹下抱膝沉睡的少女。

  君時月一直盯著那個少女，她想知道，神淵帝君喜歡的人究竟是什麽模樣！

  但那少女卻一直垂著頭，兀自酣睡……

  神淵帝君麵無表情，垂首凝視了少女一會。

  伸手拿出一件雪色披風，蓋在她身上，而後轉身離去。

  他走後不久，那少女就醒了，睡眼惺忪的抬起頭。

  君時月終於看見了她的臉。

  那一刻，君時月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這張臉，她太熟悉了！

  那分明就是前世的自己啊——21世紀的女特工，君時月！

  這怎麽可能？

  君時月震驚了，她為什麽會出現在玄州大陸？

  她喃喃開口，自言自語般問道：“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一千年前，”君獨幽並不理解她的錯愕，還給她解釋：“這應該是他們初見的時候。”

  一千年前……

  君時月勃然醒悟，突然就笑出了聲。

  ——那，就是她上上上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