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八吉後退了幾步，重新將身體隱藏到了暗處。

  “你們，將這些木桶送回廚房去。”

  “是。”

  柳倡長舒了一口氣，看來飯菜這件事兒，暫時告一個段落了。

  運氣不錯……

  幾個跳躍之後，她輕輕地落在了出雲閣老夫人居住房間的屋頂。

  揭開瓦片，她俯下身，看向了下麵。

  跪在地上的那人，是蘇雲曦？

  “延兒，你糊塗至極。王府的中饋，怎能交到她的手裏？”

  “祖母，本王也是今日才得知。”

  “你竟然也不知情？那你來說，是怎麽回事兒？”

  縱然是跪在地上，那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還是源源不斷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

  就像她並不是在被罰跪，倒像是在虔誠的做著祈禱。

  “雲曦並非在掌管府中的中饋，隻是幫姑母整理一下賬簿而已。”

  “整理賬簿？你真當我老了什麽都不知道嗎？”

  “今日府中結賬，銀子為何是你拿出來的？”

  “府裏銀庫的鑰匙為何會在你的手裏？”

  蘇雲曦沒有為自己辯解，她隻是一直靜靜的跪著。

  冉宗延眉頭緊鎖：“祖母，可否讓雲曦起來說話？”

  “你還護著她？”

  “孫兒沒有。”

  “沒有？你看看你現在緊張的樣子，延兒，你不能這樣，會傷了冰兒的心。”

  不知怎的，房頂上的寒冰，聽見這句話，心不禁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延兒以為祖母在乎的是這中饋是誰在掌管嗎？中饋自古以來就是由女主人掌管，你給了雲曦，這意味著什麽你不明白嗎？”

  “難道你要娶雲曦為王妃嗎？”

  冉宗延還未回答，就聽見蘇雲曦堅決的拒絕聲：“祖母，雲曦絕無此意！”

  老夫人看著她，讚許地點點頭：“還算你有自知之明，這王妃之位，非冰兒莫屬。”

  “延兒，你可不要讓冰兒誤會啊……”

  冉宗延一直沉默著，從寒冰的視角看過去，隻能看見他的頭頂，看不到他的表情。

  隻是，他的猶豫，讓她心裏有一絲不滿。

  中饋這玩意兒，吃力不討好不說，太麻煩了。

  這座王府裏麵，那麽多人，每天就一個吃飯買東西就夠她受的了，更不要說其他的事項了。光是想想就讓人崩潰，她才不要呢。

  不過，她主動不要，跟他不給，那是兩碼事。

  更何況，他連問都沒問過她，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給她這回事？

  她越想越鬱悶，心裏湧起一陣想要立刻跳下去質問他的衝動。

  “老夫人。”

  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嚴良東突然跪在了地上：“老夫人，您誤會大小姐了。”

  蘇雲曦低著頭，出聲阻止：“嚴叔，不必替我開脫，本就是雲曦的錯。”

  聽到她將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嚴良東的眼裏滿是心疼。

  “老夫人，原本王爺是命老奴交給夫人來管理的。這府裏也全是夫人帶來的人，這樣也方便打理。是夫人嫌麻煩，說看賬簿太累了，便交給了大小姐。”

  “當時，老奴也在場，大小姐百般推辭，是夫人堅持，甚至命令大小姐來管理。還說自己年紀大了，看這些頭疼，大小姐心疼夫人，才勉為其難的接過了這些瑣事。”

  “這些天的進出賬，大小姐都親力親為，每一件每一樁都來詢問過老奴，就連賬本也是讓老奴過目之後再入的庫。”

  “老夫人，王爺，你們看看，大小姐手上的傷尚未痊愈，還堅持每日書寫整理賬本。眼睛都熬紅了，人也憔悴了不少，即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這些都是發自他肺腑的話，自然說得情真意切。

  說到動情處，甚至還哭了出來。

  他是真的替蘇雲曦委屈，同時也替她不值。

  也許是被這種氛圍給感染了，蘇雲曦身後的小丫鬟安蘭突然泣不成聲：“老夫人，王爺，小姐她為了整理賬本，總是到半夜才睡覺。”

  “本來她的腿就不好，這一坐就是半夜，經常疼得……”

  “安蘭，住嘴！”

  蘇雲曦一聲低吼，將她嚇了一大跳。

  但意外的是，她這次竟然沒有聽她的話。

  “小姐，你就是太善良了，什麽都做卻什麽都不說，才會讓老夫人和王爺誤會。”

  “不要再說了，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安蘭紅腫著雙眼，欲言又止。

  “說吧。”

  她欣喜地抬頭看向冉宗延，用力點點頭。

  “小姐沒日沒夜的整理賬本後發現，暗衛們的衣裳和鞋子本來該是一人三套，現在卻一人隻有一套。但是花出去的銀子數量又是對的，小姐覺得裏麵有蹊蹺，就親自到侍衛處去問。”

  “結果……夜晚當值的暗衛在休息，沒一個人起來。白日當值的人又一個個像是沒看到小姐一樣，好不容易找到當日休沐的人，卻一問三不知。”

  “他們連自己有幾套衣裳都不知道嗎？擺明了就是不想理會小姐！”

  安蘭越說越激動，到後麵都帶上了個人情緒。

  “吃了閉門羹之後，小姐還是沒有放棄，就出府到替暗衛們製作衣裳的成衣店去問。送到王府的衣裳數量卻又是對的，跟支出去的銀子是對得上的。”

  “小姐又回到王府，去洗衣房問了，確定了每個暗衛隻有一套衣裳。他們每次都是髒到不行了才換，而且洗好了之後不是拿到太陽底下暴曬，就拿到廚房去烤。有的等不及，還沒等幹就直接穿在了身上。”

  “小姐看不下去了，就撥了銀子讓成人房的人重新做。因為要得急，還加了銀子。可是這些銀子都是小姐的私房錢，一分都沒有花王府的。還望王爺明察啊……”

  屋子裏所有人都沉默了……

  許久之後，冉宗延親自伸手將蘇雲曦扶了起來。

  屋頂上的寒冰強默默地將瓦片重新蓋了上去……

  趁著夜色，她回到了侍衛處。

  安靜的院子，在堂屋中間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個食盒，還冒著絲絲熱氣。

  揭開蓋子，頓時香味四溢。

  是清風樓的招牌菜，同時也是她最喜歡吃的。

  這些，是他們給她留的。

  暗衛們吃飯，一向是王府其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因為以前他們都是在後廚，跟其人一起用飯的，那個時候的他們，運動量大，訓練強度也非常大，加上又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吃飯都直接用搶的。

  最重要的一個，其他人不知道，但寒冰是最清楚的。

  他們看似在搶飯菜在嬉鬧，實則是另一種訓練方式。

  當時，一到吃飯時間，就是府裏人最放鬆，最愜意，也是最開心的時候。

  大家都帶著寵溺的目光看著這群狼吞虎咽的孩子們……

  推開一扇房門，她走進了陳夏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