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驚慌失措，額頭砰砰砰地不斷磕在地上：“少爺，奴婢錯了。”

  見鄭曲漾不為所動，她換了個方向，朝著寒冰不停的磕頭：“寒姑娘，是奴婢不知好歹，是奴婢錯了，求姑娘開恩。”

  很快，青石板上麵已經有了斑斑血跡。

  寒冰輕歎了一口氣：“鄭公子，算了吧，她對你也是一片真心。”

  的確是一片真心，不過，一個丫鬟，即便是對自己主子再怎麽衷心，也要有一個度。像落梅這種擺不正位置，還妒忌心極強的人，的確是很容易引發事端。

  鄭曲漾也隻是被氣急了，漸漸平靜下來之後，他看著這個從小就伺候在他身邊的丫鬟。這麽多年，即便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再說了，用慣了的人突然換了，他也會十分不方便。

  “落梅，罰你三月月銀。”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她早已經泣不成聲，站起身的時候，眼尖的寒冰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恨意。

  搖搖頭，但願她不會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吧。

  “去沏茶。”

  “是……”

  抹幹淨眼淚之後，落梅紅腫著雙眼下去了。

  寒冰慢吞吞的隨手翻開了曬在太陽底下的書：“茶就不喝了，我馬上要走了。”

  “這樣快？”

  “對了，我給你念一首詩，看你能不能猜對它的意思。”

  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她趕緊將在蘇雲曦房間裏看到的那首詩念了出來。

  一邊念，她一邊觀察著他的反應。

  他先是一愣，緊接著臉上就開始紅了起來。很快，耳朵，脖子都變紅了。

  然後，羞答答的低下了頭，想要看她卻又不好意思。

  活脫脫一個小媳婦模樣……

  就算她神經再大條也知道哪裏不對勁了，還需要翻譯嗎？這就是一首情詩啊，不然他怎麽會一下子變成這樣？

  念完了，她趕緊解釋：“這首詩不是我作的，是別人寫的。”

  “是贈與姑娘的？”

  “不是。”

  “噢，那就好。”

  他長舒了一口氣，懸著的心落了下去。

  “這首情詩寫得還行吧？”

  “嗯。”

  他肯定的點點頭：“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佳作。隻不過，若是說它是情詩，倒不如說它是一首寄托相思和求而不得的遺憾比較合適。”

  相思？求而不得？

  這不由得讓她想起，王夏婉曾經說過，他們二人青梅竹馬，卻在情竇初開的年紀，被王婥嫻棒打鴛鴦，將蘇雲曦帶走了。

  這一走，就是好幾年。

  那麽這首詩，又是他在什麽時候送給她的呢？

  “行，那多謝公子了，我就先告辭了。”

  “等等……”

  剛剛翻上院牆，她轉頭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還有事兒？”

  “冒昧問一句，姑娘是如何稱呼王爺的？”

  “王爺？王爺就是王爺，難道還你啊我啊的叫？”

  “多謝姑娘解疑答惑。”

  擺擺手，她消失在了牆頭。

  在她離開之後許久，他都一直站在原地，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寒冰滿懷心事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無論她如何試圖說服自己，但那首詩，都像是一根刺，不僅紮進了她的心裏，並且還在她的心裏生了根。

  抬頭無語的望著天空，她竟然也有心生嫉妒的一天？

  這一抬頭，將她嚇了一個激靈，她怎麽走到太師府來了？

  “快點走。”

  “前麵的，走快點！”

  “哎哎哎，說你呢，別擋路。”

  身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一大群人，挑著擔子，抬著箱子，背著背簍，裏麵的東西裝得滿滿當當的，硬生生把她給從側門擠了進去。

  寒冰悲催的發現，她竟然被動的進到了太師府裏了。

  “哎，你怎麽偷懶啊？”

  手上一沉，一大捆柴被硬塞到了她的手裏。一個看起來像是包工頭一樣的老頭，對她不停的吹胡子瞪眼：“你到底是哪家的？怎麽一點事情都不做？幫忙都不會嗎？咱們來這裏就是下苦力的，不要到處亂看，小心你們的皮！”

  “是，是。”

  抱起柴，她擋住了自己的臉。

  因為遠遠的，她看見了太師府的一個嬤嬤朝這邊走了過來。

  她的臉，對太師府的任何一人來說，都太熟悉了。

  雖然這次不是她的本意，但她已經站在了太師府裏，即便是她渾身是嘴都解釋不清了。

  誰能想到堂堂一個絕世高手，竟然被一群送東西的農人給擠進來了？

  如果不是她的親身經曆，她恐怕都不會相信。

  “還不快走？”

  後背猛地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她順勢交往前跨了一大步，跟著前麵的人往太師府的後廚走去。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她都快要懷疑人生的時候，總算走到頭了。

  擦擦額角並不存在的汗，她裝作很累一樣甩甩並不酸痛的胳膊，悄悄的打量周圍的一切。

  為什麽要將廚房建到這麽偏遠的地方？幾乎都快到府邸的最深處了，那燒好菜等端到前院的時候，不是已經涼透了？

  猛地，她又被人推了一把。

  “看什麽看？當心你的狗眼！”

  “還不快點將這些送到後麵去！”

  後麵？還有比這裏更後麵的地方？

  前麵的人排著隊，從地上拿起一樣不同的東西，從廚房往外走去。她趁著大家不注意，從炤台裏拿了一根問燃盡的木炭，藏了一小節在袖子裏。

  然後跟著走上前，輪到她的位置，她從地上拿起的是一個竹籃子，上麵用白布蓋住了，裏麵裝的是什麽不得而知。

  在跨出門的時候，她用木炭悄悄的在臉上劃了幾筆，順帶著塗黑了胸前王府的標誌。

  跟著人們往廚房後麵一座幾乎荒廢了的院子走去。

  路上雜草叢生，一點都不像是有人生活的樣子。

  院子很大，但是破破爛爛的，院子裏常年沒有人打掃，幾乎都成了荒地了。

  這裏能住人？

  到處都腐爛氣味，還有各種臭味混合在一起發出的惡臭。

  “真是晦氣，府裏人手不夠就讓我來做這些事情。你們還不快點？眼睛不許亂看，不然通通給你們挖出來！”

  隊伍的前方，站著寒冰進門時候看見過的那個嬤嬤。

  她正用手帕捏著鼻子，一臉的不耐煩。

  “張嬤嬤放心，這些人都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麵，看了也看不懂。”

  “我不管你們是從哪裏來的，總之，這幾天忙完之後，就把這裏的事情都給我忘了！不然，有你們好看的！”

  “是是是。”

  領頭的老婦人連連點頭哈腰，帶著他們走進了院子裏麵。

  悄悄抬起頭看了一圈，寒冰眼中滿是震驚。

  她看到的是什麽？

  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