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法王傳功,闖禍玩偶
作者:嵐德鯗      更新:2020-05-19 07:05      字數:2417
  <script>p1()</script> ?李鼎勳望著眼前的虛影。他是洞窟裏唯一的光源,仿佛是一種發光的膠體,聚合成了一個人形。一個穿著非常古怪的老頭。他開口說話,臉上的表情熱切,嘴唇裏有星火飛出,漂浮著仿佛螢火蟲,又霎時在空中消隱。“這麽多年,總算有活人了,這聖道淨土的十四尊者真的是一言難盡。唉呀,菩薩保佑哦,讓這新來的小子機靈些,最好能練成無上瑜伽法,練不成的話,就再找人來學,總之得全都把功法給背下來……”這個怪老頭不知多久沒看到人了,強烈的傾訴欲望簡直是停不下來,語言如潮水般流淌出來。“實在不行就隻能灌頂……那本座豈不是沒得輪回了?可憐淨土不久前才有的輪回,老和尚也想體驗一番呢。別入畜生道啊……”李鼎勳問道“老人家,你是誰?”魂魄喋喋不休的嘴停止,不,不是停止,是僵住,遏製,仿佛嘴裏塞了一堵牆,話兒的餘音還在牙尖打轉,可聲息已經完全低落到不見。老頭緘默了一會兒,重新笑起來。“我,是誰?“你要記得我是一個自殺的懦夫,以後不要學我。“好了,拜師吧。”李鼎勳暈乎乎地跪在地上,就像當初跪在教書先生麵前那樣。無名喇嘛用枯瘦的右掌摩挲他的頭頂。李鼎勳呆呆地仰著頭,洞壁上的無數西域文字都亮起光。魂魄的手掌,既不冷,也不暖,隻是缺乏質感。缺乏生命力。像雲霧,輕紗那樣。“好了,以後你就是金剛宗傳人了。起來吧,本座教你入門內功……”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像是夢,一切眼見、耳聞、鼻嗅、身觸、心念都是那麽虛幻。李鼎勳不覺昏了過去。……“勳仔,醒醒啦。”母親李梅錚把靜室裏睡著的大兒子叫醒。“阿媽,我剛才做夢了。”“什麽夢?”“到處是金色的,山,還有菩薩。”李梅錚麵露喜色,“好孩子,你是入淨土啦!”“好像是。”李鼎勳想起山壁上的那些文字,所謂聖道淨土。“快和阿媽說說,你看到什麽了?人多嗎?他們有沒有凶你啊?”“沒人,不,有人,有個老頭,對我很好,教我東西。”“教你什麽了?”“不記得,睡著了。”李梅錚哈哈大笑起來,被自己兒子的呆憨逗得前仰後合。她笑著摟了摟李鼎勳,領他睡覺去,把被子掖好了,轉身出門,找李辟光說說這個好消息去了。臥室門關閉,李鼎勳沒有睡。但也沒有睜眼。他感覺顱腦正中有一朵白色的花,隻有兩片花瓣,有冷冰冰的氣流從中湧出,順著脊椎骨向下流動,到了肚子底下,湧入一朵珊瑚紅色的四瓣花朵,又分成兩股,一左一右,拐個彎從旁邊回到眉間。很有趣。他看了一會兒,有些困乏了,就打算睡下,此時臥室門又被推開,李辟光嘿嘿笑著邁步入屋。父親來了,李鼎勳就不得不起身見禮。“好孩子,五歲入淨土,看來是與菩薩有緣呐!你能有這份福氣,老爹也就放下心來了。”李梅錚跟在後麵,把長子塞回被子裏,隨後坐在床沿,瞪了李辟光一眼,“我的兒子當然是有福的,不過,勳仔說有個老頭教他東西,卻不知到底教了什麽,”扭頭拍了拍李鼎勳的小臉蛋,“來,給阿媽說說,那老頭說什麽了?”李鼎勳恍恍惚惚地,眼睛眨了三眨,嘴裏發出幾句含混的夢囈,竟然就這樣睡著了。夫婦二人相視一笑,卻沒有再刨根問底的想法。坐在床邊又談了一會兒閑話,他們便起身離開了。第二天,李鼎勳早起站樁,不知為何,竟然站得有模有樣,讓他自己說,就是身體裏有了幾根支架,把動作撐起來了。他這樣的進步被李辟光歸結為菩薩保佑,仿佛入了淨土就是開竅了一樣。中午,小他一歲的弟弟李仲守從隔壁院子跑過來找他。“阿哥,我的螺螺你看到嗎?”李鼎勳一愣,弟弟說的是回音螺,這小子的玩具之一。“你自己的東西怎麽來我這兒找?”四歲的弟弟有些小機靈,“昨天,在扔螺,不見了。”回音螺,亂扔……李鼎勳坐在池塘邊不願走動,於是敷衍道“好了,阿哥會幫你找的,回去玩吧。”“不,我要和阿哥玩。”說完,他就騰騰往回跑,過來相當一段時間後,抱過來一堆木頭零件。“這是鑄劍山莊的機關玩具吧?”李鼎勳聽幾位下人們說過這種風靡神州的產品。通過淨土購以及幾大商會的渠道,那幫打鐵的能把這些小玩意買到天南海北去。機關玩偶算是鑄劍山莊的一類特色,據說是先秦墨家的直係傳承,山莊又接納了許多魯班傳人與公輸傳人,一代代人苦心鑽研後,在技巧上登峰造極,乃至達到通靈的境界了。弟弟李仲守酷愛玩耍,於是李梅錚就托人購了許多這一類的好玩事物,鑄劍山莊的小玩偶相當於現代小孩的樂高玩具,有條件的人家都不會錯過。李鼎勳陪著弟弟拚零件花了一個時辰,最後組裝出來一個木頭小鳥,轉動發條,小鳥撲騰亂飛,最後撞在了教書的老先生腦袋上,把這老頭嚇得摔了一跤,可憐他攥著書來上課的,這一進門就被突然襲擊,屁股都磕青了,額頭也鼓起一個小包。於是乎,接下來三周,李鼎勳都沒有在自己的院子裏上課,到了下午就跪在老先生的客房門前,衝著緊閉的雕花木門大聲背誦詩文,錯一句,裏麵就會傳來老頭的怒吼,然後讓他自己打板子。李鼎勳左手抓起戒尺往右手掌心狠狠拍了五下,然後又開始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到夕陽西墜,永遠是陰雲密布的天空,一輪光圈輕輕落在鍋耳牆上,李鼎勳口幹舌燥,聽著先生訓話,眼神卻四處遊弋,看著淡金色的陰影交織的雲空,仿佛一塊厚厚的綢布,那些暗色的雲紋就像天上的神龍,追逐著隱秘的太陽,而太陽會落到牆後去,落到山後去,光芒還殘留著,普照著,折射漫射著,夜色卻也如巨獸大片吞吃天穹。起了一陣風,希望晚上能把雲層吹散些,好叫月亮與星星在這樣厚重的棉被裏出來透透氣,不然豈不是很憋悶?李鼎勳心想著,到底是月亮和星星一直都在,還是說,雲層後什麽都沒有,隻有當雲霧散去,月亮和星星才會出現?“回去抄寫、……等篇,用正楷……”先生的話很渾濁,夾著痰,本身就很嘶啞的嗓音更加詭異,仿佛是高音夾著低音,就是沒有讓人舒服的中音,“好了,回去吧。”李鼎勳如夢初醒,“謝謝先生!先生早日康複!學生告退!”某天晚上,在靜室,他找到了弟弟的回音螺,就在門邊的一個角落,難怪這兩天一直聽到有人在模仿他說話。攥著螺殼,回頭看了看牆上的窗洞,李鼎勳攤開手捧起一把月光,仿佛是夜露凝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