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澤清道：“洪大人，明狗騎兵已經遠去，這是我軍突圍的好機會。您看，南麵又有大量明狗步兵趕來。若是等明狗大隊步兵到了，我們就再無機會突圍了！還不如趁著現在明狗人少，我軍發起突圍，一舉攻破明狗陣型，進入山區之後，明狗騎兵就無法發揮作用了。”

  洪承疇看著山下的明軍陣型，見明軍不過四萬人，於是點了點頭：“突圍吧！”

  事實上祖澤清並沒有在李國棟的必殺名單上，因為祖澤清後來跟隨吳三桂反清，最後戰敗躲入山中，被清軍搜出，他和兒子祖良梗被處車裂之刑，其他幾個兒子全部同吳軍俘虜一起，被發配到了寧古塔當奴隸。看在他最後反清的份上，李國棟抓住了祖澤清也不會殺他。

  洪承疇下令：“所有戰兵準備全部下山，向明狗陣型發起攻擊！”

  二十萬清軍之中，有十萬戰兵，這十萬戰兵全部被洪承疇拉出來進攻了，其餘的十萬輔兵被留在山上等候。若是清軍突圍成功，十萬輔兵就跟在後麵下山逃走；若是突圍失敗，戰兵就回山上，輔兵修建工事。

  這其實也是洪承疇考慮比較全麵，他擔心又中了李國棟的計，因此留下了一條退路，實在不行可以退回山上固守待援。

  這裏叫草護山，雖然名叫山，但坡度不高，隻是孤懸於一大片開闊地上的丘陵，四周都是一片平地，是極佳的戰場。

  四萬明軍在通往白河的渡口位置列陣，堵住清軍撤退之路。其中的三萬衣裝鮮豔的燧發槍手排列著一個個整齊的方陣橫陣，在號鼓聲中令行禁止，整齊的踏步聲響成一片，連地麵都被他們踩得微微震動起來了。

  三萬燧發槍手分成了六十個營的橫陣，都是三列橫陣，一字排開，每個營橫陣之間相隔不過二十步。所有的燧發槍上都插了雪亮的刺刀，槍口指向天空，刺刀泛著奪目的閃光。

  燧發槍手的兩翼是炮兵陣型，五千炮兵在後，五千鐵甲兵在前。各種型號的大炮全部架好，炮口指著前方。彈藥車和馬匹就在炮兵後麵不遠處，倘若被清軍接近了，炮手們打出一輪霰彈之後，就能立即把彈藥車和馬匹牽過來，掛上炮車就轉移位置。

  新軍的炮兵擁有一百二十門三磅野戰炮，這種炮的正確用法，就是一種可以快速機動的大號火槍，射程較近，打完了就跑。還有一些在步兵方陣後麵支援的六磅野戰炮和十二磅榴彈炮，這些大口徑的大炮，用來遠程轟擊清軍陣型。

  炮兵陣地前麵的鐵甲擲彈兵，是用來保護炮兵用的。

  洪承疇站在瞭望台上，拿著個單筒望遠鏡，掃視著淮軍的陣線。

  數裏長的陣線上，頭戴黑色帽子，穿著紅色軍服的淮軍鋪滿了整個正麵，鏡頭中的淮軍陣形嚴整有力，行動有序，猶如一片片移動的刺刀森林，還不時齊聲怒吼“北伐中原，光複京師！”

  淮軍的吼聲氣衝山河，震撼人心。

  “洪大人，”部將李勇上前道，“末將隻看到南蠻子隻有火銃手和炮手，沒有長槍兵，沒有弓箭手，沒有騎兵，就連刀牌手的數量都極少，僅有的一點點刀牌手護在他們的炮手前麵。而他們那些火銃手，身上幾乎沒有任何鎧甲，所以說要擊潰明狗並不困難。隻要我軍以鳥銃手和弓箭手在前麵發起衝擊，以斑鳩腳銃和虎蹲炮跟隨鳥銃手和弓箭手，靠近了之後，幾輪齊射，必能擊潰明狗火銃手！”

  洪承疇點了點頭：“就如此安排，令鳥銃手和弓箭手在前，斑鳩腳銃手和虎蹲炮手緊隨，肉搏兵在後，向明狗大陣發起攻擊！”

  “殺明狗！”成群結隊的清軍從山上湧了下來，高聲呼喊著向明軍陣型發起了衝擊。

  看著十多萬清兵下山，居高臨下向自己的陣型衝來，三萬淮軍步兵陣型就像是一座山一樣巍然不動，靜靜等候著清軍上前。

  當清軍距離己方還剩下不到一裏的時候，李國棟一聲令下：“開炮！”

  “轟轟轟”擺在步兵方陣後側兩翼的二十門六磅炮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炮彈飛出了五百步左右，準確的落在了清軍衝鋒的陣型中。這些火炮都是提前調整的諸元，炮彈掠過己方步兵陣型上空，落地點正好是在五百步之外。

  二十枚灼熱的炮彈紮入了清軍陣型內，拉出了一條條歪歪扭扭的血肉胡同，血肉橫飛，慘呼連連，炮彈所到之處，殘肢斷體和兵器碎片飛上天空。每一枚炮彈落下，都能帶走至少十多名清兵的生命。

  一輪炮擊，就帶走了大約四、五百名清兵的生命。但是這對於擁有十多萬人的清軍來講，損失不過是九牛一毛。

  打完炮彈的六磅野戰炮手立即忙碌著，以濕拖把清理炮膛，再以幹拖把把炮膛擦幹，然後裝填藥包和榴霰彈，準備等清軍靠近了之後，以榴霰彈給予致命一擊。

  清軍繼續往前衝擊，在進入了三百步之內，隻聽到一連串震天動地的炮聲響起，那是一百二十門三磅野戰炮發出了怒吼聲，

  一百二十門三磅野戰炮的怒吼聲，聲勢遠超過了剛才二十門六磅炮的轟鳴聲，一百二十枚實心炮彈掠過鐵甲兵陣型頭頂，向清軍的陣型砸了下去。

  成排的炮彈就像是冰雹一般，砸入了清軍陣型中，立即拉出了無數條歪歪扭扭的血路。雖然三磅炮的擊穿能力遠不如六磅炮，可是數量多啊，就按照每一枚炮彈奪走七、八人的生命來算，這一輪轟擊，差不多有一千多名清兵被打成了血肉碎塊。

  “衝！我們隻損失了兩千餘人！衝上去，就是勝利了！”清軍將領大喊大叫著。

  這點傷亡，對於擁有十多萬人的清軍來講，折損還沒超過百分之二。清軍的損失最大承受能力在百分之二十左右，這還早了。

  雙方距離隻剩下一百五十步了，這時候，裝填速度極快的三磅野戰炮再次發出轟鳴聲，又是一排炮彈落入了清軍陣型中，帶走了差不多一千多條人名。與此同時，六磅炮也發出怒吼聲，二十枚榴霰彈帶著沉悶的聲響，從炮膛中飛出。薄鐵皮包裹的榴霰彈飛出了一百步之後，在距離清軍陣型五十步外散開，內中的鐵珠下暴雨一般掃過清軍陣型。

  榴霰彈威力極大，一排炮彈下去，衝在前麵的清軍當即倒下了一大片，中彈的清兵被暴雨般的鐵珠打成了馬峰窩，身上獻血狂飆，彌漫的血霧匯集成一團團的，形成了噴泉。

  這一輪榴霰彈的攻擊，至少導致了一千多清兵的傷亡。

  不過這點傷亡，清軍還是能夠承受得起的，因為他們已經衝入到了百步之內了。

  劈劈啪啪的槍聲響了起來，不是淮軍在開火，而是清軍的鳥銃、斑鳩腳銃在開火了。

  “畢竟他們還是改不了當明軍時候的習慣，距離那麽遠，就胡亂放銃了！”洪承疇皺起了眉頭嘀嘀咕咕了一句。

  就在此時，洪承疇看到，明軍的火銃手陣型開始動了，三萬火銃手排列著整齊的隊形，整齊得就像是一個人一樣，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動。

  清軍弓箭手射出箭矢，後麵的虎蹲炮和斑鳩腳銃噴出火舌，有明軍中彈倒下，可是活著的明軍仍然一步步向前，像是對身邊戰友的傷亡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