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縣裏，一定要去！葉春生下定了決心，他不僅要同錦衣衛簽訂種皇田的協議，還想要回自己的女兒。女兒因為是葉府丫鬟的緣故，昨日也被錦衣衛帶走了。但錦衣衛那個當大官的發話了，葉府的奴仆丫鬟，隻要沒有作惡的，都可以釋放，恢複自由身，成為一名良民。

  葉春生早晨一大早就從村裏出發了，走了整整一個上午，午時到了縣城。

  這是葉春生第一次來到縣城，畢竟當年的普通農民，在城裏又沒有親朋好友，誰沒事走那麽遠的路去縣城？所以他從小到大，就從來沒有去過一次縣城。

  到了城門口，詢問了一名守兵，那士兵很熱情很詳細的告訴他，去縣衙怎麽走。

  根據士兵的指點，葉春生找到了縣衙。到了縣衙門口，卻見自己村裏的人已經來了好幾個了。見到大門口的石獅子，威嚴的縣衙，殺氣騰騰站在門口的衛兵，葉春生嚇得腿都發軟了，心中直打鼓，根本不敢走進縣衙。

  “你們可是上麻坑來的？”門口的衛兵走了過來，臉上掛著笑容可掬。

  “回軍爺，我們都是上麻坑來的。”一名村民回答道。

  “那就趕快進去吧，錦衣衛的千戶長官早就等候你們多時了。”士兵說道。

  葉春生一行人走進了縣衙內，卻見大堂正中間的高位上坐著一名身穿暗黃色飛魚服，頭戴無翅烏紗帽的官員，兩邊各站著一名身穿黑色飛魚服，頭戴無翅烏紗帽的錦衣衛官員，桌案下麵的兩邊，分別站著十多名頭戴六瓣尖頂鐵盔，身穿黑色軍服的錦衣衛校尉，後麵還站著幾十門頭戴六瓣尖頂鐵盔，身穿黑色鎧甲的錦衣衛力士。

  那些錦衣衛千戶、百戶和校尉，人人腰間挎著繡春刀，錦衣衛力士手持長槍，背著強弩，還有些力士手持鳥銃。

  “威武！”手持長槍的錦衣衛力士長喝一聲。

  進入大堂內的村民們嚇了一跳，紛紛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爾等皆為上麻坑村民？”坐在主座上的那名錦衣衛官員看著下麵跪滿一地的百姓問道。

  “回青天大老爺，草民們都來自上麻坑村。”村民們回道。

  “戶籍和租地契約都帶來了吧？”錦衣衛千戶又問。

  “都帶來了。”村民們答道。

  錦衣衛千戶麵目慈善的看著村民們，點了點頭：“都帶來了就好，一會兒本官安排趙千戶來處理此事，到縣衙後院，排隊等叫名字，叫到名字的上去登記，我們會發給你們大米，然後再重新簽訂租地契約。”

  居然還有糧食可以領回去？跪在地上的村民們都愣住了。

  那錦衣衛千戶看穿了村民們心中的疑惑，於是說道：“各位往年辛辛苦苦幹了一年活，種出白花花的大米，可恨都被葉府收走了！你們自己吃的又是什麽？本官了解你們過的苦日子，因為本官以前和你們一樣，也是佃戶！北方遭了災，又遭了賊寇，本官一家大小差點全部餓死，所幸是陛下和張都司收留了我們，才有本官的今日啊。”

  千戶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各位鄉親們，你們可知道你們過的苦日子，到底是誰造成的嗎？”

  村民們麵麵相窺，沒有人敢說話。

  那千戶猛然一拍驚堂木，站起來大聲吼道：“就是那些騎在你們頭上拉屎拉尿的士紳造成的！我們北方遭了災，可是那些士紳卻仍然揮金如土，窮奢極侈，可謂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本官也差點成為路邊枯骨！所以我許某當上錦衣衛之後，就發誓要除盡天下貪官汙吏和土豪劣紳！”

  村民們聽得心中感動，他們平日裏接受的教育是，錦衣衛和東廠番子，都是一**惡之徒，他們網羅罪名，陷害忠良，禍害百姓。可是今日見了這位錦衣衛的大官，沒想到卻如此平易近人，更沒想到的是，這位青天大老爺居然也是農民出身。

  如今崇禎的錦衣衛，規模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六萬多人之眾，新招募的錦衣衛力士，絕大多數都是跟隨崇禎一起南下的那些流民。因為張書恒告訴崇禎，那些老百姓自願跟著陛下一起南下，是陛下給了他們一口飯吃，對他們有活命之恩，他們才是最忠於陛下的人。

  六萬多錦衣衛活躍在大江南北，活躍在大明境內，也活躍在大清境內和大西軍控製的四川，甚至在塞外蒙古，也有錦衣衛。

  錦衣衛千戶繼續說道：“其實陛下也是希望老百姓能夠過得好，可是那些士紳勾結朝廷的貪官，他們狼狽為奸，欺上瞞下，禍害百姓，又蒙蔽今上！這才讓今上失去了判斷力，為此，今上都已經下了罪己詔了！大明天子能放下顏麵認錯，可是那些士紳呢？他們還要在他們錯誤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那麽今天，就讓我們錦衣衛來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吧！”

  這位千戶的話，引起了村民們一陣喝彩聲。

  接下來，村民們就被安排到了縣衙後院去登記姓名，再簽訂新的租地契約。

  葉春生跟著其他村民走進了後院，隻見裏麵早就擺好一張桌子了，一名身穿紅色飛魚服的錦衣衛百戶坐在桌案後麵，邊上站著十多名維持秩序的錦衣衛校尉。

  “都排好隊，等叫到名字，就上來登記。”一名錦衣衛說道。

  錦衣衛趙百戶翻開了從縣衙內搜出來的戶籍冊，翻倒了上麻坑村的那一頁，一個個的叫起名字。

  大部分的村民都沒來，趙百戶往往是叫了好幾個人的名字，才有一個人應了一聲，走上前。

  葉春生站在後麵，見到那第一個走上前的人，回答了趙百戶一係列問題之後，趙百戶拿出了從葉憬舟家裏抄來的租地契約，遞給那名村民去過目。

  “大老爺，可是我不識字啊。”那村民苦著臉道。

  “不識字不要緊，你看看這份契約，是不是你和葉憬舟簽訂的？”趙百戶問道。

  這村民看著桌子上的那份契約，苦思冥想了許久，才回答道：“回大老爺，這確實是我的。”

  “你一家大小租種葉憬舟十畝地，就是契約書上的十畝，這些地雖然要沒收充公，充為今上的皇田，可是仍然歸你們來。我們隻需要你在我們新的契約上按個手印。後麵，我們還會對你目前租種的土地進行一次調查，”趙百戶道。

  隨後，那名農民就在新的契約書上按下一個手印，就算是大功告成了，然後趙百戶讓這位村民去領取口糧。

  等到那名村民離開大堂之後，走到縣衙門口，卻見縣衙外麵已經等候著不少人了，都是趕來的準備租種皇田的村民。

  “你們誰識字的，幫我看看這份契約。”那村民喊道。

  一名曾經讀過幾日書，後來因為連府試都沒過的村民站了出來，拿起契約書看了一遍，說道：“這契約是真的，也沒有欺負你們不識字，你們就放心去種皇田吧，當今天子還是聖明啊。”

  來得較晚，在縣衙外麵等候的人，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根寫有數字的竹簽，縣衙內走出一名村民，就有錦衣衛叫號，被叫到的人就走進了縣衙內，直奔後院去排隊等號。

  裏麵已經輪到葉春生了，他也認得幾個字，仔細看了契約書之後，就在契約書上麵按上手印。

  “好了，你去領口糧吧，領了就能回家了。”錦衣衛百戶說道。

  葉春生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青天大老爺要為草民做主啊！草民的女兒是葉府上的粗使丫鬟，也被你們抓來了，還望老爺能開恩，放過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