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死後不肯回南城，他就要在北城觀戰，看著城外那些亂賊如何被人殺死。他是皇帝，隻要他不肯走，誰能勸說得動他？這時候，李國棟不禁懷念起言官的好處了，若是有一群言官在，恐怕除了太祖和成祖外，哪個大明皇帝都會害怕。

  正德和天啟雖然能讓太監拿起刀子來對付言官，但在朝堂之上，一群言官對著皇帝開炮，還是能讓他們害怕，所以閹人也需要拉幫結派，拉起一幫文官加入閹黨來對付其他文官。而萬曆則被言官嚇得三十年不敢上朝。

  既然崇禎不肯離開北城，李國棟也沒他辦法。他心裏盤算：萬一北城快守不住了，就帶上崇禎一家暫時坐船躲到海上去，再做下一步打算。

  被李國棟收留到了天津北城的流民中的青壯都被組織起來了，天津城內庫存了不計其數的一窩蜂火箭，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那些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流民若是使用弓箭的話，他們一拉不開弓，二射不準；使用鳥銃，他們連裝填都不會，更別說打準了。而這些一窩蜂火箭，就特別適合這些流民使用。

  青壯們從北城庫房內搬出了一筒筒一窩蜂火箭，搬上城頭，就連女人和小孩也忙碌開來，幫忙搬運火箭。

  “皇帝陛下在看著我們，天子如此善待我們，我們一定要保護好大明天子！”青壯們士氣高昂，發誓要保護好天子。

  “陛下，這就是我們的百姓，隻要能讓他們活下去，他們就不會造反；隻要您對他們有一點恩，他們願意把命都奉獻出去。”李國棟指著忙碌的百姓對崇禎說道。

  崇禎輕輕點了點頭，咬牙切齒道：“看到這些百姓，朕才明白，朝中袞袞諸公都殺光了，也沒幾個冤枉的！”

  “全部殺了當然有冤枉的，排成一隊，隔一個殺一個，還有漏網的。”

  天津衛北城，慘烈的攻防戰拉開了帷幕。

  推著各種攻城武器一步步推進的人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已經磨得破破爛爛，粘滿泥土，看起來又髒又破，可是依稀可以看出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以上乘材料所製，有些人破爛的衣服上還能看到垂下來的金絲。很明顯，這些被當成炮灰的家夥都是士紳、富人。

  “打！給我狠狠打！”李國棟大喊道。

  對這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士紳、富戶他可是一點都沒有好感，其實李國棟並不是一個仇富的人，可是這些富人都是利用不合理的製度，欺上瞞下，不給朝廷納稅，欺壓百姓，強取豪奪發家致富的家夥，因為他們的不納稅，稅務轉嫁到自耕農和小地主身上，多少勤勤懇懇創業賺了一點錢的中小地主都破產了。

  “放！”負責指揮流民的王承恩拉扯著尖細的嗓門大喊道。

  青壯們紛紛點燃一窩蜂火箭，如天上驚雷陣陣滾過，城牆上騰起一股一股的濃煙，鋪天蓋地的箭雨向那些闖軍炮灰隊紮了過去。

  以火藥推動的箭矢威力遠大於弓箭，別說那些身上沒有任何防護的士紳炮灰了，就算是身披厚甲的精兵，都擋不住火箭。盡管一窩蜂火箭的精度非常差，可是火箭密集，城下的人們更加密集。

  拖著白煙，吐著火舌的火箭以各種彈道，在空中拉出了一條條白線，火箭紮入士紳炮灰隊人群中，激起了一陣陣血雨腥風。

  城下推車的地主老財們很快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死傷累累。

  “啊！”一名穿著絲綢衣服的中年人驚恐的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身後一名身穿鴛鴦戰襖，頭戴鵝黃紅纓氈帽的闖軍士兵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那名舉人老爺的腦袋。

  這個兵是明軍降兵，以前在明軍裏的時候，他們雖然也殺良冒功，搶劫百姓，可是根本不敢對地主老財動手，否則朝廷中的文官一通彈劾，帶兵武將還不得砍掉幾個兵的腦袋來謝罪？可是現在加入了闖軍，就沒有那麽多顧忌了，地主老財的家想進去就進去，想搶就搶；地主老財的女兒媳婦，看中了就拉走；現在又把這些以前根本不敢招惹的地主老財拉上去當炮灰，這個兵心中有說不出的痛快。

  孔有德為什麽叛亂？還不是被地主老財逼的。

  士紳炮灰還沒有死光，闖軍就已經填平了天津衛北城的壕溝。接下來，該那些明軍降卒上場了。

  滿臉絡腮胡子的劉宗敏負責壓陣，諸如唐通、白廣恩之流的明軍降將看到滿臉橫肉的劉宗敏就害怕，隻能乖乖的讓自己的兵上去當炮灰。其實對於這些降將來講，把兵派上去當炮灰也不怕，隻要他們的家丁不受損失，普通的小兵死再多都不會傷到根本，死了再招就是了，亂世糧食少，兩條腿的人還不是到處都是？

  “殺！”

  “攻下天津，活捉昏君！”

  “活捉昏君，闖王有賞！”

  “活捉昏君！殺！”

  成群結隊身穿紅色鴛鴦戰襖，頭戴鵝黃紅纓氈帽的闖軍興奮的呐喊著，手持盾牌，扛著簡易雲梯，湧向城牆。

  看到身穿紅色鴛鴦戰襖的明軍降卒衝上來，李國棟下令開火的時候，一點都沒有心慈手軟。就這些原明軍的士兵，他們跟著他們的主將，反複無常，原本是朝廷官兵，可是不戰而降，投靠了闖賊。後來清軍入關，他們又搖身一變，變成了清軍綠營兵！對這些潛在的漢奸，殺掉多少，李國棟都不會心疼。

  “打！給老子狠狠打！打死這些叛賊！”李國棟大喊道。

  看到城下的闖軍打出的旗號有唐通，有白廣恩，有朱純臣，有李國幀等原明軍將領，崇禎雙眼通紅：“殺光他們！叛賊！一群叛賊！朕對他們不好嗎？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良心都被狗吃掉了！”

  “殺賊！殺賊！”城頭守軍齊聲呐喊。

  城頭的青壯們紛紛點燃火箭，一窩蜂火箭如炸窩的馬蜂一樣飛出。明軍手中的鳥銃、斑鳩腳銃、虎蹲炮、佛郎機也打響了，箭矢呼嘯，彈如雨下，湧過來的闖軍紛紛中彈中箭，大批身穿紅色鴛鴦戰襖的明軍降卒倒下，後麵又衝上來一批。

  “賊人太多了！”王承恩說了句。

  “請王公公放心，賊人想要爬上城頭，除非從草民的屍體上爬過去！”一名手持長矛的青壯說道。

  正在說話間，大順軍的前鋒已經衝過了填平的護城河，衝到城下，一架架簡易雲梯搭上城頭。

  城頭上，青壯們紛紛丟下注入水的石灰瓶，石灰瓶在闖軍人群中炸開，鋒利的碎片夾雜著滾燙的石灰橫飛，大群明軍降卒慘叫著，捂住眼睛倒在城下。

  幾個火油罐乒乒乓乓從城頭砸了下去，隨後點燃的火箭被射下，城下頓時燃起衝天大火。

  十多名青壯奮力推動一輛絞車，推倒一處架起雲梯的垛口，一名青壯一拉手柄，掛在絞車頂端的狼牙拍落了下去。

  第一個爬上簡易雲梯的一名明軍降卒被狼牙拍砸個正著，慘叫著從雲梯上跌落下去。狼牙拍繼續下落，雲梯上的一串闖軍士兵慘叫著，從雲梯上滾落。被狼牙拍打在身上，全身都被紮成了篩子，根本就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