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曾經是大宋京城汴梁，地勢平坦，無險可守，北宋選擇了開封為都城，自然是大力拓寬加深護城河。開封的護城河雖然遠遠比不上襄陽護城河，但寬度也有七丈左右，水深一丈多，可以說又寬又深。

  闖軍以火炮轟擊城頭，再以流民填護城河。闖軍的優勢就是因為河南大旱的緣故，收編了大量饑民，人命根本不值錢，把大量的人堆上去，再寬再深的護城河都能填平。

  黑壓壓的饑民湧來，前麵的饑民還有盾牌防護，後麵的幾乎是赤手空拳，每個人身上扛著一口裝滿泥土的麻包，冒著城頭密集的炮彈、銃丸和箭矢，瞪著血紅的眼睛，嚎叫著往前衝，隻要在半途中沒被射死，就衝到護城河跟前，投下麻包，再轉身拚命的往回跑，回去再去取麻包來填護城河。

  城頭，彈丸如雨，箭矢如蝗，從距離護城河十多步外一直到護城河邊緣，橫七豎八倒著不計其數的屍體，冰冷的地麵已經變成了暗褐色，手無寸鐵的饑民們仍然不要命的往前衝，前麵的一排倒下，後麵的繼續衝上來。他們要做的事情隻有一件，就是把麻包投進河中。

  小冰河期的農曆二月初，已經立春了，可是護城河的結冰未化，一袋袋麻包投入河中，飛濺起破碎的冰淩。

  很多剛剛投下麻包的饑民剛剛跑開，就被射倒在河邊，有的人剛剛舉起麻包要投，就連人帶麻包一起掉在護城河中，薄薄的冰麵破開了一個破洞，血水混合了冰水四濺。還有的人投下麻包之後，剛剛轉身，就被射翻在護城河邊，或是慘叫一聲，滾進護城河中。

  闖軍的炮彈不斷打在城頭，給守軍造成了不小損失。城頭和城下的炮手，都是穿著紅色鴛鴦戰襖，頭戴鵝黃色紅纓氈帽的明軍打扮，同樣打扮的炮手相互開炮轟擊。

  開封城牆異常堅固，闖軍的炮彈砸上去，隻在城牆和垛口上留下一道道凹坑，但女牆後麵卻是碎石碎磚塊飛濺，不少守軍士卒被碎片擊中，倒在城頭，發出痛苦的嚎叫聲。

  李國棟和韓大山站在瞭望塔上，開封城攻防戰的情形，全落入他們眼中。

  “流民傷亡真慘重啊。”韓大山感慨一聲。

  李國棟放下千裏鏡，轉頭說道：“人命不值錢，闖賊根本就沒有把流民當人看。”

  韓大山不解道：“大哥，您不是讓我們一直暗中幫助闖賊，您說這闖王，到底是英雄還是惡人？”

  “說他是英雄吧，此人胸無大誌，又嗜血好殺；若說他是惡人吧，一個被朝廷辭退的小吏，回家務農連地都種不起，去從軍又被拖欠軍餉，人活不下去了，官逼民反，又有什麽錯？隻是此人對這塊土地還是有些用，有他幫著清理一些為富不仁的家夥，今後也省了我們不少麻煩。還記得二弟吧？”

  “記得啊，也不知道他在建奴那邊怎麽樣了。”

  “都當上土默特汗了，日子不會差。我們讓他去建奴那邊，不僅是給我們提供情報，而且也是幫我們做髒事，同時還要盡可能的不殃及無辜的平民百姓。大山，你記得，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和壞。對我們來講，除了我們兄弟幾個，我們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我現在甘願同東林黨混跡一起，可是東林黨真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他們對我們有用，等今後吧，我們可以拉攏一批，然後鏟除一批不聽話的家夥。”

  正在說話的時候，隻聽到開封城下傳來了一片歡呼聲。

  “闖賊已經填平一段護城河了，接下來，最慘烈的攻防戰才正式開始。”李國棟指了指開封城方向說道。

  “殺！”闖軍前麵的流民嚎叫著，扛著簡易雲梯，如潮水一般向開封城湧了過去。

  明軍的抵抗異常激烈，流民剛剛衝過護城河，城頭的箭矢彈丸就下雨一樣射下，大片大片的饑民慘叫著倒在半路上。

  饑民衝到城下，城頭石灰瓶劈裏啪啦落在地麵，炸起了無數白煙，不計其數的流民捂住眼睛，慘叫著滿地打滾。城頭的守軍沒理那些受傷倒下的流民，那些眼睛中了石灰的流民注定要硬生生被石灰燒瞎眼睛，根本沒必要浪費守城武器去對付他們。城頭的守軍對準已經衝到城下的流民，巨大的石頭砸了下去，城下密密麻麻擠得沙丁魚罐頭一樣的流民成片的被石頭砸翻。

  闖軍後麵的弓箭手跟進上來，對準城頭射出一排排箭矢，不少協助守城的民壯紛紛中箭，慘叫著倒下。城頭的守軍也射下箭矢彈丸，打翻了不少闖軍弓箭手。闖軍以大盾擋住，弓箭手躲在大盾後麵射箭，但是城頭又射來斑鳩腳銃彈丸和虎蹲炮彈丸，大盾碎裂，木盾破碎的木板和穿透木盾的彈丸一起，打得闖軍弓箭手鬼哭狼嚎。

  一架架簡易雲梯架了起來，饑民們瞪著血紅的眼睛，往城頭攀爬上去。

  城牆上落下狼牙拍、夜叉檑，隻聽到一陣雲梯折斷的聲音，正在攀爬雲梯的流民一排排滾落在地麵。狼牙拍、夜叉檑砸過之後，被砸中的流民身上就鐵釘子紮成了馬蜂窩，身上沒有任何鎧甲的流民隻要中一下，基本上就是沒救了。

  一盆盆金汁劈頭蓋腦的從城頭淋了下來，正在攀爬雲梯的流民被燙得皮開肉綻，接二連三從雲梯上滾下。

  威力最大的火油罐砸在地麵，隨後幾根火把丟了下來，城牆腳下立即燒成一片火海，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味。

  開封城內的軍民同仇敵愾，奮力守城，一次又一次擊退了闖軍的進攻。那些被當成炮灰攻城的饑民，連城頭都無法爬上去，大部分人在城牆腳下就被殺死了，還有的人在攀爬雲梯的時候，被打落下去。

  闖軍第一次攻城失敗，李自成下令，把大型雲梯車推進上去。

  兩千多名饑民推著二十輛大型雲梯車，從填平的護城河上麵通過，緩緩向城頭靠近。這些大型雲梯車上覆蓋了濕毛氈，外麵還塗抹了淤泥，雲梯車的架子上還放著一桶桶水，跟隨雲梯車的饑民隨時可以滅火，所以火箭很難點燃大型雲梯車。

  守軍集中火炮，轟擊其中幾輛大型雲梯車，炮彈打得推車的流民死傷慘重。但是流民們在闖賊老營兵的砍刀威脅下，前麵的人倒下了，後麵的人又補充上來，步履艱難的把大型雲梯車一點點的往城牆推近上去。

  大型雲梯車即將抵近城牆的時候，城頭的石灰瓶下雨一樣砸下，打得推車的流民慘呼連連，倒下了無數。一輛大型雲梯車連續中了炮彈，終於在半途中粉身碎骨，化為了一堆劈柴。

  其餘的大型雲梯車仍然向城牆推進上來，就在此時，城牆上突然推出了一排排巨大的木頭建築物，推出城牆外圍四、五尺左右，整個木頭建築懸在空中，從懸樓內探出了幾根銅管子，對準即將接近城牆的大型雲梯車，管子噴出了烈火，點燃大型雲梯車。與此同時，城頭的守軍盡可能的殺傷推車的饑民，防止饑民去滅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