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外，聚集在王全身邊的難民已經達到了五百多人，糧食就像是流水一樣迅速消耗。黃河大堤下一片柳樹林外，地麵點燃一堆堆篝火。王全的心腹張世文從馬背上摘下一口米袋，倒提起米袋，袋口對準鐵鍋，卻隻倒出了可憐兮兮的幾粒米粒。

  “去把那幾口袋子全部取來。”張世文向另一名商隊夥計吳昊下了喝令道。

  不一會兒功夫，吳昊把馬背上所有的糧袋全部取來了，十幾口袋子內殘存的糧食全部倒入鍋內，隻有寥寥無幾的幾粒大米、麥粒和小米，連一斤糧食都不夠。

  “東家，咱們快斷糧了！”張世文焦急的喊了聲。

  張世文的喊聲很大聲，周圍等著喝粥的災民們都聽到了。

  “娘，相公也快沒糧食了，我們還有飯吃嗎？”一名大約十二，三歲，雖然黑黑瘦瘦，但一雙眼睛卻十分機靈的小男孩聽到喊叫聲，擔心的問身邊一名婦人。

  婦人緊緊把兒子摟在懷中：“孩子，相公是個大好人，如果沒有相公的話，我們娘兒倆早就死了，不是餓死，就是被人吃掉了。我們能活到今天，已經是賺了。接下來就算是餓死了，我們也比別人多活了好長時間啊。”

  小男孩懂事的點了點頭：“娘，相公是大好人，相信老天一定會保佑相公的。”

  王全和兩位兩名夥計從河堤上走了下來，手裏提著幾條小魚。那是他們把縫衣針做成了魚鉤，再以捉來的蝗蟲當成魚餌，在河裏釣上來的幾條小魚。

  “把魚洗一下，這有剛剛挖來的野生薑和野蔥，再放入一些野菜。”王全把魚丟在張世文麵前。

  張世文和吳昊把魚刮了鱗，開腸破肚，掏出內髒，清洗幹淨，再把野生薑往鍋上塗抹了一圈，把少許黃豆油倒入鍋內，把魚兩麵煎黃了，然後倒入水和糧食，在鍋裏熬煮。

  黃豆油是自己榨的，王全帶著夥計們出發的時候就帶有三大袋黃豆，黃豆可以榨油，榨過油的黃豆又是戰馬最好的飼料。馬吃鮮草就像是人喝稀飯，吃幹草像人吃幹飯，而豆餅之類的飼料，相當於人補充營養。

  豆餅蛋白質含量極高，戰馬吃了後容易長膘，能提高戰馬的耐力。在李國棟自己的城寨裏麵，食用油也是黃豆油，榨完油的豆餅用來給騎兵使用。

  煎過的魚熬湯，很快湯色就變成乳白色，之後張世文往鍋內再添加了清水。雖然顏色變淡了，湯也變得稀了，可是那麽多人，能喝到一點魚肉粥就不錯了，稀點就稀點吧。

  粥快熬好的時候，張世文往鍋內放入一些野菜，最後倒入粗鹽，攪拌了幾下，再放入野菜和野蔥花，一大鍋香噴噴的魚肉粥就熬好了。

  “排好隊，每個人都有份。”王全招呼難民們來排隊領粥。

  不到一斤的糧食，熬出五百多人喝的粥，這魚肉粥不用說也知道了有多麽稀，簡直就和清水差不多，都可以照出人的倒影來了。但是野生薑、野蔥花混合了魚肉的香味，加上淡淡的水芹的香味，聞起來還是挺香的。隻是這種粥喝下去，很快就會餓了。

  “東家，我們最後的糧食都用完了，我們要帶著這些難民走到什麽時候啊？”張世文焦急的問道。

  王全取出了李國棟給他的地圖，在一塊石板上攤開，在地圖上比劃著，最後手指落在洪澤湖的位置：“這是地上懸湖，是本朝初年黃河水灌入形成的。湖底高過地麵。大哥和我說過，淮河的水流入這裏，黃河又改道，奪淮入海，所以形成了這一片大湖。這塊湖區因為經常洪水泛濫，周圍都是黃河泛濫的鹽堿地，附近百姓都遷走了，隻有一些時不時打運河主意的水匪在附近活動。我們剛好去剿了水匪，奪了他們的窩，就能安置災民了。或許大哥在塞外不是長久之地，我們在運河邊上建一個窩，以後大哥若是有什麽事，也好有個棲身之處。”

  王全在李國棟的隊伍中雖不是第二號人物，卻是一名重要的靈魂人物，李國棟貿易賺錢，情報來源，全靠王全的商隊。他雖然不是穿越人士，但他敏銳的判斷大明遲早要完，憑借自己大哥的力量，根本無法幫大明解決內憂外患。在水邊占領一個據點，今後大明完了後，也好讓大哥和自己的弟兄們安身。有水的地方，不僅交通便利，而且可以阻擋八旗騎兵。

  守江必守淮，王全考慮到的是將來大軍駐紮在淮河一帶，守衛長江防線，也許這次大明會變得和南宋一樣吧，偏安一隅，而自己的大哥將會是大明的韓世忠，為大明守住江淮。

  “東家，我們這裏到洪澤湖，至少還得走一個多月，現在的問題是沒糧食了。”張世文焦急的說道。

  “去買點吧，我們身上有黃金白銀，還怕買不到糧食？”吳昊道。

  “去哪買？如今兵荒馬亂，糧食可比黃金白銀重要多了。”張世文搖了搖頭。

  王全冷靜的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明日我們去找找看，這附近哪有村寨城池，去買點糧食來，價格高點也買了。我們再打些野豬，還有野狗也可以打。隻要有死人的地方，就有無數野狗出沒。”

  次日一早，這支隊伍又踏上了行程。很明顯，昨日的魚肉粥根本就吃不飽，早上起來，每個人肚子都餓得咕咕叫。

  走了一個多時辰，一座廢棄的村莊引入人們眼簾中。那座村莊和他們路途中經過的村莊沒什麽兩樣，都是遭賊匪劫掠過的村子，村子內空無一人。村子周圍，還真的發現了不少來回走動的野狗，那些野狗吃了死人肉，不僅是眼睛發出和狼一樣的凶光，連叫聲都變得有些像狼了。

  這些野狗警惕性還非常高，遠遠的看到人群，就飛快的竄入樹林中。

  王全交代張世文：“你留在這裏，帶著青壯保護隊伍，我們六個人去射殺野狗。”

  六人騎上馬，往樹林中追去。不一會兒功夫，王全和五名夥計就回來了，每個人的馬身上都掛著兩條到四條野狗的屍體。他們六人箭術極其高超，轉眼之間就射殺了十六條野狗，帶著獵物滿載而歸。

  “這些狗是吃過人肉的，它們的肉能吃嗎？”有難民問道。

  “怎麽不能吃？人餓極了，還有什麽東西不能吃的？狗肉味道可香了呢。”王全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