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小冰河時期來了(一)
作者:老山活著      更新:2020-10-21 22:37      字數:7711
  在原來的時空,十七世紀開始的中國氣候,此時的明朝處於明朝小冰河時期,萬曆後期至天啟年間中國氣候顯著變冷,北方風沙壅積日甚,旱災逐年增多,農業收成銳降,有限的土地根本養不活這麽多人口。

  與此同期,中原氣溫與北方農牧帶的降雨量也直抵秦漢以來的最低點。一句話,原時空的整個明末時期始終伴隨著旱災、寒流、蝗災、水災、鼠疫、瘟疫等,此後中原氣候持續下降,大明天下大亂,狼煙蜂起。最後被關外崛起的後金奪取了天下。

  不過在本時空,由於朱厚煒以及他的繼任者,從上個世紀中葉開始就未雨綢繆,在國內和國外布局,不僅從陝西、山西等一些受災嚴重的地區向外大肆移民到海外和中亞地區,再加上堅持了六十多年的退耕還林政策以及完善的交通網。因此,從世紀之初開始的小冰河對大明的影響並不大。

  雖然大明帝國受的影響不大,但小冰河時期的降臨,對整個全球還是帶來了嚴重的影響。從1603年開始,阿拉伯世界的奧斯曼帝國一直到整個歐洲都發生了各種各樣的災害,陸陸續續爆發了規模大小不一的糧食危機,尤其是歐洲,問題變化的愈發嚴重。

  亞洲各國也未能幸免,就連糧食產地東南亞連續不斷的洪澇災害也導致了糧食生產銳減,瘟疫流行,整個世界呈現出一片末世的景象。即使本時空最強盛的大明帝國也不能幸免,各種災害在全國層出不窮,如果不是早有準備,恐怕也會應對無措。文武百官和老百姓都盼著風調雨順,少一些天災。

  但這個世界隻有朱厚煒、朱翊鈞以及現任的天啟皇帝朱由校知道,真正最困難的時候還沒有降臨,這場由氣候導致的危機一直要持續半個多世紀。

  大家且忍著吧!

  ……

  時光荏苒,轉眼就到了大明天啟三年,公元1617年,春。江南吳縣。

  這裏和中原連年幹旱截然不同,陰寒不見陽光已有半年之久,日日微雨滴瀝。太湖之濱,湖邊峰巒曲抱,灌木叢宵。小路泥濘不堪,極其濕滑難行。一個十**歲的青年急匆匆地走在前頭,他的身後緊緊跟著一個秀拔清臒的中年男子,一身白色的長袍,他的腋下夾著一個帶著紅色葫蘆標誌朝廷配發的醫藥箱,一看就知道是位有執照的醫生。

  這位醫生走得一頭濕汗,時不時用袖口擦拭臉頰和額頭。忽然,中年人腳底一滑,側身摔倒在地上。前麵趕路的年輕人聽到身後傳來“吧嗒”一聲,趕緊回頭看。

  “啊呀,吳大夫,“年輕人趕緊轉身去扶那個中年男子,急忙問,”先生,你……你沒事吧,可千萬不能把你摔壞啊!”

  “沒事,沒事,都是爛泥,軟軟的,摔不傷人的。”中年男子說著,爬了起來,趕緊把掉在泥水裏的醫藥箱撿起,小心的擦拭幹淨。

  “吳大夫,馬上就要到了,鎮上的衛生所也隻有你是好人,這麽難走的路也肯出診,我求了好幾位大夫,人家都不願意來的!”年輕人有些愧疚的說道。

  “嗬嗬,千萬別這麽說,千萬別這麽說,醫生治病實乃本分……”那大夫性格非常好,他的長袍上沾滿了爛泥,手上也是泥,又用滿手泥的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結果弄得臉上也沾滿了泥,配著他那憨厚的笑容,那模樣顯得有點滑稽。

  年輕人替他背上藥箱,用手攙扶著吳醫生的胳膊,邊走邊說:“吳大夫,前麵就是我家了,家父買了一條機帆船,平日裏主要靠跑短途運輸貨物維持生計。家父是一位退伍的海軍老兵,平素身體很是健康,這次從外麵回來突然染病,聽說北方多地瘟疫流行,不知道家父是不是也染上了瘟疫?”

  這位吳大夫本是揚州人,名叫吳大維,萬曆年間畢業於南京中醫學院,畢業後分配到吳縣已經二十多年了。他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道:“應當不會,我聽從北方來的人說,瘟疫發病極其劇烈,朝發夕死,投藥施治都來不及,令尊患病已有六七日,應當不會是瘟疫。”

  “這就好,這就好!”年輕人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臉上帶著慶幸的表情說:“有吳大夫這番話,我就放心了。”不多久,年輕人領著大夫便回到了自己的家。房子很漂亮,寬敞的農家小院中有三排白牆黑瓦的房子,一群鵝聞聲從院內衝出,圍著陌生人“亢亢”亂叫。

  年輕人推開院門,請吳大夫入內,一邊指著東廂房說道:“吳大夫,家父就在臥房,請隨我來。”

  “大春啊,你把大夫請來了?這可太好了!”一個中年婦人擦拭著雙手,趕緊迎來出來。

  “娘親,我不但請來了大夫,而且有幸請到了吳大夫!他可是鎮上最好的大夫。”這個名叫大春的年輕人笑眯眯的答道。

  “啊呀,這真是菩薩保佑,這下你爹有救了!“那婦人感激不盡,又吩咐自己的兒子,”大春啊!你趕緊請大夫給你爹看看,我用山泉水去給吳先生煮杯茶。”吳大維跟著小夥子一路跋涉泥濘,正倦極煩熱,忽聞說要給他以山泉煮茶,頓時心脾爽快,煩火遂降。忙點頭含笑向主人家致謝。

  吳大夫也不再多話,他從藥箱裏拿出口罩戴上,又拿出來聽珍器和血壓計等其他的一些工具,隨著大春進了東廂房的臥室。屋內躺著一個中年男子,身上蓋著棉衾,額頭上搭著一條濕毛巾。病人混混沌沌,在那靜臥。

  “把手伸出來。”吳大維說。但是病人沒有什麽反應。

  “爹,”大春搖搖自己的爹,輕聲說道,“大夫來了,你醒醒,大夫要切脈。”

  “哦……”半晌,病人發出微弱的歎息聲,眼睛開了一條縫隙。他的眼角布滿眼屎,鞏膜充斥著血絲,顴骨因為發燒而通紅,雖然極其虛弱,但是神誌卻還清楚,聽話的把手伸出來。

  “我切切脈。”吳大維說著輕輕抓過病人的手腕。

  “好,舌苔看看。”

  病人又聽話的把舌頭伸了出來,吳大夫看了看,點點頭,又拿起聽診器,聽了一下病人的心跳和呼吸的聲音,緊接著又測量了一下他的血壓。

  “吳大夫,“病人的兒子大春對吳大維附耳輕聲說,”昨夜我從附近的西山請過一民間先生來診治,說家父雙手脈都摸不到了,是傷寒亡陰,看得晚了,已無法用藥,讓我們準備後事……”

  “非亡陰也,雖然雙手脈象沉伏,按到骨間才得,但是舌苔卻濕滑,神誌清楚,兩顴發紅,病已有六七日,這些表現都不會是傷寒亡陰。”

  “先生的意思,那家父還有救?”

  “當然,雖然病情危險,也不至於到不能用藥的地步。染病到如今,沒有大解過吧?”

  “是的,一直臥病在塌,不吃東西也沒有大解,隻是口渴得厲害,不斷要水喝。”

  “前位大夫有無檢查令尊的身體?”

  “沒有。”

  “那你現在掀開棉被看看他的胸口。”吳大維說。

  “好。”

  大春輕輕掀開了患者的棉被,又拉開了他的衣服。

  “啊……”大春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隻見那病者的胸部有大片的的猩紅斑塊,忙問,“吳大夫,這是怎麽回事?是瘟疫嗎?”

  “當然不是瘟疫……”

  “肚子是不是很脹?痛不痛?”吳大維上前一步,按了按病人的腹部問道。

  “嗯……“病人答,”脹,痛倒不痛。”

  “好了,我馬上開方,你就近抓藥,抓了藥迅速回來,不得耽誤,等你回來我再慢慢和你說。”

  吳大維對小夥說罷,打開自己隨身攜帶的醫藥箱,從裏麵處方單子和鋼筆,開始提筆開了兩張藥方,第一張方子:知母三錢;石膏五錢;上黨人參二錢;甘草一錢半;粳米一把;白虎加人參湯。第二張方:大黃五錢,薑製厚樸一兩,煨枳實三錢,小承氣湯。

  “這是兩張方子,你分別抓藥。抓了就回來,切不可耽誤。”吳大維吩咐道。

  大春雙手接過方子,說:“先生放心,附近鎮上就有藥鋪,我一個時辰內就可以趕回。”

  ”好!”吳大維點點頭,出了病人的臥房,來到外廳。

  “吳先生,快快請坐,清茶一杯已經煮好,慢用。”主人家趕緊的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端了上來,放在茶幾上。

  “有勞!”

  吳大維點點頭,趕緊接過茶杯。他在泥濘的山路上走了有一個多時辰,早就口舌幹燥如同火灼。於是端起蓋碗,吹了吹便幾口飲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看來吳先生是渴極了。”主人家道,拎起茶壺又添滿了一杯。

  “多謝。”

  “請用點糕點,山野人家自己做的,先生勿要嫌棄才好。”

  “多謝,多謝!”

  時刻正值正午,濃雲已散,微雨未收,山穀間傳來了黃鸝的叫聲,入耳婉轉,滑潤。喝過了清茶用了一些點心。病人的兒子就拎著藥匆匆從門外趕回。半個時辰之後,第一張方子的藥已經煎煮好,放到溫熱,給病人服了下去。

  “多喝,隻要口渴就喝這個,不拘量。”吳大維叮囑道。

  “知道了,先生。”大春頭點的像是雞啄米。病人服藥之後約一個時辰,吳大維來到病人身邊,拿他的手切脈,過了一會兒,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妥了!”他手撫一縷胡須,麵露微笑。

  “先生怎麽了,是有救了嗎?”家屬站在身旁麵露焦慮神情。

  “無妨了!安心吧。”吳大維解釋道:“還好來得及時。傷寒之斑,初如朱砂細點,又如狗蚤齧痕,起初不多,漸加稠密,這是溫毒內外熱盛的表現,治法不能偏表偏裏,須表裏雙解,以去內外熱,所以我用白虎加人參湯。前一位先生之所以誤診,那是因為他不仔細觀察病人身體的表現。”

  “哦,是這樣!”大春憤憤說道,“他怎麽能這樣?太不負責任了。”

  “也不能這樣說,醫生也不是神仙,不可能麵麵俱到。”吳大維緩和了一下語氣,說,“如今,令尊脈象已稍有恢複,繼續給他喝這藥,很快身上的紅斑就會褪去,等紅斑退盡,燒也就退了,再喝第二張方子,身體也就可以複原。”

  “噢,多謝先生救家父性命!”小夥子如釋負重,連連作揖,臉上都是感激的表情。

  “切記,身體剛複原不得食用肥甘厚膩之物,否則又要麻煩!“吳大維又耐心的說,”明日紅斑即可消退,喝過第二張方子的藥之後,會有大解,腹部脹滿也可以緩解,之後就會有食欲,給病人吃點清淡易消化的米粥山藥羹即可。”

  “記下了,先生。不過,我還有一疑問,家父剛剛發病的時候,也請過一位大夫,那大夫開了三十多味藥,也不見有效,“說到這,大春又困惑地問道,”為什麽先生簡單幾味藥卻能有如此好的效果呢?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嗬嗬,用藥之道如同用兵,兵不在多,獨選其能,藥不貴繁,惟取其效,並非多多益善啊。”吳大維捋須笑道。

  “受教,受教……”小夥子連連點頭,敬佩不已。

  “那好,我就回去了。”吳大維開始整理藥箱。

  “先生,已經正午,在寒舍用點粗茶淡飯再走吧。”

  “不用了,剛才已用過點心,喝了香茗,很是清淡可口。”

  “那我把診金拿來,送先生回去。”大春趕緊說道。

  “嗯,診金還是要收的,送我就免了,我自己能走,你在家好生服侍令尊。哦,對了!剛才你說你父親是海軍退役軍人,我給你開開一張正式發票,憑著這個,和你父親的退役軍人證,藥錢和診金可以在退役軍人辦報銷一部分。“吳大維一邊在發票上蓋上自己的印鑒,一邊感慨地說道,”嗬嗬,如今還是當過兵好,朝廷對軍人的福利很多呀!現在想當個兵還真不容易。”

  “多謝吳大夫!嗬嗬,下半年,我也要去當兵了。”大春驕傲的說道,臉上洋溢著笑容。

  ……

  下午申時初,吳大維剛回到了自己在吳縣的寓所。他的妻子便迎了出來,說道:“夫君,縣醫院的李院長剛剛派人來找過你。”

  “哦,有什麽事情?”

  “嗯,來人說是有一個疑難病請你去參詳。”

  “急麽?”

  “看樣子挺著急的。”

  “那我現在就去一趟吧。”說著把腋下的醫藥箱往桌上一放,來不及換衣服,轉身又出了門。

  縣醫院是吳縣唯一一家公辦的醫院,裏麵有坐堂醫師十餘名。院長李傑是吳大維的同學和好友。當吳大維趕到縣醫院的時候,會議室裏麵已經聚集了幾十位吳縣本地的名醫大家。

  “這位吳大夫,在哪家藥店坐堂啊?”在座的一名大夫問。

  “噢,我在東山鎮衛衛生院掛職,平時就在家裏行醫,常常被病家請去,出診的時候比較多。”吳大維答。

  “哦,原來你是一名赤腳醫生啊!”那人頓時露出不屑的神情。

  這也難怪!萬曆年間,李時珍奉旨主持了大明帝國的醫療係統改革,現在的大明帝國和原時空不一樣,很多地方地廣人稀,為了方便這部分鄉民能夠及時的得到醫療救助,朝廷就分配出一批醫師,設置了鄉村醫生這個職務。

  這個職位雖然俸祿高,說實話,但大部分的醫生是不願意去幹的,畢竟又辛苦又累,常常還要爬山涉嶺,不能在家照顧家人。因為這種鄉村醫生經常要走山路和鄉間小道,時常光著腳走路。就被一些無良之人戲稱為”赤腳醫生”,漸漸的流傳開來。特別是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很多沒有背景的醫生常常會被打發到這一行業裏麵,因此常常被同行看不起。

  “哈哈哈……“在座的有幾人發出輕蔑的嘲笑聲,”怪不得滿身泥濘,原來是赤腳醫生。”

  “一個赤腳醫生能懂什麽,誰讓他來的。”又有人小聲說。

  “吳大夫,是從哪所醫學院畢業的呀?師從何人?”有人不懷好意的故意問。

  “嗯,南京中醫學院,導師是戧乙教授。”吳大維不動聲色,他也意識到這些人對他沒有善意,但生性憨實的他還是如實回答。

  “呃……”

  聽完這話,剛才那個人對他睥睨而視的人臉一下子脹成了豬肝色,南京中醫學院!那可是大明帝國的頂級醫學院呢,錢乙教授更加是李時珍伯爵的徒弟,這人不是在開玩笑吧?他轉念一想,這樣的高材生怎麽可能成為赤腳醫生,他冷笑道:“荒唐!你要是南京中醫學院畢業的,怎麽可能會成為赤腳醫生?怕不是吹牛吧。如果你是錢乙教授的學生,怎麽不會把你留在南京。你哄鬼了!”

  “就是,吹牛皮也不打草稿。這樣的人所以才沒資格坐堂嘛……”旁邊一個人幫腔道。

  “吳大夫,可曾有功名啊?”另外一個醫生挑釁問道。

  “住口!休得無禮。“恰好這時,院長李傑走到了門外,他實在聽不下去了,又訓斥道,”吳大人是舉人出身!朝廷太醫院九品官醫,就是本院長也要叫他一聲師兄。你們是什麽人?一個個眼鼻子淺的。以為都跟你們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隻顧自己享受……”

  “群邑,好了,好了!”吳大維趕緊攔住大發雷霆的李院長,打了一個圓場說道,“大家隻是跟吳某人開個玩笑。別當真!對了,你找我有什麽事?”

  “呸!真是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真是不知所謂。”李傑李群邑冷哼一聲,又狠狠的瞪了那些的醫生一眼,露出一臉的不屑。剛才這些囂張的醫生一個個戰戰兢兢,此刻連頭也不敢抬。

  李傑銳利的眼睛狠狠地掃了大家一眼,這才轉頭抱拳說道:“師兄,是我禦下不嚴,小弟給你賠罪了!”說完,深深一揖。

  “行了,行了!多大的事呀?還沒完沒了了。”吳大維一把攔住他,又笑著說道:“說吧,找我來究竟什麽事?”

  “吳師兄,是這麽回事,本縣的方老爺你也應該知道,他是我的老朋友了,這次突發高燒,請我去看,奇怪的是,我開的方子毫不見效,後來又請了本院的陳大夫一起去會診,陳大夫的意見和我一致,看來我的方子是沒有問題,可是方老爺吃了不但沒有效果,還更嚴重了,就在今天上午,方老爺的長子方承祖,居然也得了一樣的病,你說我能不著急?”

  “李院長,這方老爺怎麽個病法?”

  “期初憎寒壯熱,口渴欲飲,頭身肢節皆痛,之後又起紅腫發塊如瘤,遍身流走。”

  “什麽脈象?”

  “寸關尺皆為數脈。”

  “神誌可清?”

  “精神頹敗異常,閉目昏昏。”

  “舌像呢?”

  “初時薄白幹,之後竟然毫無舌苔,而舌皮幹亮如鏡。”

  “李兄認為是何病?”

  “傷寒,自然是傷寒,《素問》中有雲:‘今夫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所有以壯熱、寒顫為特點的疾病,都是傷寒這是不會有錯的。初起之時,我認為是太陽傷寒,但是用藥之後卻全然無效,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根據李兄所描述,病人惡寒,頭痛脖子僵硬,的確是太陽傷寒,然而用傷寒治法,卻又不見效,所以李兄由此而困惑。”

  “唉,是啊,我行醫二十餘年,還沒遇到過這種棘手的問題。”

  “聽李兄所描述,在辨證思路上,愚弟略有不同見解。”

  “哦?願聞其詳。”

  “那,如有唐突之處還望李兄包涵。”

  “哎,師兄你就是太過謙了,把你請來就是要集眾思,廣忠益,何來唐突一說。”

  “此病周身發塊如瘤……我聽說京師一帶自去年開始就流傳一種瘟疫,特點就是周身起疙瘩。會不會是這種溫熱疫病?並非是傷寒。”吳又可道。

  “京師流傳的疫病我也有所耳聞,就算是疫病,也不過是傷寒溫病罷了,所謂‘冬傷於寒,春必病溫’,冬天受了寒邪之後,沒有即刻發病,寒邪潛伏在體內,鬱而化熱,到了來年春季時,由於春天陽氣升發,或者食用溫補藥物或食物,伏於體內的邪熱,也隨陽氣上升而升發到了太陽經而為溫病,這也沒什麽稀奇的,平時也經常遇到。”李傑說。

  “李兄,我不這樣認為。”吳大維卻表情嚴肅的搖搖頭,說:“竊以為,京師流傳的疫病不是冬天的寒邪潛伏於內造成,很有可能是一種未知的病毒,用中醫的話來說就是戾侵襲人體。”

  “未知的病毒?戾氣!這可是聞所未聞啊……醫聖的書上也未曾提及,吳師兄是從哪裏看來的?”李傑頭一次聽到這樣的觀點,頓顯驚愕神色,沉吟道。

  “請問吳大人,你這是援引於哪裏的經文﹑經義哪?”距離李傑最近的醫生聞聽吳大維的看法,有些不服氣的插話道。

  “哦,這倒沒有,是在下的一些淺薄之見。”

  那人立刻反駁:“吳大人,漢長沙太守、醫聖的《傷寒論》有雲:‘中而即病者,名曰傷寒,不即病者,寒毒藏於肌膚,至春變為溫病,至夏變為暑病,春夏多溫熱病者,皆由冬時接觸寒邪所致,非時行之氣也。’哪有什麽天地之間的戾氣,你這簡直信口開河嘛,醫乃活人之術,絕不能天馬行空胡亂猜測,都要有經典依據才行。”

  “盡信書不如無書!如果抱著書本固步自封,那我們的中醫又會有什麽長進?現在病毒學已經發展的很快了。科學雜誌上也常常刊登這一類成果。”吳大維淡然道,“《傷寒論》是有指出:‘是以辛苦之人,春夏多溫熱者,皆由冬時觸寒所致,非時行之氣也。’那是因為辛苦之人,冬季多在外勞作,才容易被寒氣侵襲潛伏於內,冬季不得發,而春夏發作,所以溫病才以辛勞之人多見。可是,根據朝廷發過來的邸報顯示:京師流傳的疫病,不分老幼、強弱、貧富、平素是否辛勞,觸之者即病,所以在下才以為京師一帶流行的疫病非伏寒所致。”

  眾人都是比較傳統的中醫,雖然聽說過病毒學,但沒有幾個真正了解的。因此一片啞然。正在這時,走廊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一下子被推開了。隻見李傑留在方府親自煎藥的兩名醫工急匆匆的跑進來稟報:“院長,院長!不好了,方老爺死了!”

  “什麽!”李傑大驚失色,不敢置信的問,“死了?”

  “院長大人,“醫工神情焦急的說道,”不但方老爺死了,方家大少爺也不行了,我們離開的時候,已經不會說話了,而且方家大少奶奶也染病了,症狀完全一樣。”

  “啊……這到底是什麽病?”李傑聞之色變,臉上都是恐懼。自言自語道,“難道真是京師的疫病?”

  “據說京師那邊流傳的疫病,一人染病闔家皆病。”一名醫師神色緊張的插話道。

  “院長,方家老太太請你速速過去診治呢!”

  “這……我也實在無法啊。”李傑急得雙手直搓,一把拉住吳大維,就往外走,“幸虧師兄在,都別愣著了!大家都去方府會診啊?”

  “且慢!都別慌。”吳大維伸手攔住李傑,說道,“群邑,為了以防萬一。清立刻通知吳縣縣令,派出衙役封鎖方府,封鎖附近的街道,同時要對附近的街道消毒和做好防護工作,避免傳染。”

  “師兄說的對!”李傑這才醒悟過來,然後對著其他人吼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一一照辦!”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