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清官難斷家務事
作者:老山活著      更新:2020-09-23 00:09      字數:8880
  晚飯後,李時珍又單獨和海瑞的妻子聊了聊,開了方子,神情凝重的告辭走了。海家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晚上竟是如此的悶熱。海瑞夫婦倆寢室的窗大開著,門也大開著,依然沒有一絲風,令人煩心的是,今天屋外院子裏的草蟲叫得格外響亮,吵得讓人的心情很難平靜下來。

  緊挨著臥室書房靠窗書桌前一盞台燈下,海瑞換了一件粗布短衣,在好高一摞案卷前一邊看,一邊批著字。隻左手的蒲扇偶爾在腿上拍打一下,顯然是蚊蟲太多。外屋裏,海妻依然在忙碌著。

  天已經這般熱了,她還坐在一隻小炭火爐前,望著正在撲撲吐著熱氣的藥罐。汗雖在不停地流著,臉卻映出一片紅暈,眼睛也不時泛著光亮,透露出少婦的猶存風韻,遲暮春光。藥熬好了,旁邊擺著兩隻空碗,海妻拿起了空碗邊的一塊濕布去捏端藥罐,卻禁不住先向裏麵坐在窗前的海瑞望去。

  海瑞不動如山,竟是那般全神貫注在批閱著案卷,似乎有忙不完的公務?海妻輕輕的歎息了一聲,想了想,還是用抹布包好了藥罐的把手,提起了藥罐將藥湯倒向一隻空碗,又倒向另一隻空碗。

  藥倒好了,海妻反而又怔在那裏。出了一會兒神,猶豫了半天。她咬了咬下嘴唇,顯然下了決心,先是將那隻火爐包著端出了門外,折回來端起了一碗藥走向海瑞。

  走進書房,把藥碗輕輕地放在桌上,海妻望向海瑞,表情複雜。海瑞似乎在有意躲避她的目光,雙眼依然在案卷上,手中的筆遲遲沒有寫下一個字。見到這情形,海妻的目光黯淡了,躊躇了半晌,又折回去端起了另一碗藥走到桌邊也放在桌上,然後在海瑞對麵的桌前靜靜地坐了下來。

  海瑞還是在閱著案卷,海夫人的目光也望向了窗外。院子裏的草蟲鳴叫得更加響亮了。海夫人終於又把目光望向了丈夫,輕聲說話了“夫君,藥涼了。”

  “哦,我這就喝。”海瑞手上一滯應著,終於放下了筆,低著頭端起了靠近自己這邊的那碗藥一口喝了,卻不敢看向妻子,旋即又拿起了筆,目光再次望向案卷。海妻的眼角微微有些濕潤,目光中閃過一絲失落。她端起自己的那碗藥喝了,猶豫了一下,然後拿著兩隻空碗走了出去。

  海瑞這才慢慢望向門外,看著黑洞洞的屋外,目光終於停在那裏,有愧疚,還有憐愛,更多的還是迷茫。海瑞雙眼空洞的望著門外的夜色,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著。聽到腳步聲過來,他又立刻把目光移望向了案卷。原來是妻子這回端著一盆水又進來了。

  把水擺到了海瑞麵前的凳上,海妻輕聲地說道“時辰不早啦!你也洗洗,該歇著了。”

  “嗯。”

  海瑞隻是應著,始終低著頭。海妻望著他,看見他的臉上正在流汗。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從盆中絞出臉帕,靠近他的身邊,把臉帕向他的額上擦去。

  海瑞仿佛像觸了電一樣身體一抖,馬上閉上了眼,抬起頭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海妻眼中有了光亮,輕柔地從額上到臉部替丈夫慢慢揩著。揩完了頸部,海妻在丈夫耳邊,吐氣如蘭。

  海妻輕聲地說道“歇吧,好嗎?”海瑞終於睜開了眼,慢慢站了起來,也終於把目光望向了妻子的目光。兩個人的目光在微弱的燈光前都有了柔情,他終於伸出了手握住了妻子的手,海妻反而露出了新婚時才有的羞澀和緊張“夫君,門還沒關呢。”

  “哦,我去關!”

  海瑞大步向門前走去,有一團火在胸中燃燒。海妻坐到了床邊,拔下了頭上那根廉價的銅簪。海瑞拉過了左邊的那扇門,又拉過了右邊那扇門,兩扇門慢慢關上了。突然,海瑞的手停在那裏,目光也停在那裏,他聽到了背後妻子悅耳的吟唱聲。

  海妻長發披肩,一邊在慢慢脫著衣裳,一邊在輕輕唱著“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和著妻子的歌聲,海瑞渾厚的吟唱聲也輕輕地響起了“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

  海瑞轉過了身,背著他的妻子已經脫掉了內衫,隻剩下了一件肚兜,削肩膩膚在微弱的燈光下使他心中驀地湧出了一片愛憐,他的妻子本是詩書世家的閨女,平日的粗布麻衫幾乎褪盡了她的天生麗質。海瑞走向了妻子,挽起了她的長發,把她抱了起來。妻子臉頰紅暈,卻閉著眼睛。

  海瑞心中愧疚,凝視著妻子的眼睛“細君,這麽多年,委屈你了。我……”妻子倏地睜開了眼,用手堵住他的嘴,眼睛竟是那般明亮,嗔怪道“這個時候不要說這樣的話,好嗎?”

  海瑞輕輕地點了下頭,抱著妻子輕輕地放到了床上。開始脫自己的內衫,露出了他依然強健的體魄,海妻臉上泛起了紅暈。

  “關燈。”妻子在床上輕輕說道,仿佛是位待嫁的新娘。

  海瑞轉身走到桌前,剛要關燈,突然怔住了。海妻也臉色大變猛地一顫,在床上坐了起來。他們都聽到了從前廳那邊傳來的微弱但清晰的哼唱聲。那是海母的哼唱聲“太陽要歇了,歇得嗎,歇得的……月光要歇了,歇得嗎,歇得的……”海瑞立刻條件反射一樣,從椅子上拿起了內衫又穿上,向門口走去。

  “汝賢!”

  妻子在他背後的叫聲竟那般絕望。海瑞在門口又站住了,他陷入了兩難之間。然而,海母的哼唱聲仿佛就是魔咒,依然微弱而清晰地傳來,攪得兩個人心中波瀾起伏,那歌聲中隱隱約約也透著淒涼“阿囡要歇了,歇得嗎,歇得的……”

  海瑞終於打開了門,向門外走去。海妻頹然躺倒在床上,輕聲啜泣起來。來到前院,正廳的大門竟然大開著,海瑞脫了鞋,輕步走了進去。母親臥房的門也是開著,裏麵透出光來。

  海母的哼唱聲就在耳邊“阿母要歇了,歇得嗎,歇不得……”海瑞走到了臥房門口“母親。”哼唱聲戛然而止,但海母並沒有應答。海瑞隻好靜靜地站在臥房門外,又喚了一聲“母親。”

  海母卻又哼唱起來“阿母要歇了,太陽就不亮了,月光也不亮了……”聽到這熟悉的兒歌,海瑞不再猶疑,走了進去,馬上便愣在那裏。隻見海母抱著已經睡熟的孫女坐在床上,兩眼無神地望著窗外,眼中竟有淚光。

  海瑞立刻跪了下去,磕了個頭,抬起頭說道“孩兒不孝,讓母親傷心了。”

  說完站起來,便從海母手裏去抱女兒。海母抱緊了孫女,卻依然不看海瑞“你來做什麽?”

  海瑞答道“母親年邁了,身邊不能無人侍候。兒子還是在這裏陪母親吧。”海母慢慢望向兒子“李伯爵說得好,或許這些年是我這個做母親做婆婆的過分了……”

  海瑞忙打斷母親“李太醫怎能這樣說?母親,天底下唯有一個孝字沒有對錯。”海母又道“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呀……”

  海瑞忙寬慰母親“來得及!兒子正在壯年,兒媳也才三十出頭。可母親快七十了。是兒子侍母之日短,嗣後之日長。”

  海母臉上露出了欣慰,也露出了慈祥,追問道“那李伯爵開的藥吃了嗎?”

  海瑞呆了一下,才答道“回母親,還沒有吃。”

  海母問“怎麽不吃?”

  海瑞答“也不爭在這一日兩日。母親,今晚還是讓兒子陪著母親吧。”

  說著就從海母手裏抱過了女兒。轉身走出門去。海母望著兒子的背影,在那裏出神。

  他抱著女兒剛踏進房門,海瑞便停住了腳步,原來妻子已經站在門前,而且頭上的發簪也又已簪好,身上也穿上並係好了外衣。海妻眼睛裏紅紅的顯然哭過。此刻她已經抹去了眼淚,目光深深地望著進來的海瑞。海瑞目光躲閃,一時間進退兩難。隻是低著頭望向抱在手裏的女兒。

  海妻淒然一笑,一言不發地伸出雙手慢慢從海瑞手裏把女兒抱了過去,轉身走向床頭。海瑞像個木頭一樣怔怔地站在那裏,望著妻子的背影。海夫人輕輕將女兒放在枕上,並不回頭“你出去吧。我們也要歇著了。”

  海瑞站了片刻,囁嚅了半天,終究說不出一句寬慰的話來。海妻自始至終沒有回頭,隻是拿起了蒲扇在帳子裏替女兒輕輕扇著,趕著蚊蟲。天人交戰半天的海瑞閉了一下眼,接著轉過身走出門外。

  才走出去三五步,隻聽妻子聲音哽咽說了一句“海剛峰,我……我們離婚吧!我不想守活寡。”海瑞腳步一滯,如遭雷擊。頓愣住了,還沒來得及轉身,海瑞猛聽得背後的門“砰”的一聲關了!

  這天晚上,海瑞第一次輾轉難眠,一直到淩晨雞叫頭遍方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天光大亮,妻子沒像往常一樣按時前來伺候海母。雞叫了三遍,海母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把迷迷糊糊的海瑞搖醒。

  海瑞猝然一驚,猛地想起了妻子昨夜的話。他瘋了一樣跑到後院,推開房門,卻發現這裏早已經空無一人,房間裏收拾得整整齊齊。妻子和女兒都不在,書桌上留著一封信,打開信一看,隻見上麵斑斑點點,那是妻子的淚痕。

  信上寫著妻子娟秀的字“‘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故當不義,則子不可以不爭於父……’”這是孔子的一段話,意思是父母親如果有了敢於直言的兒子,就不會做出不仁義的事情。所以當父母親做出不義的事情,做兒子的不可以沉默,應該向父母親直言抗爭。

  海妻在信的最後寫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

  海瑞的妻子帶著女兒走了,為了母親的麵子和聲譽,海瑞沒敢張揚。每天很晚才回到家裏,母親每天同樣用惡毒的話咒罵離家出走的兒媳。海瑞默默的聽著,心裏都是悲哀。他的心已經死了!他始終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麽?孝順母親難道有錯嗎?

  想不明白,他就不去想他,隻是用忘我的工作麻痹自己。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天氣依然是那麽的炎熱,大家都在這酷熱裏煎熬著。夜深了!家裏少了兩個人,海家比過去更加的冷清了,但母子倆依然如故,海瑞依然像往常一樣伺候著母親睡下。

  蚊帳內海母終於累了,不說話了,海瑞這才又站了起來,坐在床邊,目光不禁望向了窗外。院子裏隻有草蟲在那裏響亮地鳴叫著。海瑞無聲地歎息了一下,悄悄熄滅了母親床頭小幾上的台燈,輕輕走到對麵的小竹床上躺了下來。

  月亮升起來了,從窗口斜照了進來。海瑞眼睛睜著,似在傾聽著母親的動靜,也似在傾聽窗外的動靜。隻有這個時候,這個至陽至剛的男人眼中才顯出了平時不見的憂鬱。夜深了,一陣疲乏襲了上來,海瑞終於合上了眼睛,房間裏慢慢起了他的鼾聲。

  院子裏草蟲的鳴叫聲和著海瑞的鼾聲,在沉沉的夜裏響著。海瑞並不知道躺在蚊帳裏的海母眼睛依然睜著,她立刻從響亮的蟲鳴聲和兒子的鼾聲中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是蚊子的嗡嗡聲。

  海母輕輕爬了起來,撩開了帳門赤著腳下了床,在床底下拿出了草紙卷成的一根偌長的蚊煙,又從小幾上摸到火石,擦燃了火絨,點燃了蚊煙,輕輕放到兒子小竹床的底下。沒有一絲風,夜是如此的悶熱。月光冷冷地照著兒子消瘦的麵頰,額上滲出密密的汗珠。

  海母在海瑞原來坐的那條凳上坐了下來,拿起蒲扇,靜靜地望著兒子,輕輕地扇著。幾乎整夜,海母一直這樣坐著。沒有了蚊蟲,便把蒲扇擱在腿上打盹,蚊蟲聲起,眼睛雖不睜開,手中的扇便立刻向兒子扇去。

  在海母心中,兒媳婦實在太過分了。也許她是回娘家了,總歸是要回來的,到時候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孝的兒媳。看著睡夢中的兒子,海母的臉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在海母眼中,海瑞永遠是那個需要自己親手照料的孩子。隻有自己親手照顧,她才放心得下。兒子是她的驕傲,也是她的希望。兒子有今天的成就,是她親手培養出來的,交給別人照顧,她不放心。

  那女人走了就走了唄!隻要兒子在,天就塌不下來。海母始終就這樣認為兒子是她的,誰也奪不走!哪怕是兒媳婦。

  海瑞依然像孩提時一樣睡得那樣香甜。世人常以為至陽至剛之人和旁人不同的是,處變不驚,臨危不亂,寧折不彎。殊不知至陽至剛之人較之常人最大不同的是心地坦蕩,不受纏繞。海瑞就是這樣的人。即使處在這種困境,該吃飯還吃飯,該睡覺便睡覺。仿佛若“枕戈待旦”者,並非拿著槍睜眼坐待天明,而是心如空城,哪怕是枕著一顆炸彈也安然睡了。

  海瑞幾十年侍母之寢也是這樣。母親未睡自己便悉心照料,母親睡了,自己便心安入睡。他哪裏知道,多少個夜晚,就在自己沉睡之後,母親總是這樣坐在自己身邊,關照著他,等到天要亮時,再睡到床上去。

  所謂侍母,其實是“母侍”罷了。天又快要亮了。海母也到了要從盹睡中上床了。兒子尚在沉睡,便輕輕站起,撩開帳門爬上了床。看了一眼窗外那間臥室,輕歎一聲。這才合上了眼睛……

  跟平日裏一樣,海瑞早早的就來到了公事房,跟往常一樣,文書送來一大摞需要他審批的文件,自己泡好一杯茶。海瑞就伸手去拿文件,今天第一份文件居然是揚州法院送來的一份公函,他有些奇怪,打開一看,頓時愣住了。

  裏麵竟然是揚州法院的傳票,他的妻子起訴離婚。也許有人說的對不在沉默中沉淪,就在沉默中爆發。海瑞的妻子去了揚州,在平安公主的關照下,海妻憑著自己的學識參加公務員考試,成為了揚州女校的教師。

  海瑞的離婚案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也引起了全社會的爭議,海瑞一時間也成了風口浪尖上的人物。他的做法也引起了關於孝順的大討論,不過整個社會輿論還是比較同情海妻的遭遇,覺得她的婆婆有些過分。

  終究,這場官司沒有贏家,這也是一場悲劇。夫妻倆離婚了!在輿論的壓力下,一個終生未娶,一個終身未嫁。兩個人一輩子就這樣被耽誤了。海家終究是絕了嗣。

  沒有人否認海瑞是個清官,但離婚無疑是他一生中的汙點。至少在那些女人心目中這男人不可理喻。也有不少人同情海瑞的遭遇,隻是感歎他清官難斷家務事!不過這件事也帶來了一個好處,那些對媳婦過於刻薄的婆婆收斂了很多,沒有人會願意上頭條新聞。

  ……

  齊王穿越到這個世界足足六十年了!工業革命前後五十年,大明工人的勞動生產率提高二十倍,棉紡廠工人生產率高於手紡工人三百倍;到了十六世紀中葉,大明帝國的煤產量、棉花加工量都相當於世界的;大明帝國的工業產值占整個世界的,進出口貿易占,鐵路超過十一萬公裏,上海成為世界金融中心。大明獲得了世界工廠的稱號,無可爭議的成了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也是曆史上第一個日不落帝國。

  工業革命後,農業在大明國民經濟中的比重下降到,農村人口在全國人口中的比重從十六世紀的下降到年的,年僅占,到十七世紀初,城市人口已超過全國總人口的,大明帝國已從一個傳統農業國變成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工業國。

  由於齊王主導的這場工業革命,是以國家資本主義為主、是有資本為輔的工業革命,采取的是徐徐推進的辦法。所以整個變革過程總體上是溫和的,再加上朱厚煒後世的經驗,他有針對性的一些政策的提前出台,避開了很多陷阱。

  總之,社會沒有經曆像原時空英國工業革命一樣那種血腥的“光榮革命”,同時也給民營資本巨大的發展空間和良好的投資環境,也保障了底層老百姓的利益。總體上,至正德年間開始,大明帝國就沒有出現過重大的社會動蕩事件,對外戰爭也是節節勝利。

  齊王曾經說過“權威的合理化和權力的集中,不僅對於統一是必要的,而且對於進步也是必要的。權力的集中對於鏟除舊秩序,摧毀封建特權和封建束縛,並為新社會集團的崛起和新的經濟活動的發展都是必要的。”正因為如此,在他的”大一統”思想指導下,大明官員興奮的一條原則是要想國家進步,就必須實行權力集中。

  大明工業革命後在國際上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力,首先影響到的自然是東亞地區,朝鮮和瀛州影響最大,由於這兩個地方都緊挨著工業化程度最高的東北地區,因此受到的衝擊是最大的,到了世紀年代末,這兩個地方也有了一定的工業基礎。

  跟過去上千年一樣,這兩個地區依舊是全方位向華夏學習,包括製度上也基本上是照搬。和原時空不同,在齊王的操弄下,沒有了天皇的日本分裂為七個大小不一的小國,也全部獲得了大明的承認,保持著相對的獨立性。

  整個東亞地區其實已經形成了一個經濟共同體,您使用的貨幣都一樣,全部都是大明的龍元,這些國家也曾經自己發行過貨幣,但是根本得不到本國人民的認可,加上大明的龍元一直非常堅挺,因此,這八個國家最終放棄了自己發行貨幣的權利。

  到了十六世紀下半葉,整個亞洲包括南亞次大陸已經誕生了一百多個國家,也或多或少有了一定的工業基礎。這一百多個國家逐漸和大明的經濟融為一體,整個亞洲包括美洲大陸的一部分地區逐步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經濟圈,這是一個亞洲的時代。

  也許是情場失意,官場得意吧!第二年,海瑞終於迎來了仕途最重大的一次轉折,終於離開了武昌這個傷心地。說起來也是機緣巧合,這一年正好是陸光祖就任吏部文選郎中,執掌全國的文官任免。

  為什麽說是巧合呢?有句話說的好,是金子總會閃光的!在原來的時空,陸光祖是明朝中後期最著名的吏部官,曆任驗封、考功、文選等多個吏部清吏司的郎中,後又曆經太常少卿、太常寺卿、大理寺卿、工部侍郎、南京工部尚書、南京刑部尚書、南京吏部尚書、刑部尚書等職,最終回到北京任吏部尚書直至退休。

  陸光祖長期掌管人事,栽培了晚明許多重臣,同時又敢於堅持原則,在原本的曆史上以封還明神宗違規讓趙誌皋、張位入閣的特旨著稱,被譽為晚明名臣。巧合就巧合在本時空,陸光祖同樣也被總理胡宗憲看中,提拔到吏部文選郎中這個關鍵的位置,負責中層官員的提拔。和原來的時空一樣,陸光祖早聞海瑞大名,很欣賞他清廉的作風。當了文選郎中第一件事就是將海瑞提拔為戶部主事。

  六部主事是京官的骨幹,主要作為二甲進士的初授官,三甲進士一般都很難得授,海瑞一個功名隻是舉人的官員,還在離婚這件事上受到爭議的情況下,由從七品州判官突然提拔為正六品主事,豈非天恩浩蕩?於是海瑞思報國恩,也要幹點驚天動地的大事,那還能是啥?隻能是把矛頭直接對準當今皇帝陛下咯。

  海瑞到了京城,先去戶部報到,然後不是急著去錢糧胡同(戶部衙門)的新辦公室上班,而是到通政司遞交了他精心撰寫了許久的《弘揚民族文化疏》。海瑞用百家爭嗚百花齊放這八八個字為標題,寫下了關於教育缺失方麵的問題。他認為如今過分崇尚新學,把老祖宗的學問過分邊緣化的問題。

  這篇文章很快就發表在《大明日報》內參版的頭版頭條位置上。如今國內欣欣向榮,朝野上下確實非常高興,一時天下稱頌奏疏不斷,突然冒出這麽一篇針對國民教育缺失方麵直接進行強烈抨擊的文章,顯得相當刺眼。

  百家爭嗚百花齊這篇文章在大明文化界引起了極大的轟動,這個時代正是理科之風日盛的時候,四書五經基本上都被邊緣化了,在公務員考試中所占的比例也越來越弱,提拔起來的官員功利性也越來越強,為了利益,甚至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但也有很多大學問家在反思,中華傳統文化是否真的一無事處?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中華文華有著係統深厚的根基,隻是這種聲音隨著“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興起,而被主流政治所壓製。海瑞向來是不出手則矣,出手必是一套組合拳,他在等到自己這篇文章的反響後,立即又寫了一篇評論關孔子詞《猗蘭操》的論文。

  蘭之猗猗,揚揚其香。不采而佩,於蘭何傷。今天之旋,其曷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貿貿,薺麥之茂。子如不傷,我不爾覯。薺麥之茂,薺麥之有。君子之傷,君子之守。

  他認為現在的讀書人既應該學好數理化,提高專業知識,還應該堅持心誌和操守,保持優良的品德,積極上進。讓聖明的君主給自己有施展抱負,為國家鞠躬盡瘁的機會。他認為如今的官員隻是為了做官而做官,喪失了理想信念,這是非常危險的。

  他分析說如今大明地大物博,國土分散,國家更應該強調大一統的思想,否則時間長了,如果遇到變故,大明就有分裂的危險。文章中他極力推崇韓愈的思想,韓愈其人在政治上,堅持大一統。反對藩鎮割據。在思想上。崇奉儒學,力排佛老,同時宣揚天命論,認為“天”能賞善罰惡。

  人隻能順應和服從天命。他的這種有神論思想,適應了鞏固皇權統治的需要。在文學上,韓愈反對魏晉以來的駢文,主張學習先秦兩漢的散文語言,破駢為散,擴大文言文的表達功能,主張文以載道,與柳宗元同為唐代古文運動的倡導者,開辟了唐宋以來古文的展道路。

  因此海瑞建議將韓文公的四篇雜說分別為《龍說》、《醫說》、《崔山君傳》、《馬說》納入到小學課本裏。同時建議納入課本的還有韓愈的《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等等一些詩。韓愈是唐宋八大家的源起者。可以說宋代其餘幾位大家都是受了韓愈的影響。海瑞這時把韓愈捧出來,最興奮的還是越來越邊緣化的儒家學者。

  海瑞選擇韓愈也恰到好處,韓愈不但是位政治家、思想家、文學家、哲學家、改革家,更是一位諫諍忠臣,在華夏曆史上他是第一位以單字“文”為諡號的大臣,曆史上以文字諡號的也隻有五位。韓文公一立,誰還敢在提程朱理學那套存天理滅人欲的東西。

  儒家同樣就有了新機遇,可以打破過去文化思想上的枷鎖,兼容並蓄,去其糟粕,留其精華。他建議大明應該加強儒家文化的教育,他還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就是弘揚《國學》,他懇請朝廷將來不管是科舉還是公務員考試,必須提高《國學》的部分。

  一句話,海瑞覺得王陽明的心學遠遠不夠滿足現在大明的需要,他要搞一次大明的文藝複興運動,提高民族的素質。

  他這篇文章引起了齊王朱厚煒的重視,對於這一點朱厚煒倒是深有體會,後世很多人的確信仰唯物主義。不信鬼神,人民隻享今生不修來世,行事無所顧及,一切向錢看,笑貧不笑娼,社會道德冷漠得另人指,做件好事都要提心跳膽。想扶個摔倒在地的人,都要先用手機先拍下個視頻,否則被人訛上了自己就虧大了。人與人之間沒有了任何的信任。

  海瑞正是看到了如今社會上這種苗頭,他認為現在的情況非常危險,必須加以糾正。他認為,之所以會出現這樣類似的情況,一是沒有了儒家道德準則上的約束,二是人們對神明失去了敬畏之心。

  雖然不敢完全苟同海瑞的觀點,很明顯,除了弘揚正能量,這裏麵還夾帶著一些私貨,海瑞文中隱約可以看出,有為自己和他母親的行為有辯護的意思。盡管如此,朱厚煒還是意識到以前自己想當然了!治理一個國家不能、也不可能什麽事都有法可依,真要是那樣的話,社會就不停的立法,越立法就要越細分,一旦法律產生矛盾。就會變成作法自縛。

  總之,法律難免是會有漏洞的,法律有一個基本的先天缺陷那就是公平,法律是為了公平而出現的,可絕對公平的法律卻是不可能出現的。儒家的文化中的確有些糟粕,但大部分內容還是很有用的。如何留其精華,去其糟粕?這需要考驗執政者的智慧。

  不過,朱厚煒並不打算出麵幹預這件事情的發展,他很想看看這個時代的精英們如何解決這個難題?同時,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兒子將有怎樣的表現?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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