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年前，鳳凰崖是真的有鳳凰的。

  傳聞鳳凰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飲，凡是鳳凰所住之地，皆為人間仙境，並且靈氣充裕。

  正因為如此，即使鳳凰崖後來沒有了鳳凰，但仍舊生機勃勃，充滿願力。樹可生靈，物可成精，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鳳凰崖都生活著各種各樣的精怪，它們單純善良，同這裏的人們和諧相處，其樂融融。

  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妖獸逐漸成為了人們喊打喊殺的對象，就連這些山中的精怪，也被視為不祥之物，會給人們帶來災害。

  鳳凰崖與世隔絕，本來並不受此影響。但是在修士們發現了這個地方適合修行之後，一切都變了……

  “那些修士出手大方，又是銀子又是靈石，帶來的全是外麵如何繁榮如何熱鬧的消息……”燈神回憶到這裏，表情逐漸變得失落起來：“久而久之，他們不再進山來同精怪一起玩，而是幫著那些修士，抓山裏的精怪去修煉……”

  妖獸若是開了智，便能修成妖丹。而妖丹對於修士來說，則是大補之物。若是能夠得到一顆成形的妖丹，至少可以少修煉一百年！

  如此大的誘惑，就這麽擺在麵前，誰能不動心呢？

  那個時候，燈神還隻是一隻沒有成精的螢火蟲。蟲子的一身短暫而無名，晨起而出，日落而死，終其一生，在這世上都留不下半點殘影。

  他受靈氣熏陶，在天地之間開了智，循著本能開始修行，竟是慢慢的掌握了規律，甚至連妖丹也在逐漸成形！

  “山裏的朋友都被抓走了，我因為長得太小，所以沒有人注意到我。”一隻螢火蟲，哪怕是成了精，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連燈神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是因為這個緣故，留下了一命。

  “剝妖丹、賣妖皮，千年的人參精被他們一刀一刀的切下來，分給了所有人……”直到現在，每當回想起當時那殘忍的場麵，燈神都還會忍不住腳底生寒，渾身顫抖。

  山中的精怪沒見過什麽世麵，從開智起，就安安分分的待在山裏，哪裏也沒有去過。它們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妖丹有什麽用，也不明白為什麽連手掌都令人趨之若鶩。直到被殺之前，它們都不明白——

  那些朋友，為什麽會舉著刀朝它們走來……

  白如月安靜的聽著，一直都沒有出聲打斷。她想起爹娘剛剛離開的那段時間，以前笑容可親的長輩們，突然變得可怖起來。她跟哥哥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麽曾經對他們那麽好的人，後來會恨不得親手殺死他們。

  但是現在，白如月卻是能夠理解了——利益，從來隻看結果，不問緣由。

  “他們幫助修士捕捉妖獸，得到了很多錢。鳳凰崖的人越來越富，生活也越來越好。外麵的人都知道這裏是塊福地，於是更多的人走了進來，漸漸的，鳳凰崖的外地人越來越多，甚至直接在這裏住下來的也有不少……”

  外鄉人帶來的金錢，讓鳳凰崖的人迷了眼。一座又一座的房屋被推倒，一間又一間的客棧被建起，本地人不再

  幫助修士捕捉妖獸，因為僅僅是給那些外鄉人提供住處，就能讓他們衣食無憂。

  紙醉金迷的生活，讓鳳凰崖的人逐漸失去了本心。他們變得唯利是圖，貪得無厭，客棧的價錢一天比一天高，提供的吃食也一日比一日差，但有的是人要住，有的是人要來，所以他們無所顧忌，也毫無原則……

  終於，還是出了事。

  那是一名普通的修士，聽說鳳凰崖有大量的精怪出沒，若是獵得妖丹，不僅可以增加修為更能為民除害。

  修道之人，本該不善錢財之物，所以他來到鳳凰崖的第一天，連間像樣的客棧都住不起。如果僅僅是這樣倒也罷了，偏偏那店小二還嘲諷的開口道：“這麽窮，我看你也別當什麽修士了，來我們店裏打雜說不定還能撿點漏！”

  那些修士獵到了妖獸之後，若是有不需要的，便會直接扔在客棧，隨便他們處理。所以店小二說這話也不算誇張，隻不過那輕蔑的眼神卻是令人分外難受，像是打發叫花子一樣將那人打發了。

  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會徹底改寫鳳凰崖的命運！

  “那個人，就是花月夜。”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將白如月跟陸正則都給炸懵了！但是燈神的語氣分外沉重，半點都不見玩笑。兩人心中驚濤駭浪，白如月更是著急的站了起來，指了指燈神又看了看陸正則，最後嘖了一聲，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怎麽可能是花月夜？”白如月始終想不明白，那人怎麽就能成為花月夜？

  花月夜本來就是修煉成精的精怪，嚴格來說，它的本體隻是一株植物。所以在聽到燈神這樣說的時候，她跟陸正則才會如此驚訝。

  “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但是，我是親眼看見的。”

  修成妖丹之後，因為害怕被那些修士發現，所以燈神便一直躲在山洞裏麵不出去。但是他沒有想到，即使他如此隱匿蹤跡，竟然還是會遇上別人……

  “我願意放棄一切，自願為仆。請魔神大人收下小人，實現我的心願！”

  那人被嘲諷之後，心灰意冷，而旁觀的修士也是言笑晏晏，將他的丟臉看作是取笑的樂子，肆意嘲笑。

  他進了山，就像是受到了什麽指引一般，竟是直接找到了燈神所在的山洞，然後對著一株不斷扭動的藤蔓跪了下去。

  “我當時躲在山洞裏麵，他們都沒有發現。那人在獻祭之後，便被花月夜給吞了下去。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他竟然又重新出現了……”

  “隻是這一次，他成了花月夜，而花月夜也成了他。”

  白如月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燈神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合二為一之後，花月夜化作人形，離開了山裏。而從那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你說，他沒有回來過？”

  白如月奇怪的看著他，“既然他沒有回來，那麽之前鳳凰崖的求救信是怎麽回事？還有你為什麽又會被困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