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早就為眾人準備好了自助餐，這種方式對華夏軍將領們早就已經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是對牽招來說卻是新鮮無比，看著各式沒有見過的菜肴和那些製作精美的糕點，牽招一時間竟然有了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哼！”

  就在牽招不知道該取些什麽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重重地哼聲，牽招扭頭一看頓時尷尬萬分，隻見田豫手持餐盤站在了身後。

  “國讓……”

  田豫卻饒過牽招來到了食物台前，一個餃子一個餃子挑選著，平靜的語調中沒有任何起伏：“作為昔日的同僚，我恨不得殺了你，作為今日的同僚，我卻不得不提醒你，晉陽不比郯城，還望子經好自為之。”

  牽招聽了很快明白了田豫的意思，他感激地對田豫笑了笑，田豫卻看也不看他一眼端著餐盤離開了。

  看著來來回回有說有笑的將軍們，牽招心裏一陣失落，那種被人刻意孤立的感覺讓他有些無所適從，他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忽然心中一動。

  牽招飯也不想去吃了，他放下空空的餐盤走向一旁的侍女，這一次他沒有施禮，而是對著侍女輕輕頷了一下首：“敢問這位姑娘，府裏可有剃發的去處？”

  “當然有，長官請隨我來。”那名侍女很是優雅地屈了一下膝，領著牽招向門外走去。

  情緒多少有些失落的郭嘉向四周看去，不但沒有看見謝飛，連那些夫人也不見了，這讓郭嘉心中一動，他側首低聲問向趙雲：“子龍知道軍團長去哪了嗎？”

  趙雲正專心致誌地切著盤子裏一塊烤牛肉，上麵的黑胡椒很是令他討厭，他先細心地講幾粒切的很粗的胡椒粒撥在了一旁，然後又小心地將一塊牛肉放入了口中，這才搖頭晃腦地評價起來：“總長應該嚐一塊牛肉，要說這裏廚師著實不錯，就是這胡椒弄的太不上心了。”

  “子龍真是胸懷寬廣，這等時候還有心思評論美食。”郭嘉嘟囔了一句，賭氣一般夾起一個餃子塞進了嘴裏。

  “總長一向穩如泰山，今天怎麽沉不住氣了？”趙雲先向四下看了一眼，又一絲不苟地切塊牛肉放進口中，“登基稱帝乃是一件大事，軍團長可以說是古來第一人，總長什麽時候聽過哪位英雄有這麽多位高權重的夫人們？就是呂雉的權勢又能比得上哪位夫人？所以這事兒於公於私都要先和夫人們商議一下，你我隻需等著結果就行。”

  “哈哈哈！子龍這麽一說我倒明白了。唉，我真是有些急昏頭了。”

  “總長放心，據我觀察除了雁夫人有些猶豫之外，其他夫人全都支持此事，軍團長不答應恐怕是不行。”趙雲說著停下了切肉，用餐叉對著郭嘉輕輕虛點了兩下，“軍團長一旦成了陛下，元帥那個軍銜一定會啟用，到時候總長最低也是一個上將，按照軍團長一貫的行事方式來看，總長晉升為元帥也不是不可能，那可是野戰部隊專有軍銜，哈哈哈！”

  聽趙雲這麽一說，郭嘉這才想起方才的情形，他的那顆心立刻放下了許多，胃口也似乎一下子好了起來：“子龍，今天的牛肉烤的怎麽樣？我也去拿一塊嚐嚐……”

  謝飛還沒有走近餐廳就被小郡主和蔡琰給攔住了，她的身旁是垂頭喪氣的獨孤雁。

  “夫君可否隨我來一下？”

  小郡主笑眯眯地看著謝飛，那笑容看得謝飛暗暗叫苦，他一看獨孤雁的樣子就知道事情漏了。

  幾人一同走進了一個院落，小郡主先將所以的侍女下人全都轟了出去，然後對著陳穎和呼延子君微微一笑：“我和夫君有要事相商，有勞兩位妹子守住門口，任何人不得入內，就是姐妹們前來也不行！”

  小郡主最後一句說得淩厲無比，那口吻並不是姐妹們日常聊天兒，而完全是上級對下級的命令語氣。呼延子君和陳穎聽得都不由得心中凜然，趕緊肅然領命，兩人隨即像門神一樣守住了門口。

  “夫君這次還是坦蕩一些，為妻已經問過了雁妹子，她是不敢瞞著為妻的。”當來到室內之後，小郡主還是一臉溫柔地笑著，但是那種笑容卻讓謝飛無法拒絕。

  “夫君……”獨孤雁哭喪著臉看著謝飛，那種囂張跋扈的氣焰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夫君也不必去怪雁妹子，再說她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說夫君來自1800年後而已，若是剛剛結識夫君的時候知道這個，那就是打死我我不信，但是現在為妻是絕對相信此事，夫君可不可以向我和琰妹子也說上一說嗎？”

  “夫君所以不願意稱帝，是否也是與此事有關？”蔡琰來到謝飛身旁坐了下來，也是帶著古怪的笑容看著謝飛。

  “既然你們都已經知道此事，那我就向你們說說。”謝飛知道事情已經無法在推諉下去，他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不過夫人們最好不要問我任何人的結局，那些事情已經和現在完全不是一回事，除了徒增煩惱毫無益處。”

  由於時間的問題，謝飛隻是簡要地介紹了一下曆史進程而已，即便隻是如此，小郡主和蔡琰依然聽得麵麵相覷驚訝萬分，兩人已經是說不出話來，要不是兩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恐怕早就嚇得跳將起來。

  “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這千百年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一時半會兒哪裏說得清楚？但是有一條的確讓我心有疑慮，那就是這個皇帝真的不能再有了，我不能摧毀了一個劉漢之後，然後自己再變成劉漢。”

  “夫君說的這些為妻不敢不信，但是為妻倒是另有一個想法，夫君既然已經知道了其中的原因，那就把它改變一下就是了，假如夫君不登及帝位，又怎麽能保證事情能按照夫君想象那樣發展呢？”

  蔡琰的思路明顯不一樣，她考慮的問題更加貼近於現實，“現在當以安定天下為主，如果連當今天下都不能安定，那夫君再去考慮千百年後又有何意義？我記得夫君也曾說過，一代人幹一代人的事，那我們這一代人所要幹的事情，就是讓這天下徹底的安定下來！”

  這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謝飛呆呆地看著蔡琰，半天也說不出話來，他真的被這位奇女子給震驚住了，這一刻他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思維的局限性。

  人們因為知道曆史，所以才有許多人被曆史所禁錮，而自己則恰恰相反，因為自己知道未來，結果卻被未來給禁錮住了。

  而自己最大的誤區在於，因為自己來自未來而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全然忘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任何人無所不能。

  畢竟，沒有人是上帝。

  “夫君不願意稱帝，是因為知道了稱帝以後的結果，那假如夫君今天確定了一個規矩，這個規矩現在也許是最為好的，可是日後這個規矩也要一成不變嗎？如此下去豈不又成了一個祖宗之法不可變？”蔡琰的一雙美眸閃耀著智慧的光芒，聽的謝飛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他隱隱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

  “夫君不想這世上有皇帝，那自然是有夫君的道理，但是現在的部屬哪裏會懂得這個？說實話為妻也是不懂，若是無人為君，隻怕又是紛爭四起，天下又再來一片動蕩，那才是夫君說的輪回呢，到那時夫君又該如何處之？”

  謝飛聽的冷汗直流，什麽樣的生產力對應什麽樣的生產關係，也許自己的想法真的有些超前了，如果自己不想做劉邦這樣的皇帝，那為何不先做一個拿皇那樣的皇帝？

  “那依著琰兒的意思，我就是要做這個皇帝嘍？”

  “當然要做！而且夫君一定要做！隻有這樣才能安撫部屬之心，才能讓事情按照夫君的想法慢慢改變，為妻現在終於明白了夫君的那句話，說的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了？”

  “那句話？”

  “再壞的秩序也勝過無秩序！夫君可還記得這句話嗎？”

  謝飛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他也實在想不起到底什麽時候說這句話了，而小郡主和獨孤雁聽了卻是臉上一紅，也不知道她們想起了些什麽。

  兩人的神情看得謝飛心中一蕩，他也想起來這句話是什麽時候說的了，那是九年前在野王的一個夜晚，獨孤雁剛剛率部加入華夏軍的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