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命令很快傳遍了全軍，那些機靈點兒的一線軍官馬上心領神會，當即就開始調整自己的作戰模式，準備在潁川大打出手。

  而獨孤雁將命令下達了之後，又專門叫來了獨孤連城。

  “長官的這道命令，卑職覺得有些不妥，還望長官三思。”獨孤連城曾經是獨孤雁的家將，也是獨孤雁最為心腹的將領，所以敢說些別人不敢說的話。

  “有何不妥？”

  “秦將白起，戰功濟濟，拔城如山，殺人如水，君雖寡恩，實天理報，白起舊事，請雁夫人思之。”

  獨孤連城這話說得非常明白，獨孤雁作為華夏軍戰功赫赫的將領，其所為日後必定會載入史冊，而這道命令一旦被執行起來，那一定將成為後人詬病的黑點。

  早就有了思想準備的獨孤雁毫不為意，她也不去做任何解釋，隻是抬手止住還想說下去的獨孤連城：

  “我找你來不是說這些，是想告訴你這道命令非但一定要執行，而且要嚴格執行。雖然我已向南方司令部通報，但是徐晃同樣為副軍團長，實際上這道命令對南方軍並沒有多少約束力，所以你要用城防軍司令長官的名義，向各地的城防軍轉達這項命令，尤其是益州地區的城防軍，一定要嚴格執法這項命令！”

  獨孤連城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獨孤雁為何突然下了這樣一道命令，但是作為一個沙場老將，獨孤連城非常清楚這道命令被執行之後意味著什麽。

  “你記住了，此命令比當前的敵軍還要重要，行動中一切以摧毀塢堡為目的，告訴部下不得劫掠婦女，否則一律軍法處置，到時候你也同樣跑不了！我寧可被人罵成是殺人如麻的殘暴將軍，也不能被人說成搶劫成性的盜賊！”

  獨孤連城很少見過獨孤雁這麽嚴肅過，趕緊昂首挺胸大聲領命，心裏卻不停地嘀咕著二者的區別。

  東方的天空剛剛出現魚肚白，數百騎兵離開了軍營，向著穎陰的方向快步走去。

  這是由華夏軍的兩個騎兵中隊和留讚的臨淄騎兵組成的隊伍，騎兵們有時候使用快步，有時候使用跳步，盡量將戰馬的體力均衡分配，整個隊伍像一條快速遊走的長蛇，沿著霧蒙蒙的道路快速前進。

  在每個臨淄騎兵的馬背上，除了馬包鞍囊之外，還多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這是華夏軍特地給他們準備的禮物，包裹裏裝滿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其中用蠟紙包著的小硬糖塊成了騎兵們最愛，這些可是帶給妻兒老小最好的禮物。

  關平默默地跟隨著隊伍前進，一直到了中午用飯的時候，他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那神情看不出一點父子即將相逢的期待和喜悅。

  “關平，這父子相逢乃是天大的喜事，就是你老爹以前在不好，畢竟也是你的親爹不是？現在已經到了穎陰，待會兒見到關將軍時，你可不能拿出這樣的臉色。”

  作為自幼在晉陽長大的孤兒，陳傑的說話方式與謝飛沒什麽兩樣，老爹老媽這種詞匯用的是輕車熟路。

  而關平則多少還帶有一些時代的痕跡，說話時還有許多從前的詞匯夾雜在裏麵。

  “家翁自幼便拋棄我們母子，我是越想越來氣，如果這個關羽不是家翁倒也罷了，如果真的是他，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

  “你先不要去想那麽多，等見到關羽之後該怎麽說就怎麽說，就把你老媽給你說的那些話重複一遍，如果關羽真的是你老爹，那這些話他自然能夠記著。以軍團長和關羽的交情，你這個上等兵算是做到頭了，怎麽也能晉升成準尉。”

  “漲工資麽？要是漲工資怎麽都行。”關平被陳傑的話逗笑了，心情好轉的他也開起了玩笑，“要是真能給我晉一個上尉，他不是我爹我都要認他當爹，哈哈哈！”

  “這事兒包在我身上，隻要成功說服關羽歸降，我保你晉升為準……不！晉升為少尉！”

  “收拾收拾，再歇息一小時後出發！”

  留讚的聲音響了起來，臨淄騎兵們嘟嘟囔囔地開始收拾起了裝備，在清澈見底的小溪中將水囊灌滿，又給戰馬飲水尾料，樹林中的臨時營地頓時熱鬧起來。

  陳傑手搭涼棚透過斑駁的樹葉看了看太陽，又順手掏出懷表瞅了一眼：“一點多了，這地方有樹有水，夜晚來這宿營倒也不錯。對了，要是一旦父子相認，你不要跟隨關羽入城，等關羽歸順了以後有的是機會相見。”

  “長官放心，卑職這點警惕性還是有的，穎陰城內情況不明，卑職可不想糊裏糊塗地丟了性命，現在我還是一個上等兵，就是死也要等追上我家妹子的軍銜以後再說。”

  整理屬的工作性質讓陳傑、關平等人的思維都有了慣性，防人之心都已經深入了骨髓，懷疑一切成了本能，哪怕是麵對自己親爹時，都會本能的去做好最壞的打算。

  謝飛所帶來的變化中，有一個方麵讓他始料不及，也許是他開始過於強調職責關係的原因，也許是商品經濟的特性，晉陽新生代們在接受新理念的同時，契約和職責原則也成為許多人的人生哲學。

  調整署和整理屬之所以不受眾人待見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們將這種原則發揮的淋漓盡致。

  當初謝飛親自培訓這些未來的特工時，為了根除他們的固有思維，為了讓他們忠於職責，每天灌輸的都是各種利益交換，結果這幫家夥學的可謂極為徹底，一個個在職責、利益麵前全都變得六親不認。

  善於察言觀色的陶升在組建調整署時，特地請蔡邕寫了六個字掛在了自己的總部——職責高於一切。

  等到整理屬從調整署分離出來之後，執掌整理屬的甘琳更是變本加厲，她請蔡琰書寫了一個新的牌匾，並將這句話當成了整理屬的座右銘——為了職責可以拋棄一切！

  正因為如此，現在的關平和另外一個關平除了名字一樣，可以說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在即將麵對關羽的時候，他對這個從小就消失的父親並沒有多少感情可言，根本沒去想父子相認的溫馨場麵，一腦袋全是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務，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說服關羽歸順華夏軍。

  “你想追上關敏的軍銜？”作為同屬整理屬的人員，陳傑對自己上司的這個女衛隊長一點兒也不陌生，天天跟在甘琳身後耀武揚威的關敏可是整理屬的風雲人物。

  “那當然！”

  “有誌氣！不過恐怕有點難，琳夫人已經晉升上校，我估計關敏很快就會晉升少校。”陳傑說到這臉色忽然有點發紅，說話也一下子沒有了高高在上的姿態，“老兄，我想問你一件事兒，你家妹子許了人家沒有……”

  正在吃著餅幹的關平一下子愣住了，他張大嘴巴看著陳傑，眼神變得是那樣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