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殿內，文殊廣法天尊、普賢真人、慈航真人、懼留孫齊齊跪倒在大殿中央，麵如死灰，無比的狼狽。

  元始天尊神情冷漠，直勾勾的盯著文殊廣法天尊一眾，既沒有大怒，也沒有拿他們開刀。

  眾多闡教弟子噤若寒蟬，老老實實站在下方，連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

  “說！為什麽！”

  元始天尊語氣森寒，仿佛從寒冰地獄吹出來的陰風。

  他原本以為四人隻是接觸了西方教教義，卻想不到連西方教功法都研習了。

  他自問是洪荒最疼愛弟子的老師，不明白文殊廣法天尊一眾為何會背叛他。

  “弟子知錯！弟子知錯！”

  文殊廣法天尊四人隻是連連磕頭，卻不敢答話。他們現在已經後悔死了，好好的學什麽西方妙法。

  元始天尊痛苦的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指著廣成子。

  “他，你們的大師兄。”

  然後，他又看了看在場眾人。

  “為師知道，你們所有人都在埋怨為師偏向你們的大師兄。可是，你們想過其中的原因嗎？”

  眾仙垂下頭，默然不語，耳朵高高豎起，聆聽元始天尊的教誨。

  “你們隻看到了闡教大師兄這個位置的風光，你們可曾了解這個位置要承擔的責任。”

  “闡教是無上大教，闡教的大弟子身上就背負著無上的責任。為師終有歸隱退位之時，廣成子作為大師兄，他不僅要傳承闡教教義，教化眾生，更要直麵諸天大能。”

  “麵對諸天大能，你們所有人都可以逃跑，可以找為師求助，但廣成子不行，他是一教之主，代表了我闡教的顏麵。”

  說到此處，元始天尊環顧四周，包括跪在殿下的文殊廣法天尊四人。

  “你們都想要坐為師這個位置，可你們敢坐嗎？”

  元始天尊的聲音振聾發聵，傳入了闡教眾仙的耳中，震撼心靈。

  “我們敢坐嗎？”

  所有的人都開始在內心深處拷問自己，但是絕大多數的人都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們不敢！

  準聖後期的燃燈都悄無聲息死在了洪荒，他們也稍微了解到諸天大能的可怕。

  唯有玉鼎真人和雲中子，兩人目光凜冽，麵露堅定之色。

  元始天尊略帶欣慰之色看了看兩人，繼續道。

  “你們以為這樣就算完？闡教教主，是一個因果纏身的位置。為師是聖人，自然不懼因果，但廣成子不是，他隻要接了這個位置，就會沾染數不清的因果，煩不勝煩。”

  “玉鼎、雲中子，這樣你們還願意坐上這個位置嗎？”

  “這...”

  玉鼎真人也退卻了。他的誌向就是證道混元，光耀闡教門楣，為老師爭光。要是因果纏身，他得到何時才能證道？

  唯有雲中子，依然堅定不移，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元始天尊點了點頭，“那麽，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身為闡教之主，就要帶領眾同門渡過一次次大劫，雲中子，你可有這個氣量！”

  “嘶！”

  闡教眾仙都麵露驚色，大劫，這是修士最為畏懼的詞。

  雲中子身子往後退了退，他有為闡教獻身的準備，但卻不敢結下這個擔子。一旦有所閃失，他就是闡教的千古罪人。

  “但廣成子有！他願意接過為師的手中的掌教大印。”

  元始天尊看著文殊廣法天尊一眾，目光中滿是失望。

  到了此時，闡教眾仙看向廣成子的目光已經變了。以前充滿了嫉妒，現在則是敬佩。

  懼留孫還想掙紮，出聲懇求：“弟子糊塗！弟子糊塗！弟子一時大意，學習了旁門功法，等弟子發覺之時，旁門金光已經滲透到元神之中，再難化解了！”

  文殊廣法天尊、慈航真人、普賢真人也依葫蘆畫瓢，祈求元始天尊的諒解。

  四人是真真正正的後悔了，早知道大師兄這個位置有這麽多彎彎繞繞，他們爭什麽權，奪什麽利。

  “太遲了！你們可知，你們的大師兄也被人陷害，修煉過旁門功法。可是他察覺到其中的陷阱後，立刻就廢掉了自己的修為。”

  元始天尊語出驚人，說出了埋葬在他心裏的秘密。

  轟！

  元始天尊的話在闡教群仙之中引發了軒然大波。廢掉數十萬載的修行，他們自問沒有這個魄力。

  “我就說，大師兄怎麽會走火入魔！”

  “廢功重修，以維護我闡教正統，貧道不如也！”

  眾仙的心中冒出一個又一個想法，總而言之，他們對廣成子更加崇敬了。

  再看廣成子，坦然自若的站立在下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有了大人物的風範。

  文殊廣法天尊四人羞愧難當，和廣成子相比，他們實在是太不濟了。

  “弟子知罪！”

  “弟子也知罪！”

  四人悲戚不已，隻是一味認罪，不再給自己辯解。

  他們真的是後悔了，為了爭一口沒有意義的氣，他們葬送了和元始天尊幾十萬年的師徒感情。

  元始天尊心裏也是痛。這十四位弟子，雖說親疏有別，但每一個都是辛辛苦苦培養的。

  就拿最有名的黃龍真人來說。

  龍漢初劫後，龍族大能自顧不暇，紛紛歸隱。黃龍真人求道無門，來到了昆侖山。

  一番試煉，黃龍真人闖關成功，成為十二金仙之一。

  收下黃龍真人後，元始天尊並未傳給黃龍真人玉清仙法，而是耗費了大量的精力，推演出了《祖龍神訣》，期望有朝一日，黃龍真人能成長為祖龍那樣的存在。

  在某些方麵，元始天尊確實有些偏心，但他作為老師，對弟子的教導卻是真心真意的。

  他盡心盡力培養，三分之一的弟子卻背叛了他，讓他怎麽不痛心。

  “你們下山吧！從今以後，你們再也不是貧道的弟子！”

  元始天尊揮了揮手，無力的開口。

  四人修煉了西方教功法，就應下了與西方教間的先天因果，除了拜入西方教，已經不可能化解了。

  “老師...”

  闡教眾仙都難以置信的看向元始天尊，不想元始天尊會作出這種決定。

  文殊廣法天尊四人腸子都快要悔青了，聽到元始天尊的話，腦海中就自動浮現出元始天尊苦心教誨的場景。

  他們一直都覺得元始天尊偏心，想要離開闡教，現在終於要離開闡教，卻又舍不得了。

  “老師開恩！”

  “老師開恩啊！”

  文殊廣法天尊四人瘋狂叩首，淒厲的哭嚎，流下一滴滴悔恨的淚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不知為什麽，見到這樣的一幕，本來對四人背師之舉深惡痛絕的廣成子動了憐憫之心。

  他堅定的走上前，想要替四人說情。

  元始天尊卻用法力禁錮住了他，阻止了他的行為。

  “走吧！走吧！”

  他大袖一揮，文殊廣法天尊四人就消失在了玉清殿內，不知道去了哪裏。

  做完這一切，元始天尊頹然的閉上雙眼，再也不肯講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