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硯不確定。

  他沒有那麽好的心態，也沒有那麽強大的自信。

  顧非煙是個嫉惡如仇的性子，她黑板分明，他做了這麽多不該做的、罪大惡極的事情，她還會一如既往的在意他嗎？

  她剛才哭得那麽厲害，是因為曾經在她心裏的那個善良自己在這一刻死了，所以她才會那麽傷心吧？

  更重要的是，她不愛他。

  他們之間的感情僅限於友情或者一小部分的親情，跟愛情沒有一點關係，而偏偏，隻有親情和愛情最有可能讓人在短時間內放棄一切原則和底線。

  楚硯垂下眼簾，忍不住重重歎了一口氣。

  好在，無論得到什麽樣的一個結果，他都不後悔的，能坦然接受。

  “她不可能答應的。”楚硯淡淡開口。

  聲音低沉，帶著隻有他自己才懂的痛苦。

  “為什麽？老大，你都沒有跟她商量過！我們第一步先交換人質吧，然後再慢慢說服她！弟兄們被逼到這個份上了，我們都不想死啊！”一聽到楚硯類似拒絕的話，這人就著急了。

  “我要她！”這人猛然直起身，用槍指著顧非煙，自作主張的說道，“就你，你來交換這個小鬼頭！”

  什麽？

  用顧非煙交換小孩子人質？

  顧非煙和戰墨辰等人皆是麵麵相覷，誰都沒有想到楚硯一方竟然會有人提出這個要求。

  “求你了，這位小姐，求你換了我的孩子去吧！”被綁架的年輕女人一怔之後仿佛發現了什麽救贖一般，大聲的痛哭起來，不停的給顧非煙磕著頭，“求你了，我的孩子他還小啊，求你換了我的孩子吧！隻要你們答應放走這些人，我們都會活下來的，不會影響你的，求你了！”

  淒厲的哭聲和哀求比夜風還涼。

  “你閉嘴！”楚硯冷然嗬斥，用槍抵在小孩額頭上，“你要是再廢話，信不信我一槍打死他？你的孩子是一條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這一句嗬斥，明顯表明了楚硯對顧非煙的看重以及庇護的態度。

  他對她是不同的。

  重要得他舍不得讓她做人質。

  “不，不行！我的孩子還小啊，你們這些畜生，怎麽能這樣？你們放開他，放開我的孩子……明明，明明媽媽來保護你……”女人一驚，痛哭流涕的朝著小孩子爬過去，卻被人給狠狠抓住頭發給拖了回來。

  那人一耳光狠狠扇在女人臉上，猙獰吼道，“小賤人，你給我老實一點，不然老子一槍崩了你！你要是要怪別人，就怪別人不肯換走你的孩子吧！”

  “住手！”楚硯冷嗬出聲。

  可是，晚了。

  那人打了女人一耳光這不夠，一聲槍響，女人痛苦的捂住自己被子彈打中的小腿，粘稠的鮮血爭先恐後從傷口中汩汩流出，很快便打濕了女人身下的地麵。

  這是給她不聽話的舉動的警告！

  血腥的味道就算被夜風吹散，也是那麽的無孔不入。

  偏偏那人還振振有詞，“老大，你就是太心善了，對這些人質可不能太好！太好了，這些條子還以為我們是做慈善的呢！哈哈！”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楚硯的威信麵臨崩塌的危險。

  對於一群亡命之徒而言，有什麽是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

  若是楚硯控製不了局麵，這很有可能麵臨的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麵。而之前戰墨辰費心控製，就是不想傷害到人質，也不想自己的人出現傷亡。

  “你們別開槍了，我答應！”顧非煙突然開口。

  “小煙！”幾乎是同一時間，戰墨辰緊張地喊出她的名字。

  顧非煙握住戰墨辰的手，搖了搖頭苦笑道，“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這些人已經發現了我和楚硯之間的關係，要是我不去做這個人質，這些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更重要的原因她沒有說。

  那就是，如果她不答應這些亡命之徒的要求，而戰墨辰也執意護著她的話，很顯然的，戰墨辰在幽冥之中的威信和公信力會下降。

  他會成為一個為了兒女私情不顧大局的人。

  這一點，是顧非煙不願意看到的。

  縱然她知道戰墨辰沒有私心，因為她也是一個無辜受牽連的人，沒有人能要求她為另外一個人置身險境，可是，那又怎麽樣？

  有時候，人的偏見根本是不分道理的。

  如果她活得好好的，而別的人質死了，別人肯定會指責她見死不救，指責戰墨辰公私不分……作為幽冥首領的妻子，仿佛必須也要承擔他身上的責任才是正常的。

  更何況，她也的確無法視而不見。

  她的男人有一顆正直熱血的心，她為之驕傲，也願意和他一起奮鬥。她知道，他也會為她覺得驕傲的。

  顧非煙答應站出來，幽冥的隊員卻開始擔心她了。

  “嫂子，您一定要小心。”

  “嫂子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您有事的。”

  “……”

  “謝謝你們。”顧非煙從容一笑，眷戀而安撫的看了戰墨辰一眼，提步朝著楚硯走去。

  戰墨辰連忙跟上。

  他親自將顧非煙交到楚硯手中，從楚硯手裏接過小孩子抱在懷中，戰墨辰冷峻的眉眼越發的沉凝。

  至此，人質交換完畢。

  隻是，楚硯不可能一個人控製著年輕女人又同時控製著顧非煙，顧非煙才在楚硯身邊站定，便被剛才那個對年輕女人開槍的男人給搶了過去。

  這人明顯不信任楚硯了，齜牙笑了笑，說道，“老大，你的老相好還是我來看著吧，這樣穩妥。”

  “王宇，你的手伸得太長了！”楚硯冷著臉，胸肺裏翻滾著的都是怒火。

  王宇卻渾不在意他的不滿，聳了聳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這娘們太有能耐了，又是你的老相好又迷得戰墨辰那廝神魂顛倒的，我們要是不掌握在手裏，今天沒逃出去之前都不得提心吊膽著？有些生路，還是抓在自己手裏比較放心，我和兄弟們都不想死呢！”

  不僅王宇這麽想，其他人顯然也是這麽想的，甚至有人粗著聲音附和兩句，還得意的笑了。

  楚硯氣得麵色鐵青，可是卻也無可奈何。

  現在這樣子，任何一點輕舉妄動都會把事態推向無可挽回的局麵。

  顧非煙成為人質之後，談判繼續。

  很快，兩邊就談妥了。

  跟楚硯之前說的一樣，他們放了人質，而戰墨辰則放他們走。

  既然談妥了條件，那就好辦了。

  “我們走！”楚硯一招手，立馬有人跟上他的步伐。

  他目光看向顧非煙，可是夜色太濃，他根本看不出顧非煙眼中的神色是不是失望是不是憎惡……他收回目光，心裏隻餘下絕望和自嘲。

  可是，走了兩步，突然的顧非煙發出一聲憤怒的驚呼，一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混蛋，你在幹什麽？你給我住手！”

  楚硯猛然扭頭看去，剛好看到王宇的手伸進顧非煙的衣服中，似乎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