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的照片，是顧非煙親自挑選的。

  不是因為對朱琴仙有什麽感情，而是因為這件事除了她，不會有其他人去做。

  顧明軒的確是朱琴仙的兒子，按照國內的傳統都是兒子來操心長輩的身後事，他也的確很為朱琴仙的死而憤怒傷心，可陵園隻會給買下墓地的她打電話，而她懶得為這樣的小事去跟顧明軒打電話商量。

  沒什麽好商量的。

  她也是有脾氣的，有人對別人選擇付出感情，有些人選擇付出金錢，但難道付出的金錢就比付出的感情要低劣嗎？

  她對朱琴仙沒有感情，可之前也盡心盡力了，在她看來，她沒有對不起朱琴仙的地方，也不必背負著顧明軒的不喜。

  憑什麽顧明軒覺得自己要更高尚？

  她不覺得。

  不過，墓地的產權證上，顧非煙沒有寫自己的名字。

  寫的是顧明軒的。

  朱琴仙活著的時候她不承認朱琴仙是自己的母親，朱琴仙死了，她也不想跟朱琴仙扯上任何關係。

  “這個給你。”臨走之前，將墓地的產權證給顧明軒，顧非煙的神色淡淡的，“你是她的兒子，這東西你拿著吧。”

  “這是什麽？”顧明軒一愣。

  今天見麵之後，他從始至終都顯得很是冷漠，沒有要跟顧非煙寒暄的意思，可現在顧非煙主動跟他說話，他便有些不知所措了。

  “陵園的使用證書，上麵寫了你的名字，錢我已經付清了，不用你操心。”

  最後說道錢的問題，顧非煙是故意的。

  故意的刺了顧明軒一下。

  看著顧明軒蒼白的臉色慢慢浮現一層窘迫的紅，顧非煙這才垂眸，轉身就走。

  自從被打了一巴掌，她對這個所謂的親生弟弟也少了很多之前的擔憂關照，但看到顧明軒還知道什麽叫不好意思，她還是覺得心情不錯的。

  至少，顧明軒和朱琴仙不一樣，他還知道不是人人都活該倒黴為他付出。

  ……

  上了車，顧非煙突然想起自己手機裏還有朱琴仙墓碑上的那張照片，當時要發給陵園的管理員所以才存在手機裏的。

  現在事情已經了結了，她也不想存著那張照片了，想翻出來刪掉。

  可是，當她翻出照片的一刹那，卻突地有些恍惚。

  照片上，朱琴仙眉目舒展的笑著，溫柔和煦，真是像是一位胸懷溫暖的母親。

  平心而論，其實朱琴仙容貌是很出色的。

  她長得不是那種很有攻擊性的容顏，溫溫婉婉的，微笑起來的時候很容易讓人覺得她是一個性情柔軟的女人。如果不是這樣，她也生不出顧非煙這樣的容貌。

  可是，偏偏她性格太過偏激，留給別人的印象永遠是歇斯底裏。

  別人對她躲避不及，又怎麽會去欣賞她那一張臉？

  “別看了，刪掉。”戰墨辰開口。

  顧非煙深深看了照片最後一眼，點了點頭，白皙的手指操作兩下，朱琴仙的照片便永遠的在她的手機中消失了。

  朱琴仙這個人，以後也會從她的世界中消失。

  ……

  回到江山帝景，顧非煙先上樓去洗了一個澡。

  現在雖然不提倡在陵園中燃放煙花爆竹，但很多人卻寧願被罰款也要放，她身上沾了一身的硫磺氣味，不洗個澡的話感覺頭發絲裏都有味道，會一直想吐。

  說起來也奇怪，前三四個月的時候沒有什麽孕吐反應，這段時間卻突然胃口不好，吃什麽都有點難受。

  洗完澡，換了一身幹淨清爽的衣服出來，顧非煙感覺整個人好受了很多。

  戰墨辰在書房。

  在主臥裏的藤編沙發吊椅上坐了一會兒，抱著枕頭的顧非煙突然覺得有些涼涼，腦袋裏止不住的亂想過去在顧家和沈家的那些回憶，越想越覺得心情不暢，便想去戰墨辰的身邊賴著。

  他辦公，她就呆在書房裏看看書，不打擾她。

  然而，走到書房，顧非煙走到戰墨辰身邊一看，卻突然從他處理公事的電腦上看到了一張照片，上麵是熟悉的人影。

  竟然是顧明珠？

  很久沒有關注顧明珠的消息了，顧非煙隻知道顧明珠在做乞丐，乞討而來的收入還都被戰墨辰派去監視的人給收走，直接捐贈給了慈善機構。

  但是，她卻一直沒有再見過顧明珠的樣子。

  現在一看照片，頓時驚訝了。

  “她怎麽過得還挺好的樣子？這，這是被人救走了？”顧非煙驚訝出聲。

  她一直以為顧明珠在乞討，應該是髒亂差，披頭散發的模樣。

  可是，照片上的顧明珠身上竟然穿著一套很誘惑的大紅蕾絲內衣躺在幹淨的床上，眉眼之間雖然消瘦了很多，可身材依舊凹凸有致，精神氣色竟然還算不錯。

  “在我的控製之下，她怎麽可能被人救走？”

  麵對顧非煙的疑惑，戰墨辰卻嘲諷的勾唇，眼眸中有著淡淡的倨傲。

  “那是怎麽回事？”

  “你看後麵……”戰墨辰伸手敲擊了兩下鍵盤，緊接著出現的照片便顯示了顧明珠的變化。

  一開始顧明珠的確是很誘惑，可漸漸的，她的樣子變了。

  變得越來越憔悴，越來越猙獰。

  顧明珠從光鮮變得不堪，前後所用的時間似乎並不多。

  她就像是一顆被人從枝頭摘下來的紅蘋果，沒了樹木的營養供應，過了保質期，便慢慢的失去了顏色和水分，最終變得幹巴巴的，細菌腐朽了她的果肉和內核，讓她開始長出黑斑，散發惡臭。

  最後的那張照片裏，顧明珠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嘴唇幹裂。

  淩亂的衣衫遮不住她身上幹瘦發黃的肌膚，更掩飾不住她散發出來的腐敗氣息，她整個人的樣子竟然比一開始當乞丐的時候還要讓人覺得惡心。

  “這是怎麽回事？”顧非煙又問。

  “我一開始是打算讓她乞討一年，讓她嚐一嚐被人嫌棄憎惡的滋味之後，再做之後的安排。可是，沒想到顧明珠根本吃不了乞討的苦，乞討了不到一個星期，便開始想方設法勾引我安排看守她的人手。既然她這麽迫不及待，我就給她換了一個求生的工作。”

  “什麽？”

  “從乞丐變成暗一妓，我覺得是懲罰，她倒是以為自己占便宜了。”戰墨辰嘲諷的睨向電腦屏幕，“你也看得到，這就是她現在的後果。”

  “她自己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