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琰烽深受打擊。

  他真的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

  在他的心裏，父親一直是沉穩如山，高山仰止的存在，現在，他從小就敬愛的父親告訴他，他竟然是SC組織的一員，這叫他怎麽能接受？

  一個是絕對的正義和光明，一個是恨不得讓人誅之而後快的犯罪組織，這兩者之間竟然能劃上一個等號？

  可笑。

  莫名的，俞琰烽覺得很諷刺。

  “不，我不相信。”喉結上下滑動，俞琰烽從幹澀的喉嚨中擠出幾個字，眼中的神情帶著幾分祈求，“父親，你肯定是在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

  他震驚之後，憤怒之後，開始寄希望於這是一個愚人節的玩笑，可他並沒想到，今天根本不是愚人節，而俞清嵐也並不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性子。

  “不是。”俞清嵐言簡意賅的打斷了俞琰烽最後一絲幻想，“雖然我身不由己，但我的確是加入了SC組織，如今事情敗露了，我隻能把這一切交代給你。如果你願意幫助我，也許我還能度過這一關，如果你不願意幫助我……也好，隻要你和你母親能好好的，我也就無憾了。”

  這話俞清嵐說得一點也不勉強，仿佛他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身不由己，你怎麽身不由己的？”俞琰烽諷刺問道。

  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父親要找什麽樣的借口。

  “你母親在將近十年前生了一場大病，你應該還記得吧？”

  “記得。”俞琰烽點頭。

  那時候他已經十四五歲了，記憶力已經很好了，怎麽可能不記得？但是，那跟他加入SC這種犯罪組織有什麽必然的聯係嗎？

  豁然的，俞琰烽想到了一點，瞪大了眼睛。

  “你媽媽那時候得的病就是尿毒症，需要換腎，可那時候腎源不足，你媽媽的命危在旦夕。”俞清嵐閉了閉眼睛，陷入回憶之中，“也就是在我為難的時候，SC組織的接頭人找到了我，說可以為我免費提供腎源，還是同一個人身上的兩個腎，他求我的隻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當時是拒絕的，可後來你母親根本撐不住，我……”

  “為了得到SC組織的兩個腎，你就跟他們狼狽為奸了？”俞琰烽冷笑一聲，“父親，你說是為了母親好，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母親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她根本不會讚同！”

  “所以，我不想讓她知道！”

  “紙包不住火，你之前也不想讓我知道，現在還不是跟我坦白了這一切？”俞琰烽厲聲反問。

  俞清嵐沉沉歎了一口氣，想說點什麽，終究是沒有開口。

  半晌，還是俞琰烽先開口，“那你今天為什麽會選擇跟我說這樣，是因為事情再也瞞不住了，你想拉我也入夥？”

  他沒有忘記，剛才俞清嵐還口口聲聲說讓自己幫助他。

  “我們組織裏一個下線那邊走漏了消息，導致被戰墨辰盯上，戰墨辰一直賣力的追查SC組織的事情，眼看著快要追查到我身上來了，我隻能對他先下手……沒想到他命那麽大，竟然能活著從美國回來。”

  “這一次，他回來之後把掌握的一些證據交給了樓先生，我有心探探虛實，可沒想到今晚派去他別墅中的五個人竟然那麽不中用，就這麽被江濤給抓了起來！”

  “剛才江濤開車出了一號別墅，看樣子，也是要把他們交給樓先生……琰烽，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不得不跟你說出真相。”

  說完這些，俞清嵐目光慈愛的看著俞琰烽，眼中眸光閃爍。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知道，在你心裏很不齒我這樣的行為，可是我並不後悔。隻要能救下你媽媽的性命，別說隻是為SC組織做點事，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至於你，我的兒子，如果你不願意幫助我的話，至少你知道消息之後能想辦法保住你自己，以後好好照顧你媽，盡量不要受到我的影響。”

  淩晨被從床上叫醒，俞琰烽沒想到自己聽到的會是這一點消息。

  如今，他身心俱疲。

  “還有什麽事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回房間休息了。”

  “沒了，你出去吧。”

  “嗯……”俞琰烽應了一聲朝書房門口走去。

  關上門的時候，他朝著俞清嵐看了一眼，發現在他記憶中無所不能的父親兩鬢竟然生出了白發，身材也不複往日的偉岸，顯得有些佝僂老態，頓時心裏一梗，有種難言的複雜感覺湧出。

  書房門被帶上。

  一步一步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俞琰烽眼中滿是茫然。

  一時之間，他想到了顧非煙那雙含淚的眸子，那是她在知道戰墨辰戰死之後，倔強又絕望的眼睛。一時之間，他想到了一家三口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樣子，還有母親開心為他們父子操勞的體貼。下一瞬間，他眼前又出現了剛才俞清嵐頹然的樣子。

  更多的，他想到的是，SC組織究竟會導致多少原本幸福的家庭妻離子散，再也成不了一個完整的家。

  究竟要他怎麽樣？

  他要怎麽辦？

  心裏天人交戰，俞琰烽走回自己房間，坐在床上，雙手十指插入發根之中，麵容痛苦。

  如果要維護父親，那麽，他就要違背心中的信念，違背自己的良心，可這樣他就能拯救自己從小敬愛的父親，拯救他們這麽家，讓母親臉上的笑容一直繼續下去。

  如果選擇揭發父親……

  是，是還有這麽一個選擇。

  他其實是明白的，父親說如果他不選擇幫助，那麽就讓他想辦法保住自己……這個所謂的保住自己，最快捷的辦法就是大義滅親，向上級舉報自己的父親。

  那樣一來，他不僅能保住現在有的職務，也許還能向上升一升。

  可是，這樣真的是他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