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非煙再醒來，時間已經是傍晚。

  她還沒有睜開眼睛，耳邊便傳來一陣低低的說話聲，刻意將聲音壓得很低，好像是怕驚擾了她休息一般。

  “哥，小煙真的很受罪！身上很多地方都淤青了，醫生說最少也得半月才會慢慢散去……你真討厭，你為什麽要去國外呀？”

  “我知道，你是不想她被你連累，不想成為她的負擔，可是，她現在過得一點也不好，你怎麽不幹脆帶她一起走？”

  “……她不願意？你怎麽知道她不願意？！”

  “好了，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她的。”

  聲音消失了，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走到床邊，顧非煙壓在被子上的手被握住，隱約還能聽到有人站在床邊輕輕抽泣。

  顧非煙心裏低歎一聲，緩緩睜開雙眸。

  入眼，是楚甜甜哭得通紅的眼睛。

  她就知道，是這個家夥。

  “小煙，你醒了？”見顧非煙睜開眼，楚甜甜一瞬間從椅子上蹦起來，目露驚喜地說道，“我去叫醫生，讓他過來看看你！”

  “不用了，我沒什麽事。”顧非煙搖了搖頭，反握住楚甜甜的手，“甜甜，謝謝你。”

  “笨蛋，少矯情了，我才不用你感謝呢！”楚甜甜頓住腳步，又忍不住紅了眼眶，“以後，你學聰明一點，不要以身犯險了知道嗎？”

  “嗯。”顧非煙點頭，問道，“我昏倒之後，發生了什麽，你可以跟我說說嗎？”

  “也沒什麽，就是警察把袁家那些鬧事的人抓起來了，除了袁進和呂小竹之外，其他人都要拘留至少十天。酒吧的裝修繼續，沒受到什麽影響，隻是你……”楚甜甜眼眶又紅了，“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必須要好好休息半個月，最少也要一個星期。你說，你怎麽就這麽多災多難？！”

  多災多難？

  顧非煙想了想，唇角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

  可不是麽？

  之前差點被顧明珠叫過去的小混混玷汙，就算最後那些小混混沒有得逞，她也被弄得左腿燙傷，另外一條腿輕微骨裂，跟斷了一般的疼。

  今天又被打得輕微腦震蕩，渾身上下也都疼得厲害。

  “以後，你再也不要跟人硬碰硬了，知道嗎？碰到不對勁就躲著，千萬不要再往前衝了，你這小身板還真不夠折騰的！”楚甜甜不放心，又叮囑。

  “我躲也沒有用，麻煩找上門，就是為了對付我的。”顧非煙苦笑，目光冷然。

  今天無論她怎麽處理，就算一直呆在酒吧裏不出去，袁家人也會把她挖出來，依舊把她這麽打上一頓。隻因為……這一切都是顧明珠指使的！

  他們之間肯定有什麽利益交換，為了達到顧明珠的要求，他們隻會更瘋狂，不可能收斂！

  “對了……”顧非煙想起一件事，“袁進沒有被拘留我理解，可為什麽呂小竹也沒有被關進去？是因為她沒有直接對我動手嗎？”

  “不是，是因為呂小竹說自己懷孕了，還沒有過前三個月，弄不好會有流產的風險，警察便不敢強硬拘留她了。更何況，她也的確一直沒有動過手。”

  “……嗯。”顧非煙垂眸，微微蹙起眉頭。

  呂小竹懷孕了，隻有可能是袁進的，怎麽袁進母親說袁家會斷子絕孫呢？

  ……

  醫院。

  呂小竹垂著頭坐在袁進床邊，用鋒利的水果刀仔細削著一隻蘋果，很安靜，很專注，好像正在做什麽大事一般。

  等蘋果削好，她遞到袁進麵前，卻隻換來袁進一聲冷笑。

  “早上不是還想打掉我的孩子嗎，現在怎麽又做出這副樣子，好像你多關心我似的？”

  呂小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這沉默的樣子，更激怒了袁進，他揮手打掉呂小竹手中的蘋果，惡狠狠地衝著她吼道，“呂小竹，你就認命吧！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你家人，我家人都知道你已經不幹淨了，你要是嫁給其他男人，就不怕你爹媽在村裏被人戳脊梁骨嗎？！”

  呂小竹眼中終於泛起波瀾，顫抖著聲音說道，“你們之前說了的，隻要……隻要拿到了錢，就會放我走，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到村裏去的！”

  “那是之前！現在我媽被關進了公安局，我們整個袁家都因為你出的破主意吃了這麽多苦頭，你就不用承擔責任嗎？”

  “這件事也是你們自己答應的！”呂小竹辯解道，“顧大小姐找到我們的時候，你不是最先點頭的嗎？隻要事情成了，你們不僅能拿到顧大小姐給的一百萬，還能順便報複顧非煙，從她那裏拿到的錢也是你們的……就因為這樣，你們才會同意的！”

  這一切，跟她有什麽關係？

  從始至終他們袁家都沒有要分錢給她的意思，她唯一得到的承諾，就是袁家不會找她麻煩，不會纏著她不放。

  “如果不是你一直勸說，我才不會同意！”袁進暴怒吼道，“顧家，那可是顧家，捏死你和我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你怎麽會相信顧大小姐會保住我們？”

  自從成了一個廢人，袁進的脾氣變得極壞，此刻赤著眸子瞪著呂小竹，那陰沉的神色叫她從心裏覺得害怕。

  “那……”呂小竹囁喏著，“不是她自己說的嗎？她答應了的，我們放心去鬧顧非煙，她會保我們平安無事！等顧大小姐恢複過來，清醒了，她會救你們家人出來的……”

  “她是答應了，但她也可以不守信用！說話跟放屁一樣，有錢人不都這樣嗎？”

  “不會的，顧大小姐不會的……”

  “不會？哈哈，她自己都受傷了，說不定對我們一肚子氣，正在想著要怎麽收拾我們呢！你還沒地方去找她說理，連她在哪裏都不知道！反正，以後你就還是我的女人，必須跟著我一輩子，天天給我端屎端尿，永遠也別想擺脫我！”

  袁進眼中閃爍著陰狠的痛快，就像是一隻跌落深淵的狼狗，自己終生無緣陽光，要生活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了，便歇斯底裏也要拉一個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