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口頭約定，而是需要一份合同。

  她要一份，讓顧建國不敢輕易違約的正式合同，至於合同的內容，剛才的幾分鍾時間裏，她已經大致想好了。

  “什麽合同？”顧建國問道。

  “我說，你聽著。”

  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顧非煙一雙幹淨黑亮的杏眸如天邊寒星一般，神情冷冽地看著他。

  “我陪戰墨辰一年，這一年中，我最少會為顧家拿下三個項目，這是我的責任。三個項目夠你做三年的了，你最好不要跟我討價還價！同時，為了保證我的權益，你必須立下一份聲明，把顧家40%的股份轉讓給我當做籌碼。如果這個視頻沒有曝光的話，在你死後這些股份我會轉讓給弟弟，如果這個視頻有天曝光了，那這些股份就是我的了！”

  “明天把合同給我帶過來，簽下之後，我自然會做我應該做的事情。而你……若是一年之後再拿這個視頻威脅我，我除了會把股份都握在手中之外，也不介意用盡一切毀了你最在乎的東西！”

  “你答應這些條件最好，不答應……那我也沒有什麽可惜的，視頻暴露了就暴露了吧，反正我的名聲已經被顧明珠弄得很臭了，也不在乎再被多抹黑一點。大不了，我這輩子一個人過！”

  說完這些，顧非煙轉身離開。

  再不走，她怕她會想和顧建國同歸於盡。

  ……

  夜色中，顧非煙又一次來到了醫院的頂樓平台。

  看著樓下的夜景，她眼中滿是迷茫。

  很無措。

  她在顧建國麵前裝得很冷靜，裝得很無所謂，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了，那些偽裝的堅強便像是一個大大的肥皂泡，一戳就破。

  暖風吹拂著她的頭發，她靠著牆緩緩蹲下，淚水從眼眶中滑落，打濕了她白淨俏麗的臉。她死死咬住唇瓣，雙手插入發根之中，抱著腦袋，嘴裏發出一聲聲小獸般的低低嗚咽。

  她沒想到，顧建國手中居然有那樣的東西。

  他存在手機裏給她看的，是當年沈強想玷汙她的時候，拍下來的視頻！

  這麽多年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沈強手裏有這個視頻，沈強那個渣男可瞞得真好！

  年代久遠，那視頻像素不高，可是，無論是從身形還是從聲音來看，都能知道視頻中的女主角是她。她記憶中最痛苦的回憶，又一次以這麽淬不及防的方式，出現在她的麵前！

  沈強，顧建國……

  兩個渣男，他們怎麽不去死？！

  哭了很久，顧非煙蹲得腳都發麻了，淚也快流幹了，她漸漸冷靜下來，走到一邊的長椅上坐下。

  曾經，她和戰墨辰在醫院樓頂上吹著風，喝著冰鎮啤酒，說著話，就是坐在這裏。

  那時候，喝得微醺的她在激動之下，為了證明曾經的她真的過得很慘，差一點把沈強曾經想要玷汙她的事情告訴他……如果不是因為痛經被打斷，她早就說了出來。

  可現在呢？

  她不想告訴他，隻想瞞著他。

  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有那麽灰暗的過往，不想讓他知道她差點被沈強那個惡心的男人玷汙，不想從他眼中看到同情，更不想看到他嫌棄她的眼神……

  為什麽？

  也許是因為曾經她決心放棄他，所以無所謂，現在卻總是時不時想起他，想念他吧？

  ……

  第二天。

  時間不到中午12點，顧非煙便收到了顧建國的短信。

  我帶了合同過來，還是在咖啡店見。

  顧非煙眉目一沉，臉色有些不好看。

  顧建國還真是心急得很。

  “小煙，是誰給你發信息？”沈奶奶問道，“你臉色怎麽不太好？”

  “是一個朋友，叫我下去拿點東西。”顧非煙努力揚開唇角，笑著把從食堂打回來的營養午飯擺好，把筷子弄好遞給沈奶奶，“奶奶你先吃著飯，我下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不先吃個飯再去？”

  “我朋友等著呢，不能讓他等急了。”顧非煙已經走到了門口，衝著沈奶奶擺了擺手，“奶奶你吃吧，我回來再吃。”

  看著顧非煙離去的背影，沈奶奶若有所思地皺眉。

  ……

  匆匆趕到咖啡店，顧非煙站在門口，在一株高大綠植的枝葉間隙中看到了顧建國的身影。

  兩份剛打印出來的合同擺放在桌麵上，散發著淡淡墨香。

  “是按照我的要求來的嗎？”她問道。

  “你可以自己看看。”

  顧非煙淡淡瞟了顧建國一眼，拿起了合同。

  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問道，“什麽時候簽約股權轉讓合同？”這份合同裏麵隻是提到了股份的事情，沒有正式的轉讓合同。

  “在這裏。”顧建國又從公文包中拿出兩份合同，推到顧非煙麵前，“不過，我也有一個要求。”

  “……”顧非煙似笑非笑的揚眉，“顧總，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

  “不算得寸進尺，我隻是希望你能動作快一點，早點把戰少綁在身邊。我昨天得到消息，這幾天戰家老爺子給戰少安排了幾次相親，他次次都去了，看著有幾分商業聯姻的打算。雖然他對你有點意思，但男人的興趣很難保持太久，你最好早點動手，不然，很有可能會失手。”

  “失手了，會怎麽樣？”

  “如果你失手，沒有成功做到我的要求，我也隻能把視頻公開了。”

  “你這是在逼我？！”

  壓抑著心裏的怒火，顧非煙用了極大的力氣克製衝動，才沒有把麵前的咖啡潑到顧建國的臉上。

  “不，我隻是給你一點動力。”顧建國指了指兩份合同，笑嗬嗬地說道，“如果你有信心拿下戰少，就把兩份合同都簽下吧。還有，你和戰少在一起的事最好不要讓你媽媽和明珠知道，免得她們做出一些不合適的舉動，影響我們兩個的計劃。”

  誰和他是“我們”？

  顧非煙冷冷一笑，“隻要你能瞞住，我自然能瞞住。”

  大大的杏眸中掠過一絲隱晦的譏誚，她在合同上簽下自己的大名。

  不讓朱琴仙和顧明珠知道嗎？

  不讓她們知道，顧家怎麽能鬧起來？

  昨晚，在悶熱的醫院天台上喂著蚊子，她腫著一雙流不出淚的眼睛想了很久。她想，她實在忍受不了被顧建國威脅的惡氣，也受不了受製於人。

  今天，她坐在這裏，她簽下這兩份合同，但她帶給顧建國的一定不會是成就顧氏企業的項目，而是讓他追悔莫及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