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戰墨辰就想問這句話了。

  可是，也許是因為心裏早就猜測到了那個答案，不想自取其辱，所以他一直憋到今天，才在這樣的境地之下終於問出口。

  是想清醒的認識，還是想讓自己死心。

  他不知道。

  隻是，就這麽鬼使神差地問了。

  顧非煙沒有說話，原本很生氣很憤怒，可現在，聽到他突如其來的問出這麽一句，她的心髒像是被刀子剖開了一道口子，突然疼得厲害。

  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周圍的安靜，像是一種逼迫，她知道，他在等她的答案。

  “那你在乎過嗎？”她問道，“在我追著你的八年裏，你如果回頭多看我一眼，也許我們的關係就會不同，可你沒有。你的目光一直在顧明珠身上，你護著她，寵著她，在她十八歲那年答應她的表白，成為她的男朋友……你的所有溫柔，都是給她的，不是嗎？”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在意我是不是愛過？反正，你從來都不在乎，現在也沒必要在乎。”

  情不自禁的，溫熱的淚水從眼眶中滑落，打濕了臉頰。

  顧非煙別過臉，不想讓這樣的自己被他看見。

  “你愛楚硯？”戰墨辰問。

  “沒有。”

  “跟我在一起，讓你很難受？”

  “是！”顧非煙忍住哽咽，“很難受，每時每刻都難受！我努力說服自己，跟你在一起就可以報複顧明珠，但我還是難受！我不想做第三者，我不想做破壞別人感情的女人！我就算要報複她，我也想要堂堂正正的！”

  “以前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你為什麽會繼續追求我？”

  顧非煙怔了一怔，“那……也許是因為，我一心隻想追逐你，但從未奢求過你的回應吧。”在她的潛意識裏，她從未想過他有天會真的愛上她。

  以前的她，隻是帶著一腔熱血，想要去為他做很多很多事，想讓他變得更開心更幸福。後來他跟顧明珠確定了關係，她像是踩不了刹車一樣，還是習慣性地去關注他。

  這種感情很難用言語描述，非要說，可能就是不計回報的放肆。

  隻是，因為努力克製，也因為他讓她無望，感情終究還是越來越淡了，直到她最後放棄。

  “原來是這樣。”男人低低笑了一下，聲音裏的情緒讓人莫名覺得心疼。

  “……”

  “你走吧。”

  丟下一句話，戰墨辰轉身離開。

  他的聲音很平靜，很溫淡，聽不出裏麵蘊藏著的情緒是喜怒哀樂中的哪一種。

  顧非煙緩緩跌坐在地上，腦袋埋藏在膝蓋之中，默默無聲地流著淚。

  腦子亂亂的。

  把戰墨辰氣走了，可是她一點也沒有得勝之後的快樂。

  她好累。

  真的好累。

  自欺欺人的對自己說著不在乎，可是，她真的有些扛不住了，所以克製不住情緒的衝動。她就像是一張被拉到極限的弓，不可抑製的帶著殺傷力。

  這樣不好。

  她不想這樣的。

  就算是顧明珠先算計了她，她也不想和戰墨辰一直這麽糾纏著。

  她不想因為任何原因和一個沒有感情的男人上床，不想被逼著去做不喜歡的事情，更不想把這種私密的事情當成交易……她不想的！

  就算她騙自己說不在意，騙得自己都要信以為真了，可是，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內心。

  她根本沒有那麽堅強，承受不了那麽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非煙從地上起身，拿上自己的東西徑直離開。

  她沒有開走戰墨辰的車，就這樣茫然的，自己一步步朝著別墅外走去，仿佛打算就這麽走回市區。

  ……

  站在別墅的屋頂花園中，戰墨辰靜默地看著女人一步步遠走。

  她像是一隻再也不會飛回來的蝴蝶，脆弱得讓人不敢伸手去抓，就算再怎麽想留住她，他也隻能努力克製著這個念頭，怕再一用力，她會死去。

  他吩咐身後站著的江濤，“送她回雲天苑，看著她進屋再回來。”

  “是。”江濤領命而去。

  夜色安靜。

  幽幽的燈光驅散黑暗，營造出一種靜謐的氛圍。

  當視線中再也看不到那道纖細的身影，戰墨辰點燃一根煙，讓煙霧在麻痹著抽疼得厲害的神經，緩緩閉上沉冷的雙眸。

  半晌，他撥通顧明珠的電話。

  隻有簡單的一句話，“明珠，我們分手吧。”

  抉擇，他早就做過。

  現在隻是更斬釘截鐵了。

  ……

  坐在車上，顧非煙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發呆。

  終究，她還是一個極會權衡利弊的人。

  她沒有那麽傻的一條路走到黑，執拗的非要自己走回雲天苑，再怎麽跟戰墨辰翻臉，還是上了他安排的車。

  其實她也沒有看起來那麽倔強，好像永遠都不服輸，努力和惡勢力抗爭……事實上，她很善於在夾縫中生存，過去的歲月已經在她的骨子裏刻下烙印。

  她覺得自己糟糕透了。

  車子裏的氣氛很安靜，江濤看了後視鏡幾次，才斟酌著開口，“顧小姐，您不要氣戰少了，每一次你們鬧不愉快，您不開心，他也很不開心……何必呢？”

  “他怎麽會不開心？坐享齊人之福，不是男人最喜歡的嗎？”

  “可我覺得戰少的心在您身上，他跟顧大小姐早晚會分掉的，你們現在這麽鬧，多傷感情啊。”

  “什麽感情不感情的，我和他之間根本就沒有感情，有的隻是交易。隻要他和顧明珠還在一起一天，我就是一個第三者，哦，不……”忽的想到什麽，顧非煙自嘲地笑了，“我忘記了，其實我連第三者都不是，我根本還沒有能耐去破壞他和顧非煙的感情。他早說過了，我隻是他的玩物，隻有顧明珠才是他以後的妻子……”

  “……”江濤試探著開口，“戰少，真這麽說過？是不是您聽錯了？”

  “沒有。”

  默默在心裏為戰少默哀，江濤忽然覺得，自己這位頂頭上司比自己的情商還低，之所以比自己早破處，可能是因為運氣好……

  “那您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他讓我走，應該是不會再和我糾纏了，我也輕鬆了。”這總算是一個好消息，顧非煙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忽視心裏的酸痛，笑著開口，“為我慶祝吧。”

  “恭喜你。”

  這話江濤說得真心實意。

  可是，如果顧非煙臉上的表情不要那麽勉強，他也許也能更誠懇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