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影狐給的地址，顧非煙跑到一棟二層小樓麵前。

  這裏的環境可以用髒亂差來形容。

  一灘灘的汙水散發出魚腥臭味，處處可見丟棄的腐爛菜葉，有小拇指蓋大小的蒼蠅盤旋在散發著異味的垃圾堆上，嗡嗡嗡的聲音令人感覺煩躁又嫌棄。

  顧非煙的心涼了半截。

  這裏這麽亂，也不知道這一兩天楚硯是怎麽過來的。他一直很愛幹淨，雖然沒有潔癖，但衣服上有點髒汙就要換，也不喜歡喧鬧髒亂的環境。

  原本還期待著他的情況能好一些，現在想想，躲在這種地方，他的情況隻怕好不到哪裏去。

  看了看那黑漆漆的樓洞口，顧非煙咬了咬牙朝著樓上衝去。

  一間間房子敲著門，顧非煙不知道自己道了多少次歉，又被異樣的目光看了多少眼，最後才來到樓道最盡頭的一扇門口。

  “咚咚咚！”

  門裏傳來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是誰？”

  是楚硯。

  顧非煙壓抑著驚喜，提高聲音喊道，“楚硯哥，是我！”

  裏麵陡然無聲。

  過了很久，一陣腳步聲響起，門開了，楚硯憔悴的容顏出現在顧非煙的麵前。

  短短的時間不見，這個清雋溫和的男人變得胡子拉碴，憔悴不堪。

  他身上穿著的白襯衣皺皺巴巴的，散發一股淡淡的汗味，大片的血跡將白色布料染成暗紅，觸目驚心，雖然血跡已經幹涸，現在還能隱約聞見血腥味。

  “楚硯哥……”

  顧非煙不喜歡哭，可是見到楚硯的這一瞬間，淚水便忍不住從眼眶中流出。

  她對不起他，對不起甜甜，對不起周蘭，被周蘭打的那一耳光還很疼，可是她覺得那是她應該受的。

  “別哭。”楚硯有些無奈，目光落在顧非煙側臉的掌印上，閃過一絲心疼，“是我媽打的吧？她那人脾氣有點衝，但沒有壞心腸，你能不能不要跟她計較……小煙，你能不能原諒她？”

  “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本來就是我的錯。”顧非煙問道，“我可以進去嗎？”

  兩個人，現在還堵在門口呢。

  “進來吧。”人已經到了門口，楚硯總不能趕人。

  顧非煙走進門裏，掃視一圈發現裏麵很簡陋。

  房間裏沒有空調，這麽熱的天氣，隻有天花板上的吊扇轉著，帶起一陣陣熱風。幾個方便麵桶丟在茶幾上，可見這幾天楚硯都沒正經吃過什麽東西。

  想到楚硯現在的情況，她直接朝他伸出手，“給我鑰匙。”

  “你要鑰匙做什麽？”

  “你給我就行了！我要出去買點東西，你身體不舒服，還是躺在床上等我吧。”

  僵持一陣，楚硯還是沒能拗過顧非煙，給了她鑰匙。

  顧非煙拿了鑰匙便走。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倚靠門框站立的楚硯唇角勾起一絲無奈微笑，眼中滿是寵溺。

  躲著躲著，還是被找到了。

  她這麽好，他又怎麽能不沉淪？

  ……

  很快，顧非煙拎著一大包東西回來了。

  她就近買了幹淨的衣服、塑料盆和毛巾，買了一個醫藥包，買了賣相還不錯、看起來很可口的外賣……將茶幾上的東西收拾了一下，她把外賣盒一一打開，便去扶楚硯。

  “楚硯哥，你先吃點東西。”

  食物散發著誘人的味道，楚硯沒有拒絕，卻不讓顧非煙碰他，“我這兩天都沒洗澡了，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顧非煙才不理他，直接攙起了他的手臂。

  等楚硯開始吃東西，她才拿著塑料盆和毛巾進了衛生間。

  這裏沒有熱水器，好在她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個熱得快，接了一些冷水便開始燒起來。等著的時間她也沒有閑著，把其中一套衣服下了水晾曬起來，又把床上的涼席給擦拭了一遍。

  顧非煙像是一隻小蜜蜂，勤勞地忙碌著。

  原本狹窄髒亂的屋子，在她的收拾之下，漸漸變得幹淨舒適起來。

  楚硯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看著顧非煙忙碌，隻覺得心髒裏的空間像是被一團團的棉花給塞滿，這種平凡的、幸福的感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剛放下筷子，顧非煙便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過來。

  “楚硯哥，你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我給你擦洗一下，換一套幹淨的衣服。”顧非煙自然地說道，“我知道你身上受了傷，傷口不好碰水，所以你不要拒絕我。”

  楚硯，“……”

  真的很想拒絕，可是，對上顧非煙黑亮的雙眸，他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了。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顧非煙笑了。

  能為楚硯做點什麽，她也心安。

  給楚硯脫衣服的時候，她才發現，楚硯身上的傷口壓根沒有處理。

  血肉模糊的傷口緊貼在布料上，有的地方已經發炎了，脫衣服的時候撕裂傷口，疼得楚硯臉色發白，他忍著疼痛，一聲不吭，可顧非煙的動作卻越發輕了。

  一件衣服脫下來，楚硯額頭冒出一層冷汗，顧非煙身上的衣服也汗濕了。

  她細細地給他擦洗著上身，又用酒精等藥物處理好傷口，包紮好，這才看向他腰間的皮帶，白淨的俏臉泛起紅暈，“那個……楚硯哥，你自己把褲子脫一下吧。”

  楚硯，“……”

  “哦，對了！內褲我也買了新的，你要不去衛生間衝洗一下，換上幹淨的內褲？”顧非煙漸漸自然起來，從塑料袋裏翻出男士平角內褲遞給楚硯，“等你換了出來，我再給你擦洗。”

  楚硯搖頭，“我自己來就行。”

  “那怎麽行？”顧非煙把他推進衛生間，“算了，還是我先給你把長褲脫下，不然你自己會扯到傷口的。你換了內褲就出來，唔……稍微清洗一下也可以，毛巾在這裏，我給你擰幹了。”

  楚硯沒法拒絕，隻能由著顧非煙給他解了皮帶，小心翼翼地脫下黑色長褲。

  現在他唯一慶幸的就是，他下半身的傷口不算多，雖然幾乎都是傷在大腿後麵，需要顧非煙幫忙才能上藥，但麵積不大，速度應該很快。

  隻是，等顧非煙真的在他麵前蹲下，給他擦洗的時候，楚硯卻覺得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