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錦並不知道墨堯心裏此時正後悔著。

  見他好久都沒有說話，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所以你無話可說了？”

  墨堯：“……”

  真的，他都不知道她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才會總是這麽自我感覺良好。

  他有心想嘲諷她兩句，但嘴巴才張了張，就被她給打斷了。

  隻見薑錦擺了擺手，十分大度地說道：“你不用解釋，我已經感受到你的慚愧了。”

  “沒關係，人嘛，哪有不犯錯的？知道錯了，隻要能改就行，所以我原諒你了。”

  說完這話，薑錦忽然話風一轉，又笑嘻嘻地問道：“所以你現在是不是想通了，決定不把萬黎月給放出來了？”

  墨堯：“……”

  不好意思，他沒有想通。

  沉默地看了薑錦好一會兒，墨堯麵無表情道：“我原本是沒打算放她出來的，但經你這麽一說，我忽然又覺得，把萬黎月放出來好像也不錯。”

  “總歸不能辜負了你對我的這番‘超高’評價不是？”

  墨堯著重強調了“超好”兩個字，語氣頗有些咬牙切齒，一看就知道他氣得不清。

  但薑錦卻有些懵，

  她覺得自己好像出現了一點理解障礙。

  什麽叫“他原本沒打算放萬黎月出來，但經她這麽一說，他便覺得不能對不起她對他的評價”？

  所以這人之前一直是在故意騙她，然後現在又因為她說了大實話而不高興了？

  這可真是有夠莫名其妙的。

  薑錦覺得墨堯腦子有病，但她卻不敢直說。

  畢竟，他這會兒的臉色可真說不上好，陰沉的跟風雨欲來時的天色似的，仿佛她要再敢多說他一句壞話，他就能生吞了她，真真是可怕極了。

  為了自己的小命兒著想，薑錦決定還是先不刺激他了。

  但她心裏還是有些不服氣，遂垂著頭小聲咕噥道：“男人真是奇奇怪怪。”

  墨堯沒聽清薑錦說了什麽，還以為她又在罵他呢，臉色頓時更黑了。

  “你又在嘀嘀咕咕說些什麽？要是真有什麽對朕不滿的，你便大聲說出來，讓朕也聽聽，朕到底是個怎樣的混賬！”墨堯不悅道。

  連朕、混賬這種詞都出來了，顯見得這人是真不高興了，薑錦又哪裏還敢造次，忙不迭道：“誤會誤會，我這是在誇皇上您英明神武呢！”

  墨堯會相信薑錦這番鬼話嗎？

  答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否定的，於是他下意識扔給了薑錦一個冷眼。

  被他這死亡凝視一瞥，薑錦心中頓時有些惴惴，遂弱弱地補充道：“唔，其實，你也可以當沒聽見我剛剛那些話的。”

  聽見這話，墨堯都快被氣笑了。

  當沒聽見？她倒是會說。

  可他又不是聾子，要如何當沒聽見？

  墨堯自覺被薑錦氣得夠嗆，此時真是一點兒也不想搭理她，聞言就冷冷地斜了她一眼，一個字也沒說。

  他不說話，薑錦也不敢催，也不敢問，隻能小媳婦兒似的站在原地，等著他消氣。

  氣氛一時變得微妙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墨堯終於氣順了些，也願意跟薑錦說話了。

  他看著她，語氣淡淡道：“你放心好了，我對萬黎月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會將她納入後宮和你繼續做姐妹的。”

  薑錦原本正看著墨堯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出著神，冷不丁聽見他開口，下意識地就抬頭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和平時一樣，看起來沒什麽溫度，但仔細看時，卻能看到他眼底的認真和堅定。

  薑錦知道，他此時說的是真心話。

  可也正因為這是他的真心話，薑錦才更加的不解。

  “既然你不喜歡萬黎月，那你剛剛為何要騙我？”

  薑錦歪著頭問道，神情瞧著很是迷惑。

  她是真的想不通他這麽做的理由。

  難道僅僅隻是因為好玩？

  他有那麽無聊嗎？

  看著薑錦臉上那雙渴望知道答案的大眼睛，墨堯莫名覺得有些尷尬。

  他不太想回答薑錦的問題，

  他怎麽能告訴她，他之所以故意騙她，其實隻是想要看看她的反應，順便測試一下自己在她心裏的地位呢？

  這麽羞恥的話，墨堯是萬萬說不出口的，所以他聞言之後十分高冷地答道：“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我就是覺得好玩而已。怎麽，不可以嗎？”

  薑錦：“……”

  好吧，算她看錯了他！

  輕扯了扯嘴角，薑錦皮笑肉不笑道：“可以，您高興就好。”

  墨堯不知道是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還是發現了薑錦的不高興，所以打算換個話題，總之他沒有再繼續站在原地和薑錦瞎扯，而是直接拉著她的手道：“行了，廢話少說，你跟我來。”

  說罷這話，也不待薑錦反應，他便拖著她大步流星地往密牢裏去了。

  ——

  自從上次從密牢離開之後，薑錦就沒有再來過這裏，因此她也就不知道，這被她遺忘在角落裏的一家三口，早已經變了模樣。

  如果薑錦知道這三人的現狀，她就不會因為那小宮女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就氣衝衝地上門找墨堯算賬了。

  畢竟，墨堯就算再重口味，也不會喜歡上一個瘋子不是？

  沒錯，萬黎月瘋了。

  雖然薑錦並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麽瘋的，但看著蹲在牢房角落裏流著口水傻笑的萬黎月，薑錦的心情還是略微有那麽一點點的複雜。

  試想想，一個原本會衝著你張牙舞爪、大喊大叫的人，忽然間就變成了個三歲稚兒模樣，你心裏能那麽快接受嗎？

  所以理智雖然在告訴薑錦，萬黎月會落得這樣的結局，一點兒都不值得人同情；可情感上，她還是忍不住感到唏噓。

  不過她也隻是唏噓而已，並不覺得這樣的結局有什麽不好。

  怎麽說呢，這大概正應了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吧。

  那些作惡過多又不知道悔改的人，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

  這麽想著，薑錦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心裏說不清是輕鬆還是沉重，總歸是有些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