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堯決定和她好好聊聊。

  他定定地看了薑錦三秒，直看得她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而移開視線了，他這才緩慢而又沉靜地說：“我剛剛聽見了，你說你不屬於這裏。”

  聽見墨堯這麽說，薑錦想都沒想就解釋道：“是，我是這麽說過沒錯，但我的意思並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我說的不屬於這裏，是我覺得這宮裏的氛圍不適合我，我還是更喜歡外麵那種自由自在，閑雲野鶴的生活，僅此而已。”

  薑錦這番應答倒也算是天衣無縫，墨堯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他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薑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狡猾得多。

  他莫名覺得有點頭疼。

  再次深深地看了薑錦一眼，墨堯又問：“那你剛剛說的，替萬錦月報仇又是什麽意思？”

  薑錦萬萬沒想到，墨堯居然連這句都聽見了，她一時還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不知道她說她隻是為了和從前那個傻乎乎的自己告別，他會不會信？

  這麽想著，薑錦便道：“我其實也沒什麽意思，就是剛剛從密牢出來之後吧，突然覺得從前的自己活得挺糊塗的，原來我那些所謂的至親，心裏想的一直都是如何利用我、壓榨我。”

  “我對他們很失望，所以從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我便在心裏想著，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得到應有的報應。”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他們自食惡果，我心裏很開心，所以就想告訴從前的那個自己一聲，也算是勸自己放下吧。”薑錦睜著眼睛說瞎話道。

  偏偏她說話的時候神情還特別認真，不知道的說不定真就被她給忽悠了。

  但墨堯顯然不是不知情的那類人，因此他聞言之後都服了。

  要不是時間和場合不對，他都想為她鼓個掌了。

  京都裏那些最擅長寫話本的先生，在她麵前恐怕都得說一句“慚愧”吧？

  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壓下想要將薑錦暴揍一頓的衝動，墨堯決定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他冷冷地凝視著她，麵無表情道：“我要聽實話，你若是非要糊弄我，那我隻能將你送到天牢裏，讓專司刑法的官員審問你了。”

  “如此，你還是什麽都不肯說嗎？”

  墨堯都這麽說了，薑錦便知道，他今天是不會輕易罷休的了。

  看來，她是非說實話不可了。

  思及此，薑錦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難了。

  說實話吧，可能會麵臨被燒死的危險：不說實話吧，則可能會經曆牢獄之災，受些皮肉之苦。

  總而言之，就沒一個能讓她好受的，真是想想就心累。

  “好吧好吧，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薑錦到底還是選擇了妥協，隻不過在妥協之前，她決定為自己辯解一下。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想要騙你的，主要是這件事情吧，它確實有些聳人聽聞，我實在不敢亂說，就怕人家以為我瘋了。”

  說罷這話，薑錦頓了頓，好一會兒之後才接著道：“你剛剛說的沒錯，我確實不是萬錦月，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就從她的身體裏醒過來了，還繼承了她的一些記憶。”

  墨堯雖然早就已經料到，薑錦已經不是他記憶裏的那個人了，但此時聽見她親口承認，他心裏到底還是起了些波瀾。

  但他畢竟是個重生人士，和那些沒見過大場麵的普通人終究是不一樣的，所以他聞言之後麵色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就連聲線也依舊平穩。

  “你是怎麽遇見她的？”

  墨堯並沒有明說這個“她”到底是誰，但薑錦和他都心知肚明，他嘴裏的“她”指的是萬錦月。

  不過，審題雖然清楚了，在回答問題的時候，薑錦還是遇到了一點小問題，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和萬錦月的相遇到底是在什麽地方。

  她沒有記憶，那地方又沒有明顯的標識，她是真不知道應該怎麽向墨堯形容了。

  想了想，薑錦隻能含含糊糊地回道：“就偶然遇到的，她當時情緒還挺激動的，一直跟我說她不甘心，催我替她報仇來著，我原本是不同意的，可是後來我就發現，我不知道怎麽就進了她的身體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借屍還魂到她身上的？”墨堯蹙眉問道。

  薑錦覺得這個說法跟她的情況也差不多吧，就點了點頭，“可以這麽說，怎麽了？”

  聽完這話，墨堯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之中。

  也不知是不是想問題想得太過入神的原因，他整個人看上去很是肅穆。

  看著那他冷著臉一言不發的樣子，薑錦心中不知為何就有些慌，忙不迭道：“那什麽，雖然我算是借屍還魂的沒錯，可我現在有體溫也有脈搏並且沒有特異功能，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正常人了，你可不能讓人放火燒死我啊！”

  墨堯剛剛回過神來，就聽見了將近這番話，一時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敢情她之前一直不願意跟他說實話，是害怕他讓人燒死她呀？

  這可真是……

  他都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了。

  墨堯鄙視地斜了薑錦一眼，一副根本不想接她話的樣子。

  薑錦又不是傻子，當然能夠看出他對她的鄙夷。

  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裏微微有些不滿。

  她怕被燒死怎麽了？

  那不是因為死法不美觀而且還疼嗎？他憑什麽瞧不起她？！(??へ??╮)

  但這些話薑錦卻不敢說出來，隻能悄悄在心裏腹誹而已。

  墨堯許是沒有看出薑錦的那點小心思，也或許他看出來了，但卻懶得跟她計較，總之他很快又問她道：“你剛剛還說過，你繼承了她的記憶，所以在她的記憶裏，他爹他們對她是不好的？”

  薑錦哪裏知道他的思維會這麽跳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就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對啊，在萬錦月的記憶裏，她就是被她的親爹和親妹妹給害死的，所以她恨毒了他們，就連唯一的心願，都是讓他們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