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心中其實還真沒什麽想法。

  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禦史，除了能在嘴皮子上聲討一下禹王父子的狼子野心之外，還能如何挽狂瀾於未倒，救大廈於將傾呢？

  要知道，這沒有實力做支撐，話越多隻會死的越快。

  因此宋玉雖然的確很見不慣禹王顛覆朝綱的逆臣做派，厭惡他視黎民為螻蟻的冷漠，但他最多也隻能保證自己不和禹王同流合汙罷了。

  至於同禹王正麵較量，他是萬萬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的。

  一來呢，宋玉並不覺得自己一個文臣，能有和禹王叫板的底氣，二來呢，他也著實沒有想到，陳虎會在這個時候回來，並且還拿到了蓋有皇帝私印的詔書。

  且不說這陳虎是怎麽拿到這個詔書的，他偷摸回京的行為又是不是真的為了救皇帝，延續衛氏的統治。

  不可否認的是，陳虎既然能夠拿著這些東西來找他宋玉，就說明他絕不是禹王一黨，與自己是友非敵。

  再加上禹王瞧著也不是個能當好皇帝的人，宋玉簡直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應該考慮和陳虎合作。

  當然了，他之所以願意冒險和陳虎一起搞事業，最重要的原因當然還是因為這樣可以名垂青史……哦不，是匡扶正道，維護正統啦！

  他可是一個盡職盡責的禦史呢！

  宋玉這麽想著，腦子頓時開始飛速運轉起來。

  ——

  自從將消息傳給陳虎之後，薑錦整個人就放鬆下來，每天隻顧吃吃喝喝睡睡，偶爾也和鄭皇後聊聊天，小日子過得十分滋潤，仿佛她並不是個被人軟禁的人似的。

  隻是她過得愜意，楚辭和他爹就有些不太淡定了。

  若是薑錦終日惶惶，他們倒會覺得很正常，可她偏偏跟個沒事人兒似的……

  這就不能不讓人想多了。

  尤其這禹王父子還是個特別愛多想的人。

  這不，這天早朝剛過，心慌了好幾日的禹王便忍不住將親兒子楚辭叫到了麵前。

  “辭兒，聽說皇後她們近來十分安分？此事可是真的？”

  禹王一邊喝茶一邊問道，語氣十分隨意，就仿佛他並不關心這個答案，之所以問起，不過是剛好想到似的。

  楚辭做了將近二十年禹王的兒子，對他的性子早就已經摸得透透的了，又怎會感受不到自家老爹這平靜麵容下暗藏的心慌呢？

  但楚辭同時也知道，他爹是個極要麵子的，平日裏最忌諱的就是別人揣測他的心思，尤其還看出了他的色厲內荏，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所以楚辭聰明的沒有揭穿他，恭恭敬敬地回道：“皇後和長寧近日確實沒有任何異動，看起來像是真的認命了，隻是……”

  楚辭說著蹙了蹙眉，表情看著略有些糾結。

  禹王本就因著近日前朝後宮的平靜而不安，總擔心眼前的平靜之下潛藏著看不見的波濤暗湧，故而此時看見楚辭的欲言又止，他心中立時“咯噔”一跳，生怕他嘴裏接下來會吐出什麽不好的消息來。

  為了保證自己不被嚇到，禹王於是狠狠地灌了口茶水，飛快地做著心裏建設。

  須臾之後，他問楚辭：“隻是如何？”360文學網

  “隻是孩兒總覺得這事有些非同尋常。”

  楚辭道：“以孩兒對長寧公主的了解，她應該不是個會坐以待斃的人才對，可孩兒近來一直派人盯著她，發現她居然真的什麽都沒做過，這就很奇怪了。”

  一個喜歡搞事情的人突然就不搞事情了，這事當然奇怪，禹王心裏十分認同楚辭的說法。

  隻是他畢竟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光覺得奇怪可不行，他還得分析分析這奇怪的事情背後的原因。

  於是禹王垂眸沉吟了片刻後忽然問道：“你覺得，她有沒有可能是使用了什麽手段避過了我們的監視？”

  聽見這話，楚辭先是愣了愣，然後才道：“按理說，父王說的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是派去盯著長寧公主的人都是孩兒的親信，甚至有的時候，孩兒還會親自去試探她。”

  “孩兒覺得，長寧應該是沒有機會搞小動作的。”

  “如此說來，她難不不成還真的認命了？”禹王不太確定，但又很高興地問道。

  薑錦到底認命沒認命的，楚辭其實也說不好。

  直覺告訴他，她肯定有後手，但這種沒有根據的話，他又不想說出來。

  且她既然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動作，也很有可能是真的掙紮不動了，那他就姑且當她是認命了吧。

  楚辭這麽想著，便沒有潑禹王的冷水，影響他的心情。

  “也許吧。”楚辭道，“說不定從一開始就是孩兒會錯了意。”

  “畢竟，咱們這些年一直都很低調，長寧一個久居深宮的公主，怎麽可能知道咱們暗中的籌謀？”

  “最重要的是，她若是真的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咱們的謀劃，那她為何不直接告訴皇上？”

  “皇上可是長寧的親爹，她難道還真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爹遭難而無動於衷？”

  “如此看來，長寧應當是不知情的。”

  楚辭越說越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就是事實。

  至於那夜薑錦回宮時說過的那一番話，則被他選擇性的遺忘了。

  如果薑錦知道，楚辭現在終於學會了“篩選”信息，她估計會特別欣慰的對他說：你要早學會這個技能，說不定你們早就改朝換代成功了。

  不過現在嘛……

  嘿嘿。

  聽完楚辭這番分析，禹王也覺得很有道理。

  就像楚辭剛剛說的，那長寧公主自小長於深宮，別說是出城了，恐怕就連這皇宮，她都沒有出去過幾次吧，她又怎麽可能真對他禹王府的事情了如指掌？

  更何況他們這些年一直都表現的很低調，從表麵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異常，那長寧就更不可能知道他們的打算了。

  再者說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那皇帝都是個糊塗蛋，他的親生女兒又能機靈到哪裏去？

  這麽一想，禹王頓時覺得自己先前的不安啊、慌亂啊，全都是庸人自擾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