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再多的悔恨都於事無補。

  薑錦鬱悶了一會兒之後，很快收拾好心情，對皇後道：“母後不必憂心，我既然敢回來，就明我並不是全無準備。”

  “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薑錦幽幽道。

  可皇後卻沒有她那麽樂觀。

  在他看來，皇帝病重，她和太子並囚禁宮中，本就已經到了叫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的境地，再無翻盤的可能。

  更遑論如今薑錦還跑來自投了羅網，一會兒都不知道能不能有機會逃出去。

  就算她能僥幸逃出去，可這京都早已經沒有了他們可以搬動的救兵，衛氏皇族之危，眼看著是解不了了。

  都怪她和皇上這些年太過相信倚重禹王，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才會讓自己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

  皇後心中後悔極了。

  但她後悔歸後悔，卻沒有將這些話告訴薑錦。

  她心想：也許給孩子留下一絲期待，她便能多幾分活下去的勇氣吧？

  如今，她也隻希望錦兒能夠好好活著，為衛氏皇族留下最後一絲血脈了。

  至於她和皇帝太子……這宮闈重地，一個人想要逃生尚且難如登，更遑論是在禹王等饒嚴防死守下救人了。

  因此，皇後雖然也很希望薑錦能夠將太子救出去，卻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強求。

  如果救下太子的代價是搭上她親生女兒的性命，那她寧願自私一些，隻要她的女兒好好的活下去。

  心裏的思緒百轉千回，皇後便沒急著潑薑錦冷水，反而轉了話題道：“對了錦兒，方才一直忘了問你，這幾日皇城守衛如此森嚴，你到底是如何避過禹王的耳目入得宮中的？”

  守衛森嚴？

  可她來的時候，分明沒有看見幾個侍衛啊……

  想到什麽，薑錦忽然間臉色巨變。

  她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今晚入宮，她會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了。

  原來不是皇宮守衛鬆懈，而是是有人故意想要引她入甕！

  而那個人是誰，薑錦甚至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必是楚辭那個渣男無疑了。

  可是現在想通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她的出現恐怕早就被人通報給楚辭父子了吧。

  想到這裏，薑錦忍不住搖了搖頭，麵色頗有些一言難盡。

  “我想，我大概是被人故意放進來的……”薑錦苦笑著道。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似的，她的話音還未落下，皇後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外便響起了一道帶著笑意的清朗男聲。

  “長寧公主果然冰雪聰明，怪不得那麽早就能看出父王的打算，在下佩服。”

  隨著男聲落下，整個鳳鸞殿忽然就變得燈火通明起來。

  緊接著，寢宮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襲玄衣的楚辭自門外緩步走了進來。

  看見楚辭，薑錦倒並不覺得意外，隻嘴角卻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譏嘲來。

  “夜闖皇後寢宮，禹王世子眼中果然無君無臣，也難怪會做出謀朝篡位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

  對於薑錦的嘲諷，楚辭顯然並不在意。

  事實上，他本也就不必在意這些。

  反正他的真麵目早就已經被她看透了，就算他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她也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既如此，他又何必跟個跳梁醜似的繼續演戲呢？

  戲嘛，曆來是演給那些不清醒的人看的，對於聰明人，他一向不屑於偽裝。

  楚辭於是笑了笑，像沒聽見薑錦的嘲諷似的，衝著皇後不甚走心地作了個揖。

  “皇後娘娘見諒，臣並非故意不顧尊卑，實在是事急從權。”

  “臣因為擔心娘娘貴體有失，這才一聽鳳鸞殿有異動，便急忙前來查看，若有失禮之處，還望娘娘海涵。”

  “不過——”楚辭著徑直直起腰來，似笑非笑道，“想來娘娘大人大人大量，應該不會同臣計較才是。”

  楚辭這番話可以是無恥無賴到了極點，皇後聽後自然氣了個夠嗆。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如今整個皇宮都成了禹王父子的後花園，皇後就算再生氣又能如何呢？

  難道還能叫人將他拉出去杖斃嗎？

  她倒是想，可那也得外麵的侍衛配合才行啊。

  眼下明知胳膊擰不過大腿，她又瞎折騰個什麽勁呢？

  省省力氣不好嗎？

  皇後於是也懶得再做什麽無用功了，隻冷冷道：“禹王世子這話可就言重了，本宮豈敢啊？”

  “如今本宮一家的生死，可都在你和你父親的一念之間呢，本宮敢什麽嗎？”

  “這偌大個皇宮，你們想來便來，想走就走吧，反正本宮也管不了。”

  皇後這話得諷刺極了，也可不留情麵極了，但楚辭聽後卻並不生氣，仍舊笑得如沐春風。

  “臣就知道，皇後娘娘向來寬容大度。”

  楚辭罷，話音一轉，“既如此，那臣想與長寧公主單獨聊聊，娘娘想來也是不會反對的吧？”

  若在楚辭闖進來的時候，皇後隻是有些驚怒的話，那麽此時聽見楚辭這番話，她的表情已然稱得上驚恐了。

  她想也沒想便一把攥住了薑錦的胳膊，繼而一臉防備地看著楚辭道：“你想幹什麽？”

  “楚辭我警告你，別打長寧的主意，否則本宮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都孩子是母親的逆鱗，這話半點不假。

  皇後可以不在乎皇帝的性命，不在乎王朝的更迭，可她卻不能不在乎她親生女兒的安危。

  此時被觸碰了逆鱗的皇後立刻化身為一隻護崽的母獸，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模樣瞧著像是要吃人一般。

  別是楚辭了，就是薑錦都被驚呆了。

  她雖然知道皇後對原主一向疼愛有加，卻怎麽也沒有想到，她竟把這唯一的女兒看得如此之重。

  薑錦不由沉默了。

  她忽然有點不能承受這份沉重的母愛。

  盡管皇後這份愛原本就不是給她的。

  但她如今既然借用了原主的身體，便也得一同承了這些屬於她的情。

  想到這裏，薑錦輕拍了拍皇後的手背，安撫道：“母後放心，我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