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請老祖宗赴死
作者:玄千天      更新:2020-05-18 11:41      字數:6502
  九天之上,本已破碎不堪的雲層盡數被劍幕打成齏粉。上萬長短不一各式劍器紛擁而上。也不知是獨臂羊皮裘李老頭有意安排,還是本就為之。十二柄形狀各異的袖珍小劍玲瓏於首位,後是跟著輕巧軟劍不知幾千隨行。

  武帝城主王仙芝一身麻布衣,早已花白的須發倒卷而起,身形高大魁梧,雙拳架起,全身氣機轉為拳罡,盡數匯聚於身前。

  已入儒家陸地神仙這一至高境界的曹長卿撫掌歎了一聲好字。這位一身儒袍雙袖盡數斷去的儒生淩空再上前,竟是領先這第一波劍雨呼嘯,隻能見一道青光先衝向那位獨坐東海的武夫麵前。

  武帝城那位武夫終是動了,他不再如之前一般立於原地,硬等著這一位剛入儒家陸地神仙境界的儒生,與那位重回劍仙境界一次帶上天下劍客配劍與他一戰的上代江湖四大宗師第一。

  這不是他李淳罡的一劍,這是天下千千萬劍客之念所凝聚的偌大劍意,對這位天下獨步武夫的挑釁。劍修殺力第一,怎容的武道巔峰是個不用劍隻用雙拳的武人?天下稱得上劍仙的江湖人,皆已坐在徽山山巔。

  滿麵皆是暢快神色,王仙芝深沉麵孔之下隱見當年狂熱。深吸一口氣,坐鎮東海之畔整整二十年再無敵手的他頭次感受到這股興奮。

  一拳拳罡先行,可見那當頭第一道青色身影倒飛而去,接連翻滾堪堪近百丈才止步。青衫儒生青衫盡毀,隻是顯得更風流。他背負雙手望著當空劍幕繼續上前。可惜是此景無法記錄,前後五百年,定當再無這等劍道風流。隻能靠著那些說書人代代傳遞了。

  也不知百年後世人信不信徽山山巔曾是有人馭劍上萬,天下有名的劍仙劍客匯聚一處造就出這驚世駭人的場麵?

  再之後,十二柄玲瓏小劍迎著這位東海武夫的第二拳,桃花劍神鄧太阿灌注其內的劍意湧動,與老人拳前拳罡交鋒,刺耳摩擦之聲嗤嗤作響。聽得人耳膜生疼。老人再出一拳,十二柄玲瓏小劍盡數倒飛而出,緊隨其後上千輕劍觸碰拳罡,皆是一一崩散,寸寸碎裂成數塊鐵片墜落徽山大地。

  第一波劍勢去,吳家劍塚老家主所帶素王領頭,再帶數千劍去。王仙芝雙拳齊出拳罡轟鳴震動,素王倒飛,緊隨其後抵達的數千劍接觸拳罡一一崩碎開去。

  老黃九劍同出那式名曰六千裏,在空中一路似是帶出一片江河圖影,臨近王仙芝身前才終合一,猛是加速直刺那到現在還未破的拳罡,這幾乎是踏足陸地劍仙門檻的一劍為第三勢,後再隨劍數千。王仙芝麵色微微熏紅,一拳接連一拳,接連五拳出,六千裏圖影再不見,九劍同時墜落,其中三劍曆古名劍上帶裂紋,光芒黯淡。

  緊隨其後數千劍於王仙芝身前一丈處紛紛崩散,在潰散的六千裏山河圖中有如繁星,墜落徽山。

  大涼龍雀跟隨六千裏圖影,化作金龍騰空以大涼龍雀為首,北涼王妃吳素藏劍二十年,所出的第二道劍意橫生。其後除那龍虎山起近千桃木外,其餘無論何劍皆是緊緊跟隨,龍須,龍鱗,龍爪,龍尾,一應俱全。

  龍首成型時昂然一聲,隻聞龍虎山頭一隻黑虎騰出山頭,仰天長嘯久久不息。這隻跟著上代降魔天師齊玄禎一路斬妖除魔的黑虎亦是觸動,竟是踏出龍虎山內,顯現蹤跡。龍虎後山之內,有黃龍悲鳴一聲,再是不聞。

  王仙芝眼望金龍,一拳再是一拳,幾息之間不知打出多少,拳頭最後一縷罡風與這金龍齊齊潰散。這位獨坐東海的武夫終是受傷了,拳間手指帶一絲血,緩緩流淌。

  除去那出自龍虎山的各式桃木古劍,其餘各劍已盡數潰散毀去。李淳罡正是驚愕於為何突然調動不起這近千龍虎山桃木劍,龍虎山那頭齊玄禎坐下的黑虎畜生已是昂首長嘯連連,眼望西北方,眼中有如人的靈動希冀。

  西北一柄劍劃開天際而至,有聲自西北緩緩傳來。聲若洪鍾,經久不息。

  “武當洪洗象,人未至,劍先出。帶道家降魔殺劍出上一道。”

  上千桃木聞聲而動,那柄掛於武當山大庚角簷,既是呂祖配劍又是龍虎山齊玄禎大真人的隨身配劍當頭,桃木隨後帶破魔之音呼嘯上前。

  王仙芝挺直身子,雙拳前血液凝固,身前拳罡再度出現凝出,幾成實體。這位獨坐東海的武夫哈哈大笑,他麵色漲的通紅,兩拳之間青筋畢露,也不知是何等神通,他滿頭白發白須,瞬間轉為烏青顏色,自那魁梧老人轉為中年壯漢。

  他獨望著那柄呂祖配劍道:“這才有些意思,天底下終是有了能與我一戰的。洪洗象,老夫今日了了便去找你一戰!”

  剛轉年輕的雄魁中年壯漢大笑一聲向前,一路流光幻影竟乎是出現十個與他相同之人,迎向那柄當頭呂祖配劍。

  一擊完,龍虎山所有桃木古劍盡數化作飛灰,呂祖配劍倒飛回西北,龍虎山上那隻黑虎長嘯緊隨那劍而去。隻是不曾有望見,虎背之上有一青年坐騎,死死摟著黑虎脖子,任由黑虎在山脈之間上下奔騰而不下。

  身材雄魁中年漢子倒飛百丈,身形怔怔而立。他目中欣喜,天下何人能讓他王仙芝倒退百丈?未聞其人,先聞其劍。

  李淳罡除了手中木馬牛,九天之上已盡是空了。抖了抖一身有些破敗掉毛的羊皮裘,細細碎削落地,他舉起收中那柄由神符與木馬牛合起來有些四不像的劍,望著麵前身形雄魁的中年漢子,就如他當年武帝城對戰那後來名聲鵲起的王仙芝。

  三尺木馬牛,可折天下兵。天下劍折,他自可再起。先見劍道後輩鄧太阿,再見六百年前呂祖劍,更是有他李淳罡獨在天上一聲劍來,天下劍仙劍客之劍有如過江之卿!這江湖,如何不是劍修最好的江湖?

  當年在此地氣絕的那酆都綠袍兒,也不知在天之魂,可能再見他李淳罡有如剛入天象在廣陵江畔踏浪的景色?抬頭望天,劍氣撕裂到萬裏晴空的碧藍之中,似是有那女子,在對他笑。

  羊皮裘老頭獨臂舉劍放聲大笑道:“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長如夜。願此地劍道後輩人人可如老夫這般劍開天門!”

  一劍起,墜地散落不知多少的劍與碎片自起,同飛於天組成一劍,似那當年木馬牛。李淳罡手握半柄木馬牛劍柄衝天抬手劃過。全身氣機頓是一點不留,一劍過,他麵色瞬間暗黃,緊握手中的木馬牛緩緩落地。

  九天碧藍天幕自此破裂,也不知是開了百丈還是三百丈,淡白色口子之中璀璨金光自其內撒落而出。

  王仙芝自退百丈後再退三百丈。一身麻布再是支撐不住,露出他魁梧的上身。還不及感歎,王仙芝微惱抬頭,九天之上淡白色裂縫之中,有十餘身著道袍的中年道人腳踏祥雲而下。有身邊麋鹿,笑容和藹。有那頭頂祥雲冠,滿麵正氣。還有那道人手托雙塔,道袍之下盡顯英姿。其餘手握桃木有,手握符籙葫蘆亦有,妙不可言。

  十尊人影大不相同,皆是仙人風采。隻是眼神皆是有些迷茫,空洞無神。隻有趙黃巢所在,這位一身黃紫道袍的道人開口,一道清氣自他口中飄搖而上,直入當頭那頭頂祥雲冠的仙人胸口。

  那仙人雙眸瞬間靈動,低頭俯視下方,淡然斥責道:“罪人軒轅大磐,仙人降世,還不速速自我了斷等著轉世重來?若我等上仙動手,是欲生不入六道,死不進輪回乎?”

  地下廣陵王趙毅迫不及待拉開卷軸,畫卷之上金光熠熠生輝,九道清氣飄搖而上,剩餘九尊仙人眸中同時靈動,低頭俯視下方,同時淡然斥責道:“罪人軒轅大磐,仙人降世,還不速速自我了斷等著轉世重來?若我等上仙動手,是欲生不入六道,死不進輪回乎?”

  聲若驚鴻,浩浩蕩蕩仙音瞬間傳遍劍州大地。龍虎山上痛失桃木劍的一眾天師齊齊起身作揖,小道童打扮的趙宣素跪地自天師府中望著其中一位手握桃木仙人痛哭流涕大聲道:“師尊,徒兒不孝,不孝啊。龍虎山氣運金蓮被那徽山惡人搶了去了,師尊做主啊!非是徒兒之過啊!”

  趙宣素心此時中已是恨極了那趙黃巢,召諸位飛升先祖下界為何不與他趙宣素說上一聲?各位祖師爺若是發現龍虎山氣運金蓮痛失數株,若是氣急不渡他趙宣素飛升,他豈不是白白要再修上一世?

  他是龍虎山鎮教天師,龍虎山衰敗,定皆是他之過!趙黃巢年歲許久,熟悉那多位飛升天師,自己何時想飛升知會一聲便是上去了,才不去管他趙宣素!

  手握桃木仙人怒目圓瞪,身形周遭仙氣掀起天地一陣漣漪。本是被劍氣撕裂的萬裏無雲的徽山上空竟是烏雲湧動。

  鬥大雨點自天間墜落,砸的徽山山巔眾人麵上生疼無比。

  仙人手段,一怒天地泣!

  “本是礙於徽山龍虎百年交情,給爾自盡機會,不曾想爾竟是如此大逆不道!今日本仙便是誅你神魂!斬徽山百年氣運,永世不得超生!”

  一言罷,徽山山巔無數仙人同時出手,仙氣凝實,道法之音如天雷陣陣,四處雨滴盡數成冰,駭人無比。

  軒轅大磐仰頭望天,眼望諸天四處仙氣縱橫,十位天上仙人同時注視之下,整片天地竟是都無他容身之地。便是呼吸都困難的很。

  十位仙人怒目圓瞪,他遍體身寒,頭顱之上已是有淡白色冰霜凝結,一身天象修為似是都要凍住。

  一柄紙傘撐開,徽山唯一算得上是真正的儒生,那位自軒轅大磐豪邁的請江湖諸多高手落座時便巋然不動,自是站在山巔之上的儒生動了。

  紙傘不似平常,麵上覆蓋隻是白色宣紙。其內盡數是鐵製。頂上倒是尖銳。這是書生親書寫字的紙,怎就這般浪費在奇淫技巧之上了?

  他撐傘立於軒轅大磐身後,這位徽山一直以來真正的讀書人輕笑道:“老祖宗可曾結束了?”

  軒轅大磐全身發涼,頭頂被擋住,冰點不再落下,麵上寒霜緩緩融化。九天滾落的冰點打在紙傘之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動。好在儒生還用了平日裏一向相敬如賓的夫人遞上的米粥,前後沾了數層,糊的還算結實。

  廣陵王趙毅哈哈大笑,肉山一樣的身子抖動的極為惡心,望著這位書生伸手指了指道:“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到這定勝負的時候,你才來動手。”

  “結束了。二十年江湖茫茫,時間不多,能做到這麽多已是運氣使然了。沒等來騎牛的,沒等來徐驍馬踏龍虎,要真是難逃這一劫也是命吧。”

  肉山在一旁大笑,軒轅大磐輕喃喃一聲後緩緩轉身,凝視著這位二十年來他一向是照顧有佳的徽山後輩,也是二十年來他最信任的徽山唯一一人,眼中有迷離,再出聲道:“我猜到可能是你,還能信任你嗎?”

  儒生不答這句話,反倒是捂嘴輕咳一聲,軒轅大磐注意到他手心滲出一絲黑線。再笑,儒生先是看著那滿臉譏諷大笑的廣陵王趙毅輕聲道:“王爺,不知可否讓我再聊幾句?徽山的事,徽山自己來解決吧。”

  將死之人,給點時間又何妨?漫天仙人在,誰又能逃得出去?廣陵王趙毅大笑點頭,對著趙黃巢招了招手。

  一身黃紫道袍道人望著麵前這略顯魁梧,二十年來壓著自己日夜不得安寧之人,麵色暢快至極,再無半點仙風道骨。大仇終將得報。若是能眼睜睜看著對手緩緩死於自家後輩手中,那便更是妙哉。拂塵一甩,老道人望天道了一聲。

  漫天怒氣衝衝的仙人止步,各個俯視下方。透過那柄紙糊的鐵傘,並不能望見下方正在發生何事。隻是麵色冷峻,看著眾生如螻蟻,總是有些樂趣。

  王仙芝惱怒,三百丈外穩住身形冷眼直視下方。他眼神淩厲望著這下界諸多仙人,心生殺氣。

  李淳罡麵色枯黃,落地之後歎息一聲,手握木馬牛再是不動。

  曹長卿身形消散,早在那劍開天門之時便已不知所蹤。

  吳素被吳家老祖宗那幹枯有力的手死死拉著手臂,另一手捂著徐鳳年的嘴,死死不讓已是淚流滿滿,渾身顫抖的北涼世子殿下徐鳳年再出聲。

  老黃不再露出那缺門牙的嘴。抿著嘴唇眼珠轉動,似是有些想去撿起他散落四處的劍。

  靖安王太妃裴南葦的麵皮之下的舒羞攝於仙人威壓,一動不動。她麵帶迷茫。偷偷低頭藏起了自己臉。

  白狐兒臉雙手持刀還在戰。哪怕對麵這位人貓已經準備收手,她依舊不停。正是酣時,兩眼內隻有那大紅蟒袍的宦官。

  柴青山不動,他手中劍已於天上崩碎,低頭沉思中眼神並無多少後悔。

  趙丹坪手握八卦盤,青詞宰相眼有興奮。

  另一處山巔,黃龍士眼望諸天仙人,有著說不出的嫌棄。隻是嘴角微微翹起,似是譏笑。

  荀平坐於輪椅一動不動,麵色冷淡。隻是雙手死死握著輪椅握把。

  其餘一品天象以下,攝於天上仙人氣機,盡數是一動不能動彈。

  頭頂陰雲密布,除了白狐兒臉與韓生宣所在還在叮叮當當有著火星四濺,徽山整山再是寂靜無聲。滿山野獸亦是攝於仙人威懾皆是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儒生直視自家這位撐起徽山整片天的老祖宗。成也是他,敗也是他。真說道起來,他這一身,還是第一次如此望著自家老祖宗。麵前這人身材還是有些魁梧,比當年略胖些,兩鬢不複再白,他平聲靜氣道:“老祖宗可還有什麽想說的?”

  軒轅大磐沉思少許,展顏微笑道:“我來到,也看到。見了京城白衣案救了北涼王妃,也孤身前往武帝城帶回了老黃。別的,似是真沒什麽讓我覺得有些值得回憶的,不過能做這幾樣此生無憾。”

  儒生點頭出聲道:“老祖宗還是心氣高的。”

  再輕皺眉,儒生輕聲道:“敬城當年答應過老祖宗,不請老祖宗赴死。可此時,卻是不知道說什麽比較好。”

  黃龍士略微動容,這位已是兩鬢斑白的老人手指先是動了動,最終還是垂下。

  同在一傘之下麵麵相對,軒轅大磐突然仰聲大笑,滿麵豪放,他忽然看到,儒生背後大殿壽宴匾額之上掛著的那自山腳下搬運上山,一句離陽現任皇帝親手所書寫的匾額。

  獨享陸地清福。

  二十年來他似乎從未有過這般開懷過他大笑著出聲道:“準你請老祖宗赴死一次。讓本老祖看看,這滿徽山我軒轅大磐最看重的後輩,有了曹長卿指點後,究竟到了何等境界,能不能守得住這座徽山!”

  軒轅敬城很是豁達一笑。儒生身上氣機開始暴漲。緩緩直到指玄停滯。不過沒人會以為他隻是指玄。天象之下其餘人近是皆不能動彈。

  背後一聲淡淡的嗬嗬響起。軒轅敬城抖了抖身子。有小丫頭自他身後倒飛而出,撞碎不知多少山石。

  書生一身氣機再漲,先是中天象,再直到與軒轅大磐對等的大天象。書生微笑道:“氣機終究是不夠。但是心境在上。還可再高些。隻是長久不得,而且一步登天,怕是天有劫罰。”

  軒轅大磐大笑道:“那便再高些。”

  “徽山軒轅敬城,請徽山老祖宗上天。軒轅敬城請老祖宗赴死!”

  軒轅敬城微笑閉目。先一步踏天而上,直到與諸天仙人同高,九天之上雲再動。無盡雲層層層疊疊湧向高空。

  “莫道書生無膽氣,敢叫天地沉入海。敬城最是喜歡這一句。老祖宗不愛讀那聖賢書,偏愛武學與奇淫技巧。總是不好。”

  軒轅大磐緊隨其後,還是立於書生傘下。紙傘似是掉了線,有銀絲一路隨雨,墜落大地。

  這位到徽山二十年,自己都不知做了多少事的老祖宗當著眾多仙人的麵,大笑一聲道:“奇淫技巧,今日過後便知道了。什麽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長如夜。天上劍仙千千萬,遇我也需盡低眉。天不生我軒轅大磐,這世間才是多麽遺憾呢。”

  無數仙人突然悚然抬頭望天,全身汗毛炸裂。向著四處奔走。不覺之中天門已是被層層疊疊黑雲籠罩。

  徽山當空所有一品高手四處奔逃,想要逃出那令人生感壓抑的雲層範圍。入了一品,方是我輩人。因為入了一品後天地有所感。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天地有罰,周圍無人能躲避。

  有仙人突然麵色煞白,不複仙氣飄然,抬頭驚懼破口大罵道:“神魂沾了汙穢,不管跑到哪裏,下界之罰與這天雷一同躲不掉了!趙黃巢,你何時將我等沾染了汙穢!”

  一身黃紫道袍的道人正在瘋狂向徽山外飛遁的道人麵色慘白,頭也不回。

  “我入陸地神仙了。”

  軒轅敬城撐傘,望著對麵這位徽山老祖宗,輕聲道。他口鼻之中黑血盡數溢出,隨後七竅皆是血流不止。隻是那一身氣機,剛好比軒轅大磐高出一線。

  瞬間天雷呈紫色,自九天之上轟鳴而下。不止一道,共計十一道。氣勢洶洶而下的下界仙人除了最初那一尊,其餘幾尊仙人盡數在天雷籠罩之下。

  有兩道同並為一,咆哮中帶著九天黑雲衝向那一傘之下站立著的這代江湖中徽山最強的祖孫兩人。

  一道過後,再是無窮無盡雷電化作電蛇飄搖而下。直到九位天上仙人盡數殞命,又是劈出一道三人合抱粗細的天雷出後,九天之雲才緩緩飄散。

  形如焦炭的身軀自天上掉落。砸入人跡罕至的徽山後山。

  驕陽再出,偏著西方。不知不覺這在淩晨便開始舉行的壽宴,已經是到了接近傍晚。

  天上無雲,隻有一名儒生還站著,他緩緩扔了傘。由著傘就這麽砸落地下。他撐傘的手上包裹著衣物,其上有血跡滲出。許是剛剛有人受的傷。

  不知為何,儒生境界還在,沒被天雷劈成飛灰。滿麵汙黑血跡,他還是那陸地神仙。

  既然軒轅敬城無事,掉下去那黑碳便是軒轅大磐了。

  軒轅敬城抬頭,他張開雙臂迎接這最後的陽光。在他身後,獨享陸地清福六個大字,在夕陽之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