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連雲見慕瑤嘻皮笑臉，基本上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你是女子，還是不宜住在梅閣，用了晚膳便回永安宮吧。”獨孤連雲正色道。

  慕瑤垮下臉。

  雖然早知獨孤連雲是不解風情的男人，但聽到他的答案還是很失望“永安宮沒人，我不想回去。我要在梅閣住三天才離開，說是說，以後我再不回來的時候，公子偶爾也要想一下我。”

  獨孤連雲心道真要能趕走慕瑤就好，偏生這麽多年了，他一直沒能趕走她。

  有時候他能在固執的慕瑤身上，看到同樣固執的自己。

  這天晚上，慕瑤喝多了。她本來就是話多之人，喝多之後話就更多了。

  獨孤連雲任由她靠在自己身上，聽她稱讚他長得有多好看，性子有多好。

  他覺得這樣的慕瑤沒有一點慕辭的痕跡，偏偏這樣的慕瑤和慕辭是親姐妹。

  宿醉之後，慕瑤第二天早上起來頭很疼。她在梅花樹下看到了白衣翩躚的獨孤連雲，這樣的獨孤連雲有如翩翩佳公子，是任何男子都比不上的，包括獨孤連城。

  依她看，她的眼光就比慕辭的好，起碼獨孤連雲長得比獨孤連城好看，氣質也比獨孤連城好。

  慕瑤追在獨孤連雲身後，對他唱讚歌。

  “公子怎麽長得這麽好看呀……”

  “公子的氣質怎麽那麽好呢？”

  “公子你怎麽那麽高？”

  “公子……”

  桂香聽了隻想捂住耳朵。都說了這麽些年了，慕瑤怎麽還是重複這些老台詞，她都聽膩了，公子一定也聽膩了。

  她瞅了個機會，把慕瑤拉遠一些。

  “你再這樣說下去，公子會把你扔出梅閣，快別說了！”

  “好吧，我不說了。”慕瑤說著，又站在了獨孤連雲身邊，打算當個沉默的布景人。

  桂香覺得無語，但也不好再說什麽，畢竟慕瑤難得來一趟。

  正如慕瑤所言，她來梅閣住幾天。

  她像以前那樣話多，說的最多的仍然是關於獨孤連雲。

  有時候她也沉默，什麽也不說，隻是靜靜地看著獨孤連雲，那個眼神專注又熱情。

  獨孤連雲和以前一樣，有時候搭理慕瑤幾句，更多的時候是以沉默作答。

  一切似乎和以前沒什麽不同，但一切似乎又都變了。

  桂香自認為不是心細之人，但這一回她覺得慕瑤和任何時候都不一樣。

  在這晚臨睡前，她對獨孤連雲道“公子有沒有看出小四不一樣？她好像有什麽心事。”

  “看出來了，但這是她自己的事，沒人能幫她。”獨孤連雲一如以往那般冷漠。

  桂香聞言點頭“奴婢知道。其實這麽些年了，公子有沒有想過小四也很不容易。她對公子用情至深，或者公子可以給她一點回應……”

  在獨孤連雲的注視下，桂香話音漸隱“奴婢逾矩了。”

  獨孤連雲從來就不是良善之人，又怎麽會突然間對小四產生同情心理？再者獨孤連雲全部的感情都給了慕辭，這種事沒辦法將就的。

  門外的慕瑤並沒有走遠，她原是想在這兒再住一夜就離開，但其實無論住多久都是一樣，不會改變任何結果。

  桂香走出來之際，就看到慕瑤站在屋簷下，不知在想什麽，表情很嚴肅。

  “小四，怎麽還不睡？”桂香去到慕瑤身邊站定。

  慕瑤回頭看她一眼，淡聲回答“等你呢。”

  “等我做什麽？”桂香有點意外。

  “我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看望公子，也可能永遠都不來了，往後你好好照顧他吧。”慕瑤提起獨孤連雲，眉眼溫柔的樣子“我明明想好要纏著公子一輩子的，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才不信你，你舍得以後不見公子嗎？”桂香嗤之以鼻。

  雖說她等在梅閣，但慕瑤隻要一有空就來梅閣附近轉悠，這件事她是知道的。

  “是舍不得，可有時候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慕瑤說著看向桂香“桂香，我會想你的。”

  她說完，上前抱了抱桂香。

  桂香被慕辭這一抱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慕瑤很快放開了她“保重！”

  關於她想對獨孤連雲想說的話，其實早已說完了。再者，她說的話獨孤連雲也不愛聽，說不說也沒有那麽重要。

  桂香看著慕瑤絕決的背影，忍不住追上一步“小四，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真的舍得不再來看公子嗎？

  慕瑤回頭一笑，朝她揮揮手，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中……

  桂香怔了一回才想再追，隻是很可惜，慕瑤已經走遠，不像往日那樣走兩步退一步，這回慕辭是真的走了。

  這天晚上桂香沒睡好，一大早伺候獨孤連雲的時候，她跟慕瑤說了昨天晚上說過的話。

  “小四說可能以後永遠不會再來了，她讓我好好照顧公子。”桂香悶悶地道。

  “是嗎？”獨孤連雲不以為然。

  桂香想起這幾天慕瑤的表情，還有昨天慕瑤離開時的絕決表情，她悶聲又道“這回她不是在說笑。小四是那種很固執的人，她認定的人和事，會堅持到底。當她要放棄的時候，也會很果決。”

  慕瑤肯定不是在說笑的。

  “若是這般，是好事。”獨孤連雲淡聲回答。

  桂香輕歎一聲“奴婢以為她真會纏著公子一輩子的，原來小四也會放棄。”

  小四說身不由己，那是因為被慕辭逼迫之故嗎？

  獨孤連雲沒再就這個問題繼續和桂香討論。在他看來，慕瑤的來和去不會改變任何事，他沒有多餘的感情回應慕瑤。

  慕瑤能想開最好。

  這個時候他當然也沒想到，昨夜沒有跟他說一聲“再會”的慕瑤，那個說過要纏他一生一世的小四就這樣真的一去不回頭……

  慕瑤連夜出了梅閣後，回到永安宮，一覺睡到天明。

  她這輩子除有一個不能陪獨孤連雲終老的遣憾，其它都還好。

  當她走到寬敞明淨的宮道上，覺得風是溫和的，人是輕盈的，一切都很美好。

  她很快找到徐神醫，讓他盡快促成把相思蠱傳到她身上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