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問慕瑤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以為獨孤連雲駕崩時，她都打定主意在定山寺陪獨孤連雲一輩子，那讓她進宮又算是什麽難事？

  慕辭安安靜靜聽完，良久才道：“瑤兒，你真傻。”

  獨孤連雲有這麽好的慕瑤不懂得珍惜，還想著她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做什麽？

  “在我小時候，父親總說我沒定性，事實證明他看錯我了。我也能有定性，隻要我麵對的那人是公子。姐，你說說，我嫉恨你是有理由的，對吧？”慕瑤說著說著，淚流滿麵。

  有時候她寧願獨孤連雲早在六年前就死了，這樣她的一生也不至於在無望中渡過。

  可她又慶幸獨孤連雲還活著，如此她還能看到他，和他在一起。做不成他的女人，做他的丫環也好。

  “嗯，你比我好，是獨孤連雲沒有眼光，看不到這麽好的你。”慕辭上前，幫慕瑤擦去眼淚。

  慕瑤哭倒在慕辭的懷裏，哽不成聲：“姐，我心好痛。無論我怎麽做，他都不喜歡我。他還說，讓我今晚帶你去梅花閣，他說想見你。我不想的，可我沒辦法拒絕他。”

  獨孤連雲若是見了慕辭，她就更沒希望了。

  慕辭輕拍她的背，不知該怎麽安慰她才好。

  這是她的妹妹，小時候她們的感情很好。她們兩個都很皮，但是慕瑤調皮的時候，慕直會斥責不懂事，她調皮的時候，慕直卻說她做什麽都是對的。

  那個時候她突然明白，慕瑤這個妹妹過得並不快樂。

  榮國夫人總要她讓著慕瑤一些，也是因為看到了這些細節。

  “你有沒有想過別再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呢？你已經十八了，年紀還小，將來總能遇到一個願意珍惜你的人。姐是過來人，明白求而不得的痛苦……”

  慕辭話沒說完，就被慕瑤推開：“姐哪裏明白什麽是求而不得？姐自小便是要什麽就有什麽，有那麽多人寵著愛著。”

  “你忘了我以前有多喜歡皇上嗎？”慕辭沒辦法說前世的事。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說了，慕瑤也不見得會相信。

  “我喜歡皇上很多年，總是想辦法讓他注意到我。但是我做得越多，他就越不喜我。後來我絕望了，才會在進宮之前下了決定，所以我最後嫁給了獨孤連雲。事實上證明，離開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後來我過得很好。瑤兒，你也可以的，隻要你下得了狠心！”慕辭扶正慕瑤的臉：“一個不懂得珍惜你的人，這樣的人不要也罷，你別再傻了，不然總有一日會毀在他手上！”

  慕瑤淚眼模糊地看著慕辭，總覺得這樣的慕辭很陌生。

  好像慕辭說得很對。

  當慕辭嫁給獨孤連雲後，獨孤連城反而注意到了慕辭。若不然，也沒有今天的宸妃娘娘。

  “我做不到。”慕瑤眼淚滑落：“我不行的，我沒有姐這樣的果敢和狠心。”

  她舍不得獨孤連雲。

  “你不試怎麽知道不行？難道真要毀在獨孤連雲的手裏，你才能大徹大悟嗎？”慕辭突然狠狠說道：“你可以的，相信我，隻要你願意踏出第一步！”

  慕瑤推開慕辭：“明明是我來當說客的，怎麽反倒叫姐姐來說服我了？姐，我不可能離開公子，你別再勸了。我認定一個人，那就是一輩子。”

  “可你知道一輩子有多短嗎？是不是非要到死的那一刻才來後悔？”

  慕辭不知是該恨慕瑤傻，還是該慶幸自己有一個癡心長情的妹妹。

  若是他人還好，怎麽偏就是獨孤連雲呢？

  這個人鐵石心腸，他是獨孤家的男子，無情絕情的時候，會比任何人都狠。

  “真要有那麽一天，我可能該慶幸自己可以解脫了。”慕瑤說著，擦幹眼淚：“姐，是我對不住你，先用膳吧，用完膳之後，你去梅花閣一趟。你一定要去，不然他會怪我辦事不力。”

  她說著，才擦幹的眼淚又漱漱往下掉，“怎麽他就那麽喜歡你呢？”

  為什麽她跟了他六年，都沒能捂熱他的鐵石心腸。

  慕辭不知該怎麽安慰慕瑤。

  有些人用了情就是一輩子，例如慕瑤，她卻早過為了為了感情要生要死的階段。

  因為死過一次，看過的人很多，所以最想要的隻是保全自己的家人。

  但這些話，慕瑤肯定是聽不進去的。

  晚膳在沉重的氣氛中渡過。

  慕瑤堅持要親自送慕辭前往梅花閣。慕辭拗不過她，隻好由著她了。

  當慕瑤把慕辭送到梅花閣門口時，慕辭問她道：“你也一起進去吧。”

  或許再傷害得深一點，就能讓慕瑤大徹大悟，從獨孤連雲這個坑中跳出來。

  “我完成任務就可以了。”慕瑤強牽出一點笑意：“姐進去吧，待會兒等姐出來了，我再把姐送回去。”

  慕辭眉峰擰緊，沒再說什麽，大踏步進了梅花閣。

  梅花閣裏燈影朦朧，慕辭很快就看到站在梅林裏的獨孤連雲。

  他依舊和以前一樣，喜歡穿著白色，像是誤闖人間的謫仙，但她再也不會被這些表麵現象迷惑。

  她大踏步衝到獨孤連雲跟前，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一掌狠狠甩在獨孤連雲臉上。

  “這一掌，是為了獨孤連城！”

  慕辭話音剛落，又一掌甩在獨孤連雲的臉上：“這一掌，是為了瑤兒！”

  獨孤連雲當然可以避開慕辭的這兩掌，但他不閃不避，生生捱了她這兩掌。

  他目光如水，哪怕臉上還有明顯的掌印，卻依然出塵。

  “不是我對連城下的手。至於小四，我趕過她很多次，她不願意走，執意要留下。久而久之，我也放棄了。”獨孤連雲淡聲道。

  “不是你那能是誰？他分明是知道你的消息，才趕去了定山寺。偏偏那裏設了陷阱！再怎樣，他也是你的弟弟，曾經那麽信任你，你居然用這種不入流的法子害他？！”慕辭氣得口不擇言。

  所以她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有獨孤連雲插一手，好像她身邊無孔不入站的都是獨孤連雲的人。

  要她怎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