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辭貼在李婉兒的耳畔，低聲道：“這還隻是開始呢，妹妹這一舞將近一刻鍾，德妃娘娘可得好好支撐著，千萬別在皇上跟前失儀。”

  李婉兒聞言冷汗直飆，此刻都有些受不住了，竟還要做同樣的姿勢一刻鍾？

  早知如此，方才她就不該落井下石，眼下遭罪的竟是自己。

  她悔不當初，卻隻能繼續扛著。

  旁邊的陶美人和姚霏兒聽得真切，臉色都很難看。

  慕辭將這三人擺放成最好看的姿勢，最後便成了人鼓。

  剛開始眾人都以為慕辭隻是隨便拿這幾個人來羞辱，但經過慕辭這一折騰，眾人即刻知道慕辭動作老練，像是以前就做過同樣的事情。

  此時樂師也已就位，一曲《山河頌》響起，慕辭便一躍而起，站在了人鼓之上。

  她此番動作，讓所有人定駐了眸光。

  齊洛的舞藝是在場所有人當中最出眾的，她一看便知慕辭動作熟練，並非生手。

  慕辭長袖飛舞，在人鼓縱身飛舞，她身姿優美，有如寒冬落雪，輕盈無聲。巧的是，她今日穿著的衣裙便很適合這一舞。

  齊洛越看，表情越凝重。

  像慕辭這樣的舞姿，沒有幾年時光難以練就。

  她的舞看似柔美輕巧，但至剛至性，瞧著竟讓人滲出了汗意。

  待音樂漸止，慕辭亦如飛鳥一般，緩緩落至人鼓之上，形成扭曲卻又優美的落幕之勢。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心情有些複雜。

  因為是白天，並沒有燈影的渲染，這一舞所有的細節都盡呈眾人的眼底之下。

  原本大家想看慕辭的笑話，而此刻，慕辭一舞完畢，挑不出任何錯，這樣的落差讓她們愕然，以至於忘記作任何反應。

  獨孤連城也是若有所思，目光沉沉看著慕辭。

  慕辭從人鼓縱身而下。

  而被當成人鼓的三人也終於承受不住，同時栽倒在地。

  “妾獻醜了。”慕辭像是看不到眾人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異樣眼神，去到禦前屈身。

  她舞姿平平，其實還是在前世為了爭寵時學的唯一一支舞，這件事她並沒有撒謊。

  雖然如此，也依然讓現場想看她笑話的目瞪口呆。

  這些人一定不曾料想到，慕辭這樣的人竟然也能舞一曲。

  “一般。”獨孤連城隻給了慕辭兩個字的評語。

  圍觀的眾人見狀，暗忖慕辭這支舞其實還是不錯的，觀賞性很強，又有新意，皇上對慕辭太過苛刻了。

  慕辭卻不以為意，上前道：“謝皇上謬讚！”

  說起來，前世她給獨孤連城跳這妻舞的時候，獨孤連城也是給的同樣的評價，一點也不稀奇。

  李婉兒三人則是被各自的宮女上前攙扶起，顫顫微微地坐回原位。

  其他人看了個熱鬧，她們三個則被慕辭踩在腳下，還被人看了個笑話，這樣的落差，實在不大好受。

  “不若明妃點評點評慕美人這一舞？”安蓉微笑道。

  齊洛垂眸喝一口茶，淡聲道：“皇上已經作了點評，臣妾就不在皇上跟前班門弄斧了。”

  此後，眾人心不在焉，都在想慕辭為什麽總和傳說中的不一樣。

  那些說慕辭除了琴棋書畫舞皆不會，是草包一個，到底是什麽人傳出來的謠言？

  本來大家都想看慕辭當眾出醜，尤其是讓皇上知道慕辭這個女人就是一個粗鄙女子，誰知就這樣，慕辭還能當眾還以顏色。

  這樣的心理落差，別提有多大。

  慕辭因為這一舞，終於可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落座。

  此後獨孤連城離開，經過她的身邊時走路生風，此前的殺氣卻沒有了，但獨孤連城的視線在她這裏定格了片刻。

  獨孤連城一走，其他人也沒心思繼續呆坐，便依次選擇離開。

  陶美人走路姿勢怪異，她看著慕辭的背影，冷笑道：“真沒想到慕妹妹還留了一手。”

  慕辭慢下腳步，回頭看向陶美人：“此言差誒。當時我便說了，準備不充分，是你們幾位等不及，皇上也迫不及待想看我這一舞，我也很無奈。”

  還要她來提醒，當時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想要看她出醜嗎？

  要不是她恰好重生了，恰好前世學了這麽一支舞，恰好又在這支舞上花了一點功夫，她今日指不定會成為全後宮的笑柄，更甚至會成為大夏國的笑話。

  怎麽，她沒有出成醜，沒有被全後宮當成笑話，就讓這個陶氏受不了了？

  “慕妹妹總是能給人驚喜，姐姐受教了。”陶美人幾近磨牙地說道。

  慕辭回她一朵傾城笑花：“好說！以後你受教的地方還很多，慢慢學著些吧。”

  不是陶氏會裝純良就算是後宮的食人花。

  陶美人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慕辭看著她的背影，美目彎成了月牙。

  這時她身後又響起齊洛的聲音：“慕妹妹，你今日的舞跳得不錯。”

  慕辭一回頭，就看到齊洛站在她身後，以及李婉兒和姚霏兒也是一臉不虞地站在前方。

  慕辭明媚一笑：“在明妃跟前，慕辭不敢托大。”

  這倒也是實在話。齊洛的舞她是見過的，確實驚人，在齊洛跟前跳舞，確實是班門弄斧，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齊洛深深看她一眼，“若我看得沒錯，你這支舞是《人蛹》，這支舞很難學，你能跳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即便是她來跳，也不一定能比慕辭更出色。

  她隻是不明白，為何慕辭會跳這麽一支舞。這支舞的意喻並不好，準確來說，這隻舞並不吉利。

  一般人都不願習這支舞，更何況是後宮妃嬪？

  更因為如此，這支舞幾乎到了失傳的地步。

  練習這支舞，最起碼得兩年時間以上，難不成慕辭是在冷宮學會的？

  “明妃謬讚。這支舞有幾斤幾兩，我心裏還是有數的。”慕辭淡笑接話。

  齊洛又和慕辭說了幾句，便告辭離去。

  李婉兒這時也坐上了步輦，俯視慕辭道：“今日一舞，本宮永遠會記在心裏。”

  慕辭哂笑道：“作為妃嬪，你的眼光應放長遠一些，這樣斤斤計較，皇上會不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