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姝本來正在看好戲，這會兒聽到萬歲爺來了，個個精神抖擻，臉泛紅雲，看著入口處目不轉睛。

  獨孤連城是下了朝直接過來的，仍舊穿著龍袍。

  他走路生風，直接在首座入座。

  一眾美人齊齊向獨孤連城行禮，慕辭盡量讓自己隱蔽一些。

  方才獨孤連城從她跟前走過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來自皇帝身上的一股殺氣，那絕不是她的錯覺。

  待會兒還是得小心應對，也不知獨孤連城氣消沒有，會不會當眾拿自己開刀。

  獨孤連城坐定後，眼角的餘光看向慕辭。隻見她坐得端端正正，仿佛是上學堂的學子，正在被先生訓話。

  她倒是個精乖的，還知道得罪了他這個皇帝在後宮不好過日子。

  “方才你們在說什麽？”獨孤連城看的人是安蓉。

  安蓉肅容，便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

  “朕賞賜給你的首飾，便是你的，你想要賞誰都可以。”獨孤連城說著，話音一頓，突然頭也不抬地道：“慕美人緣何不收貴妃的賞賜？”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入慕辭，她們都是精明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氣氛有些詭異。

  皇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方才的問題，也有質問的嫌疑。

  前些日子聽聞萬歲爺厭棄了慕辭，雖說傳聞繪聲繪色，但相信者極少。

  此刻看著麵無表情的萬歲爺，她們恍覺，原來這些都不是虛言。

  慕辭這時起了身，朝獨孤連城的方向福了福身子，態度之恭敬，讓所有人咋舌。

  以前大家都見過慕辭在萬歲爺跟前的樣子，何時像此刻這般恭敬。原來慕辭是會宮規的，而且非常正規，隻是她平日裏不願意向人低頭罷了。

  眾人心思各異，集中精神聽慕辭說話。

  “原本貴妃娘娘欲賞賜臣妾，臣妾應當欣然接受的。但想起皇上以前曾給過臣妾同樣的賞賜，真要接下貴妃娘娘的賞賜，便有些浪費了。雖說在皇上的治理下，大夏國國泰民安，但作為皇上的妃嬪，不應當太奢靡，是以臣妾不敢再冒然接下貴妃的賞賜。”慕辭有條不紊地回答道。

  她這番話和回答安蓉的沒什麽差別，隻不過順道拍了皇上的馬屁。

  人家慕美人不隻長得美，連話也能說得這般漂亮，難怪能迷倒皇上。

  “既然朕給了你同樣的賞賜，怎麽不見你佩戴？”獨孤連城冷言冷語，連眼神都像是淬了冰渣子，能凍死幾個人。

  慕辭暗歎一聲，就知道獨孤連城善者不來。

  “今日臣妾佩戴的就是皇上賞賜的珍品。”慕辭怯怯地道，似不敢抬頭直視今上。

  “慕美人，朕覺得你今日俗不可耐。你起身，背對著朕，就站在門口處，離朕遠一些！”獨孤連城語氣冰冷。

  慕辭眉峰輕挑，獨孤連城這是要讓她當眾出醜？

  絲竹和迎春都急了，慕辭掃一眼她們兩個，她們才站回原地，沒有再動彈。

  “謝皇上賞賜，妾領旨！”慕辭規規矩矩應了一聲，果真就站在不遠處，背對著獨孤連城站定。

  看熱鬧的眾人眸中閃過幸災樂禍的光芒。

  驕縱如慕辭，也會有今日？

  以往總覺著皇上厭棄慕辭這件事有蹊蹺，今兒個親眼得見，想不信亦是不可能了。

  慕辭則是規規矩矩地背對眾人站著，自個兒覺得挺有趣，看不到眾人的表情，亦可從他們的談話當中窺見一絲端倪。

  隻是聽獨孤連城的聲音，似乎興致不高昂。

  就在這時，突聽姚霏兒說道：“皇上，不如讓明妃給您舞一曲助助興罷？”

  慕辭原本昏昏欲睡，一聽姚霏兒這話，慕辭精神一振。

  若無意外，接下來定有好戲可看了。

  後宮無人不知齊洛是以一舞駁得獨孤連城的關注，進而成為了獨孤連城的後宮之一。齊洛最是忌誨這一點，此刻姚霏兒竟然當著眾人和獨孤連城的麵，讓齊洛獻舞，這豈不是把齊洛當成舞伎來使喚？

  姚霏兒語氣中的輕漫，足以挑起齊洛的怒火。

  慕辭關注的焦點還不是這個。

  最近所有人都知道，齊洛和安蓉不對盤。這兩人都有機會染指中宮之位，此時對扛上不奇怪。

  但是，姚霏兒在這個時候對上齊洛，會不會就是想幫安蓉？

  此前慕辭一直無法確定安蓉和姚霏兒之間是否有關係，因為她不確定在安蓉上位前，對慕雪下藥的是不是柳心。

  隻要確定姚霏兒已和安蓉聯手，那麽對慕雪下藥之人，必然就是柳心了。

  此次姚霏兒突然想讓齊洛出醜，乍一看就隻是姚霏兒和齊洛之間的恩怨。但若姚霏兒是為了安蓉才故意針對齊洛，這就有好戲可看。

  在慕辭思量間，那廂齊洛在震怒之後已恢複了常態。

  “皇上豈是耽於享樂之人，姚昭媛眼裏就隻裝有這些俗事麽？”齊洛淡聲回道。

  皇上的性子她多少還是了解的。

  雖說她是以一支舞才駁得皇上的青睞，但她進宮後，皇上從來就沒讓她舞一曲，有時候她甚至懷疑那天晚上皇上會讓自己進後宮，究竟是不是因為她的舞入了皇上的眼。

  “明妃的舞朕早已見識過，見過的便不稀奇。”獨孤連城掃視一圈：“在場有誰的舞姿是朕未見過，不妨出來舞一曲。”

  眾人麵麵相覷，心知這可是在皇上表現的好機會。

  有人卻不這麽想，那人便是陶美人。

  她看著慕辭的背影，暗忖像慕辭這樣的若是在大眾跟前出醜，那往後慕辭在後宮豈不是抬不起頭做人？

  未再細想，她脫口而出道：“妾聽聞慕美人不隻人美，舞也美。皇上，不如請慕美人來舞一曲罷？”

  她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定格在慕辭的背影上。

  慕辭的站姿有點僵硬，這不是大家的錯覺。

  所有人都知道慕辭手段厲害，但從來無人見過慕辭的舞姿。更何況有心人士了解了慕辭在慕府的過往，知道慕辭是從來不習舞的。

  陶美人這次出了一個陰損的法子，豈不是讓慕辭下不了台。

  ——

  還有兩章加更。